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昕“哧”地一下笑出声来,然后就彻底醒了:“那你要怎样?说不定你比我还早宣!”
仇子路就感兴趣地一咕噜爬起来:“小昕昕,你有没有想过,将来爱上的那个人会是什么样的?”
“我没想过!”
“再说?”她仇子路可不是好糊弄的!
脑中却很诚实地闪过一个淡淡清冷的面容,疏离的眼神中偶尔漏出点点的星辉,很弱,却足够令人分神。春心萌动的后果,便是伴着一段不可言说的羞耻往事,不说也罢。
“真的,没有!”
“最近啊,我总忍不住要好奇地想,你究竟是怎样一个女孩儿?”
“哦,说来看看!”这明显是要来扒案底?
“嗯,有一个痞子作家怎么说来着,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对,就是这么个感觉!动的时候比火焰还热烈,静的时候吧,又跟冰块一样冷漠。一定是个有故事的女孩儿,来,跟姐说一说,到底私藏了多少不与人说的秘密?”
还记得那天谢淑仪捏着林昕的一打来信,私下里对她说:“说林昕是‘情场小白’,打死我也不信!”
路路两眼贼溜溜地盯着林昕的头顶,看着她慢慢翻转过来,摆出一幅打死也不说视死如归的样子,叫人恨得牙痒痒的。
“喂,你不会是喜欢女的吧?”
“少来,我可不受你勾引!”林昕懒洋洋地说。
路路可不想半途而废,这么好的聊天时机,说什么穷寇莫追,她定要追到底,也要套出一句话来:“如果我是男生,定要狠狠地追你,追到令所有的男生都汗颜,然后知趣地退去!”
林昕就笑了,一个咕噜爬起来,看着仇子路说:“不如下辈子我做男生,而你还是生得这样好看,然后,我们就在一起!”
“说什么呀!我也要做男生的,然后狠狠追你喜欢的女生好不好?”仇子路嗤嗤地笑着,两人终于在浑浑噩噩的睡意中醒来。
“哎,讲讲你的故事呗!”林昕趴地床上,不想饶了她。
仇子路最初不想讲,但终究还是拗不过林昕执着的眼神,不知为什么,看着那双黝黑的眼睛,便仿佛掉在深深的漩涡里,竟有一种不吐不快的感觉。其实压抑了许久,总是想要找个合适的时机排遣一下的,而林昕,正适合。
“唉,我喜欢过一个人的呢,是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
那语气,唯恐林昕小看了这喜欢,又仿佛所有的词语皆不能表达她的心意:
“他读书很厉害的,没有人能比他更厉害!不仅华大毕业,还考取了北大的研究生!”
喜欢一个人要到什么程度,才可以完美到无暇?正如人们常说的,失恋的人总要夸大他的不幸,而恋爱中的人也会夸大他的幸福一样,只是本人并不自知罢了。
“第一次见他,是在一亲戚的婚礼上。新婚子是教古筝的老师,他是她收的第一个成年男弟子。万众瞩目中,他将一曲《渔舟唱晚》弹得如醉如痴。想不到一个男子,竟也能将弦乐玩得如此潇洒模样……”
崇拜是爱情的种子,从此,她便中了他的毒。
为了有一天能站在他的身侧,她拼了命地学习,不让自己有一丝喘息的机会,而老天也必是不会辜负如此用心之人的,她以成绩说话,因为无须多言,傲人的成绩总能说明一切。
她想,总有一天,她会得考入他所上过的大学,去走他走过的路。
再见他,却是他的订婚宴,他望向那女子的眼神,是那样的温柔,阻断了所有,她不得不心痛地提醒自己,那隔着的咫尺距离,是她永远也走不进的天涯。
“君生我未生,我只是败给了时间!”她轻轻笑着,却是神色黯然。
“你现在还喜欢他吗?”
“明明知道不该再去想,可又怎能管得住自己的心呢?”
“也许有一天,他会看到,没有选择你自是他的损失呢!”林昕笑道。
君生我未生,那个人的出现,却不是因为你,这种擦肩的错过,种种的遗憾与哀伤,她都懂。
“林昕,来找你的男生这么多,就没一个对眼的?是不是芳心早许了?”仇子路突然发现一个人讲了这许多,如果不交换点什么,是不是就亏大了?赶紧以攻为守。
“可能是还没遇上那个命中注定的人吧?”林昕仰面盯着咫尺距离的天花板,仿佛能看出答案来。
“我觉得吧,你就是书中常说的‘天生的情人’一类的女子吧。敏感多情,还如此才华横溢,古代那些才女也不过如此的吧?如此也就罢了,你瞧你还长着一双狐狸般的眼睛……”路路说得不过瘾,干脆坐了起来。
林昕被她盯得发毛,也坐了起来:“哪有你说得那么恶心?什么叫狐狸般的眼睛?”
“真的林昕,你不知道你那双眼睛,有一个词叫什么来的?脉脉含情,说的就是这种感觉!你可千万别笑,一笑起来就要勾魂的喏!江湖上,没有人能够挡得住清风明月的挥手一刀,自然也没有人能够抵得住林同学的轻轻一笑!”
果然是千穿万穿,唯有马屁不穿。话说到这儿,林昕便很虚荣地接受了这个马屁,风情万种地抛了个白加黑过去,如此眼神,仇子路自是不敌,卧倒在床上,却又不甘地爬起来:“我把心窝子都掏给你了,可你却什么也不跟我说,是不是忒不够意思了?赶紧把你那万人迷的情史透露一二?”
林昕一边起床一边没好气给她纠正道:“在我的字典里,人的一生是只能爱一次的。我奶奶说过,只有干净的心意契合,方得长长久久!”
“这可能就是古人说的,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吧!”
“现实却是,你喜欢我,我喜欢他,而他喜欢的那个人却不是我……”
“所以,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两情相悦?你再努力地站在他同样的高度,他眼中看到的风景里也没有你。”路路再一次被忧郁伤到神色黯然。
也许,在很多人的眼中,她们无非是为赋新词强说愁吧,可是,又有几人能够理解,她们心中那个为情所动而又因情所困的小小世界呢?
鲁迅先生说过,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这世上本没有什么感同深受,但林昕却是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我懂”。各人的心,各人的肉,长在各人的身上,针不扎到你,就永远不知道有多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