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里紧急成立的工作小组正在商讨着对策。
政法委副书记王明乾临场指挥,公安局经侦支队支队长祁敏浩、思锐公司总经理李宸哲,都在一边待命。
对峙的局面始终僵持着。
魏廖水的嗓子早已哭哑了,什么话也听不进去,只一门心思地要钱,对政府的极度不信任,又使双方不能有一个很好的沟通,几次欲强行爬上去的干警,都因魏廖水孤注一掷的动作停了下来。
大家齐齐把心揪起在半空里,皆无计可施。
这时,领导小组初步拟定了一个方案,由思锐先垫付一部分现金,后续的工程继续让他们干,待工程完工验收后统一结算,其他的后续问题再行通过法律程序解决。
可现在的问题是,魏廖水此刻早已听不进去,情绪也早已失控,由谁上去跟他沟通呢?一个处理不当,后果便不可设想。
不一会儿,顾晓阳便气喘吁吁地抱着一个袋子跑来了,对着李宸哲说:“需要的钱都取来了!”
那边又跑来一个干警:“还是不让靠近!”
就听上面魏廖水哭咧咧的腔调:“我不信,你们骗我,你们都是骗子……”
林昕上前一步,斩钉截铁地说:“让我试试!”
祁敏浩、李宸哲齐齐把目光投向了林昕,异口同声地说:“不行,太危险了!”
林昕清冷的目光里透射出坚定,她毫不迟疑地反问道:“你们可有更好的办法?”
然后把目光坚定地投向王明乾:“王书记,让我去试试吧!首先,我是女性,对方的防范心理相对要弱一些;第二,我是律师,已充分了解了案情,可以有的放矢地跟对方周旋,甚至谈判;第三,时间紧迫,再等下去,出了意外就更不好处理了!”
王明乾看了看林昕,除了她的身份外,对这位小律师的名头也是有一定的了解的,当下,听她清晰周全地分析之后,便觉得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主要是事出紧急,已容不得他再多想。于是,他郑重地点了点头,对着众人说:
“让她试试!”
林昕一把从顾晓阳手中拿过装着现金的袋子,又上前几步从喊话的干警手里拿过话筒,尽量放缓了声音,举起手中的袋子向上面喊道:
“魏大哥,你看看我,我是金言所的林律师,你看到了吗?这是先支给你们施工队的工资,一共是七万元,刚从银行里面取的,全是现金,几十号弟兄们还在等着你回去给他们发工资呢,你想看看吗?”
魏廖水往下望了望,还是不肯相信。
林昕顿了顿又继续说:“我可以帮你的,从现在开始,一直到这个工程结束,你和你兄弟们的权益都可以交由我来为你们维权,以后的工程款我也可以帮你们讨要,我答应你,我将坚决为你们维权到底!如果你还不放心,我现在就可以上去和你签下合同,好吗?”
魏廖水又是一阵的沉默,大概还在犹豫。
林昕不放弃:“魏大哥,你看看我,我就一个人上去,所有你担心的事项我都会一一为你把关,一定会保障你的合法权益!魏大哥,你看好了,我这就带着你们的工资上去!”弱小的身躯却带给在场人强大的震撼。
祁敏浩、李宸哲再次齐齐地挡住了林昕:
“你一个人上去太危险了!”
“我和你一起上!”
上面似乎也看到了下面的情形:“你不能骗我,只准你一个人上来!”
林昕把喇叭交给身旁的一名干警,然后用凌厉的眼神扫了一下二人,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不想功亏一篑的话,就都让开!”
李宸哲首先撤了一步,一眸关切地说:“你自己当心!”祁敏浩也叹了口气,退了下来。
林昕将围巾解下来,把钱袋子装在里面,斜系在背上,把有关的材料装包里,也一齐斜挎在了肩上,然后踢脱了双脚的高跟鞋,身形稳稳地向塔吊上爬去。
小小的背影,单薄却又如此坚定,孤单却又令人满怀信心,李宸哲的眼睛顿时湿濡了,仿佛又看见了多年前那个攀爬于树丛间的小小身影。
祁敏浩也晓得林昕执拗的脾气,一旦她拿定了主意,任谁也不能轻易改变了她,想起多年前,她义无反顾的样子:“即便是明明知道,此去无异于撞南墙,不让我撞了又怎会甘心?!”
就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撞得遍体鳞伤,才不要你如此认真。此生,他做得最后悔的事情,莫过于放她去做了那个决定。
所有的人都屏气仰首看着,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一步步攀爬上去,渐渐变小,而上面的人也在紧张地看着下面。
风,带着呼啸,吹得塔吊上的旗子烈烈作响,那个小小的身形也随着在架杆上摇晃,看得下面所有人的心也不停地跟着摇晃。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人们却感觉是过了好长好长,终于,看到小小的身影爬到了魏廖水的那层,她上去了,就是成功了第一步!
只见她站在那儿,听不到在说着什么,好象还打开袋子让他看,又过了几分钟之后,便看到魏廖水慢慢地将身子挪了进去。
这时,有几个心急的干警就想趁机爬上去,却只见上面突然传来急切的大喊:
“不许上来!”
“谁也不许上来!”
只见魏廖水突然从背后用胳膊虏着林昕的脖颈,两人齐齐抓着一旁的架杆费力地向下面大喊着。
祁敏浩大吼一声:“都给我退后!”
那几个心急的干警急急撤了下来,李宸哲怒视着祁敏浩,那眼光恨不能吃了他。
上面的两人慢慢又退到了塔吊的靠里些,不知在说着些什么,王明乾开始烦躁地在原地走来走去。他开始有些后悔,刚刚的决定真的是太急躁了,如果,他不敢设想,万一有什么意外,他该如何向林绍轩交待?
这时,祁敏浩调来的消防支援已各就各位,作好了万一不测的准备。李宸哲一言不发地仰着头,这个姿势已保持了许久,他的手紧紧地攥着,手心里都是汗,却并不自知。
塔吊上的两个人似乎还在上面,到底什么情况无从得知,围观的人们开始叽叽喳喳地议论纷纷,那嗡嗡的声音让李宸哲有一种想要暴跳的冲动。就在大家感觉快要等不下去的时候,忽听人群里有人喊了声:
“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