混乱。
混乱是这颗名为阿祖的星球、乃至整个萨域宇宙的主旋律。不在表面上，而是隐藏在下方黑暗的深处。
尤其是在HQ消失的现在，阿祖的地下世界因为失去了最后的平衡维系者，一些早就已经不安分的力量正好趁此机会掀风起浪。一个前所未有的混乱时期的降临已经成为了定势，变的无可阻挡。
而我就是在这样一个见不到光的暴风雨前夜带着艾法缇娜和伊尔一头扎回到了这滩浑水漩涡之中。
我对未来想的非常清楚。我有自己的执念，有自己必须要做出的选择，不过艾法缇娜和伊尔不一定非得和我一起。他们可以有别的路可走，而且怎么想都比和我要安全。
然后，在我说完最后想说的话的时候，艾法缇娜毫不犹豫——一点也没客气的直接在车里给了我一个大嘴巴子，如果我是站在地上的话能原地转上三圈的那种。
她看我的眼神，那冷中带火的目光，好像我说了什么万万不该说的话一样。用随后响起的伊尔的话来讲，就是我用非常深沉的感觉说了一堆让人非常恼火的废话。
这个鬼孩子又哪里会懂。虽然的确是废话，而且还很做作矫情，但是对于他们听的人来说是一回事，对于我这说的人来说则是另一回事。无论他们有多懒的听，我都必须得要说。
这一点艾法缇娜就比伊尔明白的多。她虽然扇了我一巴掌——而且还很用力——但除此之外，任由眼中没有温度的火焰燃烧的再猛烈，她也没有再多做任何其他多余的反应，没有多说一句话。
不过我知道，这也是她在这方面给我的最后的纵容。如果我还有下一次类似的质疑的话，她可就不仅仅只是扇我一个巴掌那么简单了。
所以我也就不再娇作，不再做任何多余的事情，不再说任何多余的话。我已经知道这两个家伙最后做出的是什么选择，而我尊重他们的选择。这种情况下，一切怀疑他们决心的行为都是对他们的侮辱。
现在已经不需要再有任何的犹豫和迷茫，现在我该做的事情已经非常明确。我带着我这仅有的两个朋友闯进了黎明前夜的暴风雨中，我就要带着他们从里面再闯出来。
首先，我们需要走出第一步。
……
走出第一步之前，适当的休息是必不可少的。
白色飞车中，我坐在副驾驶位上打了个哈欠，缩了两下身体，单手支着脑袋无聊的看着前方，半眯缝着的两只眼睛和死鱼一样没有精神。
而在旁边，艾法缇娜和我姿势差不多的坐在驾驶位上，不过脑袋歪的方向和我正好相反。她的眼皮一直没有睁开，似乎是在闭目养神。
我斜了她一眼，左手不自觉的揉了揉脸颊。艾法缇娜扇我的那一下虽然没有动用异能的力量，不过如果换做是去乌鲁尔星之前的我也得是直接被打死了。但现在的话，虽然我的纯力量还是不如艾法缇娜，却因为体内微金粒子的关系，身体对于伤害的抵抗能力直逼瓦族机械兽的平均水准。她这一巴掌除了让我的皮肤泛红之外没有造成什么别的效果。
“我有点不明白，阿罗。”伊尔的声音在我的脑中响起，“你难道觉得，在这个叫唐纳的小子身上真的还可以挖掘出更多有用的线索吗？你不是能够看的出来别人是否在说谎吗？”
“仅仅只是那些说谎的技巧不如我的人。”我说，脑中浮现出了比利和糖蜂的面容，伸出舌头舔了下嘴唇，“唐纳刚才所说的大部分的话都是真的，不过……他没有把他所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
“你觉得他还有所隐瞒？”
“他是情报商人，伊尔。”我说，左眼闪动着冰冷的红光，“你知道生态系统吧？如果说像帝国管理局、仲裁庭、治安军团这些是长颈鹿、犀牛、象群这样无人能够正面招惹撼动的霸主存在，令这些顶端存在也不敢轻易招惹的地下世界黑暗家族、神秘组织——比如HQ——等是巨蟒、狮子、鳄鱼这种食物链的顶端掠食者，那么情报商人就是老鼠、蜥蜴、蝎子、豺狼，它们无处不在，无所不知，利用手中有限的资源在这片弱肉强食的钢铁丛林中左右逢源、风生水起——他们可能不是最起眼的那一个群体，但却是一条在无形中将一切都联系在一起的纽带。利用好所有这些类似的纽带，就算不依靠任何的异能和科技，我们都能够将耳目洒满这个城市的角落。”
“我懂了。”
“我不信。我都还没懂呢。”我揉着脸皮声调不变的说道，“我只是把BOSS说过的话乱七八糟的复述了一遍而已。”
“这样的对话，好像有点似曾相识啊。”旁边的艾法缇娜忽然间睁开眼睛斜了我一眼，语气像个准备开除秘书的女董事长。
“别笑话我。学习自己眼中强大的人是人类的本能，只不过我的学习能力一直都不怎么好。我只会有样学样的模仿而已。”我歪了歪嘴角，轻叹了口气，“……至少暂时如此。”
说着话，我的目光一直盯着前面不远处唐纳的酒吧，然后沉默了一阵。
“怎么了？”
艾法缇娜敏锐的注意到了我转瞬即逝的异常。
“没什么。”我摇了摇头，“只是有点感慨……以我以前的力量来说，没有HQ的支持，根本不可能动得了唐纳这种人，也根本接触不到他和他以上的阶层。他的那两个侄女，洛儿与莉丝——两个一级强化改造人，两个经过训练的一级强化改造人，这对我来说曾经是根本没有任何办法与之抗衡的力量。”
“你站在什么样的高度，就会看到什么样的世界，接触到什么样的人。”艾法缇娜嘴角轻笑的勾起一丝弧度，“宇宙一直都是那么大，只不过对于没有出过星球的人来说，它就是一颗星球，对于没出过星系的人来说，它就是一片星系。”
“我本来就应该一直生活在宇宙的缝隙之中才对。因为HQ，因为BOSS给了我机会，才让我发现自己其实可以真正的担当起一些我根本没有想过的东西。”
“行了，我今天从你嘴里听太多HQ了。”闭上眼睛，艾法缇娜好像有点不耐烦的轻哼了一声，“说到底不就是个类似地下世界的管理局一样的组织吗，在我看来性质和那些以利益为目的组建的暴力团伙没什么区别。就算所做的事情不同，但用的手段都是不受光明世界所允许的。
现在有和伊尔帮你，你能做的事情远比以前在HQ的时候要多的多。”
“这话倒是没错。不过HQ的力量可不是我们这三两个刺头就能够与之相比的。”我舔了下嘴唇，沉吟的抚了抚下巴，“接下来……咱们要走的路可还很长。很长很长。”
“如果你让我放开手脚使出全力……”伊尔的声音在我的脑中响起。
“那么你就会立刻被帝国和这颗星球上其他的超级势力注意到，然后被强制性遣送回乌鲁尔星。我和艾法缇娜则必死无疑。”
“……”
“我知道你的脑子很好使，伊尔，比我和艾法缇娜这些碳基生命都要好使。不过，有些事情你不能只用脑子去想，要用你的心。”
“我没有心。”
“那就去找一个。”
我笑了笑，毫不腰疼。艾法缇娜用看垃圾一样的目光斜了我一眼。
“嗯？”
就在这时，我突然间从座位上坐直了身体，左眼红光闪动，直勾勾的看着前方的虚无。
“有动静了？”
艾法缇娜脸上的曲线变的严肃了起来。
我点了点头。此时在我面前看似空无一物的空间中，实际上悬浮着一堆大大小小的屏幕，全部都是被伊尔入侵的摄像头。伊尔通过移植在我身上的人型机械兽的身体部件以瓦族主脑与机械兽之间独有的联系手段和我建立了时时刻刻的数据连接，能够让我的左眼看到一切他能够看到的东西。
不过这本质上是伊尔的能力，我也是因为伊尔的帮助才能够看到这些，而艾法缇娜等其他人是没办法看到。
此时我所盯着的那几块屏幕中正是现在左手的戒指与红唇少女酒吧中的场景。因为和艾法缇娜狠砸了一顿场子，唐纳叫了一堆底下的人临时放下现在手中的工作从四处赶回了酒吧帮忙收拾，而他自己则是和洛儿与莉丝回到了后面的监控室中。
这个监控室大是不算太大，但是却很唬人。除了几张弧形的大桌之外，上方的大玻璃上到处都是监控画面。虽然他可能没有想到，但其实他所能够看到的我一直都在看，而且只是我现在在看的所有画面中的一部分。
唐纳先是检查了一下洛儿与莉丝身体上的情况，在发现没有什么大碍后问了她们关于我和艾法缇娜的几个问题，关于和我们战斗后的感觉具体如何。而两人的回答依然是你一言我一语，好像一个人用两张嘴说话一样的将意思给断断续续的表达了个清楚。
“一个弱。”
“一个强。”
“一个改造人，但我们看不出改造技术是什么。”
“一个异能者，但我们不知道能量上限在哪里。”
“一个我们打得过。”
“一个我们打不过。”
“一个就算我们打不过也跑得了。”
“一个就算我们想要跑也跑不掉。”
不得不说这两个头戴礼帽的小姐姐总结的还真是经典而到位，听的唐纳深吸了口气后眉头皱成了疙瘩。
他挥手让两人退下，然后坐在监控室桌前豪华的椅子上，抬头望着数据玻璃板中监控画面里忙碌的手下，脸上沉吟了一会儿，伸手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拨通后放到了自己的耳边。
“喂……是我。”唐纳低沉着嗓音，单手放在了面前的桌上，“没错，又有人来找那家伙了，而且这次的情况似乎和之前有点不一样。我想你这个混蛋这回可能是碰上大麻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