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憨态可掬的书生,陆之年也是好脾气,和颜悦色地看着他,但他很想说,他也是个路痴好么。
“敢问公子家住何方,姓甚名谁,为何来这荒山野岭?”
陆之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沧桑但是不吓人,他必须知道这个书生究竟是不是宁采臣,如果不是,他真想很直白地告诉他,他也迷路了。
书生很实诚地报出了姓名,“小生宁氏,名采臣,家在浙江,不知婆婆可否能带小生出了这荒山?”
“那老身送公子出去吧。”陆之年没有意外,这活脱就是宁采臣的原版,偶尔怕死得要命,偶尔又胆大到让人咋舌,不知他知道自己是姥姥会不会被吓得个半死。
“小生谢过婆婆,婆婆这附近可有小溪河流,小生有些口渴。”宁采臣那是一个不见外,憨笑着就开口问。
“没有。”生硬冷漠,陆之年好像掐死他,是的,掐死他,那小倩就是与他有私情,那也是鬼之间的事了。
这年头一生出来,那个冷不丁的系统就突然给他一个红色的大警告,“杀生有损功德,杀人将扣除五万功德,同时承受死者的冤魂诅咒,九道天雷轰击半个时辰。”
一听到天雷轰,陆之年收回了那可怕的想法,他成人之美倒是成了过错。
“哦。”宁采臣有些失望,但活泼可爱如他,啰啰嗦嗦没个完,“那婆婆家住何方,可能赏小生一碗水。”
“不可,有完没完,再啰嗦我就把你给……丢在这。”陆之年硬生生收回了那个宰了,这年头随便看根草都长得比他好看,他恨呐。
宁采臣便乖乖的闭上了嘴,缓缓地跟在陆之年身后,鼓着腮,眼珠子不停地转动,看着那越来越密集的树丛,他开始有些慌了。
“婆婆,这路怎么这么多这么高的草呀?”
陆之年正苦恼着呢,他脑子里对下山的路完全没有任何印象,就大陆朝北随便走,他怎知这路越走越密呢?听着求生欲满满的询问。他很淡定地回了句。
“老身这路走了几十年,这回家的路还不清楚吗?”
“回家?”宁采臣咽了咽口水,停住了脚步,看着这个脾气不太好的婆婆,他怎么觉得有点像老妖婆,可这大白天的,能有什么鬼怪。
陆之年当真不是什么好脾气,他回头看了一眼犹豫再三的宁采臣,吼着说,“还走不走?不走别浪费老身时间。”
说着他就往前继续摸索路去了,他能怎么办嘛?好声好气供着那祖宗?这不是更加有嫌疑吗?
宁采臣被这一吼吓得一个踉跄,看着那个越走越远的背影,又看了看周围,阴森森的,充满了未知,他嘀咕着,“留在这也是等死,说不定婆婆真是个脾气差的老太太而已。”他撸着心口安抚着自己,快步跟上陆之年。
“婆婆,等等我,小生知错了。”
果不出其然,这年头给人好脸色人家还以为你骗他,只有吼才最有效。陆之年也没说什么,就是继续开路走。
可这天气总是不尽人意,前一刻还阳光明媚,下一刻就满城乌云。这诡谲的天气让陆之年有条件射反应,这该不是又劈他来了吧。弓着身子,瞅着那满天的乌云,也愁不出有何区别。
“婆婆,这就要下雨了,还有多久才能下到山呢?”宁采臣将书包背到前面紧紧地护住那一筐的书薄,有些焦虑地催促着。
陆之年还笼罩在恐惧中,听到催促就不悦了,“催什么催,下雨老身也陪你一同淋雨,快了快了。”
这乌云越渐密布,黑压压的天际没有一丝亮光。陆之年还能看得清晰,一步一个沉稳就怕被绊倒,宁采臣就差了些,都摔倒了好几下。
大雨就像积压了许久的暴脾气,这一触发就是倾盘大雨,那个豆大的水珠打在身上,脸上,陆之年皱起来眉头,这还得多久呀,他心里一点谱都没有。
宁采臣弓着身子紧紧护住书包里书薄,那雨水打在他稍弱的身子,没来由地打了个喷嚏,看着那个佝偻步履维艰的老婆婆,他还是强撑着身子走了上去,他摔了,年轻还能挨着痛,老婆婆年纪大了,一摔可能就是这一辈子了。
“婆婆,我扶着你。”宁采臣走到陆之年跟前,说什么都要搀扶着他,傻傻地笑着。
陆之年并不想纠缠就随他去了,在他的搀扶下,两人的速度快了好些,但还是被雨淋了个遍,即便宁采臣好意脱下外衣给他遮雨,还是免不了全身湿。
“婆婆,你看,前方好像有间破庙?”水珠沿着发丝流过宁采臣的眼,他使劲地揉了揉眼,隐约间看到一座破败的庙宇,他惊喜地叫出声来。
两人加快了脚步,躲进了寺庙里,陆之年在进门前就看到了那个破败的匾,隐约写着三个字“兰若寺”,他懊恼地拍着后脑勺,自己这是挖坑自己跳吗?
“婆婆,你快进来,外面冷。”宁采臣放下书包,检查了一遍那些湿漉漉的书薄,有些已经糊了,但他还是好脾气地叫陆之年。
陆之年看着那瓢泼大雨,也是实属无奈,这时把人赶下山,人估计还不乐意。
宁采臣焦虑地看着那些湿透晕开的字,咬着嘴唇,使劲地吹,可这水哪里是这么容易吹干的。
陆之年无奈地看着这个榆木脑袋的书生,走进寺庙中到处看了看,拾了些柴火堆到一起,才发现自己似乎只是个无能的姥姥。
“公子可有打火石借老身一用?”
“啊嚏……”宁采臣激烈地打了个喷嚏,搂住自己的胳膊,依旧冻得瑟瑟发抖,直摇头,“没有。”
也不知是不是陆之年那深深的意念感动了系统,那个火就自己燃烧了起来,陆之年连忙收起自己钻木取火的傻念头。
“先烤干衣服吧。”陆之年看着冻得发抖还为那些账本发愁,这种穷酸日子过得他很能理解,起码,凭自己劳动力赚钱,绝不可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