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昕穿着一条月白的旗袍,烫过的发低低地挽着,慵懒中透出几分优雅,光洁的手臂如一截玉藕,珠圆玉润,翠绿的玉镯一看便是极好的上品,这是李宸哲母亲留下来的首饰。
今天,她特意画了淡淡的妆,破天荒戴了一对耳钉,对于向来素面朝天的林昕来说,这已是最大限度的妥协了。
身处于一个个浓妆艳抹的丛林中,她这样的装扮,更显得简陋,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更令人惊诧的是,对于满屋的宾客,她视若不见,只是浸浸有味,旁若无人地享受着她的美食。
而满屋熙攘的宾客,没人去理会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陌生女子。
李宸晖不知从何处突然冒了出来,他手中端着杯香槟,两眼好奇地看着一身光洁的林昕,笑着说:
“我还是第一次在这样的场合,见到天然去雕饰的女子,但却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你知道吗?你的眼睛就是最亮最大的宝石!”
林昕笑了笑,眼波流转,风流万千,她一笑,室内的琉璃灯盏瞬间便暗淡了颜色:“没办法,天生丽质,清水出芙蓉!你也不错哦,要不要我也吹吹你呀?”
“还是免了吧,我帅到什么程度我有数!一会儿我哥会代表老爷子陪今晚募捐额最高的女士跳首支舞,到时,我可以带你一起跳!”
他虽说得轻描淡写,林昕却瞬间听明白了他的话,为他的贴心感动。其实,她还不至于那样小心眼,夫妻之间连最起码的信任都没有的话,何谈什么执手白头?
这时,有女子过来与李宸晖讲话,林昕便悄悄溜到了阳台上透气。
这样喧嚣的场合,当真觉得寂寞。
外面,一轮明月挂在天际,从容地散发着满天的清辉,与室内的嘈杂与热闹相比,这里愈加显得寂静清幽,林昕靠在半人多高的护栏上,悠闲地品着刚才李宸晖递给她的那杯香槟。
“李氏集团竟然寒酸到买不起一枚钻戒了吗?”
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从隔壁间的阳台传来,带着淡淡的不屑与讥讽。
“还是说,李家的少夫人,根本就还没资格得到承认?”
林昕顺着声音看过去。
只见一身华贵的黑色晚礼服上,不时映射出灯的反光,闪闪发亮,里面裹着一个身材高挑的年轻女子,因为是背着光,她大半的脸隐在光柱遮掩着的暗影里,看不真切,唯露出的红唇在黑夜明暗的光里,呈现出诡异的色彩。
她的耳朵上、颈上、手腕上、夹着烟的手指上,明晃晃的都是闪光体,想必价格定然不菲。
所以,林昕手上这只当初李宸哲用来求婚的戒指,就很不够看了。
可惜,林昕对这些东西的行情并不懂,而且也从来就没想过要搞懂。
“哦?以前一直以为,感情才是婚姻最可靠的纽带,原来钻石才是!是我孤陋寡闻了!”
林昕不亢不卑地说道,原本没打算出头的,可心里没来由地就振起了反击的翅膀。
带着几分倨傲与凌厉的女子,原本倚在护栏上,此时猛地直起身来,在她看向林昕的一瞬,林昕也看清了她。
一个五官精致的妆容猝然闯进了林昕的眼中,只一撇,林昕便从她的眼中读出了敌视的信号。
心说,李宸哲啊李宸哲,这可是你惹下的烂桃花,账算到正宫娘娘头上来了。
果然,她接下来说出的话带着蓄积已久的怨毒:
“蠢女人,你知道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吗?你已经用你的无知毁掉了Poseidon的继承权,难道你还忍心看着他无双的才华无用武之地吗?!”
Poseidon,是李宸哲的英文名字。
猛然记起,他在英国还有一个议婚的联姻对象,难道,她就是倪啸天的独养女儿,倪氏的唯一继承人,倪雅然?
任你是谁,与我何干!
“我的男人,不靠家族的庇荫,也会是商海的弄潮儿!”
一句话,说得如此理直气壮,豪气万千,那女子听了之后,拂袖而去。
一边的阴影里,端着高脚杯的一个身影将刚才的一切尽收眼底,静静地站了会儿,也撤身而去。
远处,正在不停地应酬着来宾的李宸哲,似乎也往这边瞄了好几眼。
待看到林昕重又出现在了门厅里,眼神中便充满了融融暖意,伸出手向她示意:
“过来!”
林昕仿佛黑黑的夜路中盲走了许久,一下子看见了万家灯火,整个人的眼睛也华丽地炫亮起来,迎着那手的指引,毫不迟疑地奔过去。
这时,李宸哲的身边站着一对年轻夫妇,早顺着李宸哲手指引的方向看了过来。尚未及林昕上前,李宸哲便扯了她的手,向身边的两人介绍道:
“道祖、琴芝,这是我太太!小昕,这是我大学时的同学,也是最好的朋友!”
徐道祖还没怎么着,高琴芝立即瞪大了八卦的眼睛:
“你就是传说中的‘阳光小仙女’?!难怪我们的‘妇女杀手’宁愿视金钱如粪土,也要放弃联姻,甚至父子反目,不远万里归国!能够十几年爱一个人都不变,你们让我又重新相信了爱情!”
高琴芝是一个热情得有些夸张的爽直女子,这是把她当成了他的初恋,那个他深藏于心底的女子了吧?
一丝尴尬爬过林昕的心底。
可他为什么不解释,反而笑咪咪地听着,仿佛很自然地接受了这样的说辞?
大概是照顾她的虚荣心吧,他这样反而让她愈加难受。很想说一声,其实她跟那个“小仙女”并没有关系,这样的话却始终说不出口。
正在纠结着要不要解释,就听那边有人说:
“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