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活着的意义是什么,但我知道大部分人为了活得更好一路都得历经千辛。
父母为了让我我活下来不惜忍痛将我弃之,我为了活下来食过他人不食之物,披他人丢弃衣裳,做他人不做之事。
要我命之人都不凡,从我还只是一胎中小儿至我死那日。
我记得那痛楚,刀子刺进我胸口,翻转再用力往更深处刺去,我感受到那扑通的心脏破裂时汹涌的血液,还有那动脉被扯断的窒息之痛。
我看见过我的葬礼,看见过那些人因我的死哭的昏天地暗,我没有心不知他们为何哭。
但是,却有一股背叛的恨缠着我,包围我,撕扯我。
余生,我曾自以为的朋友,将我从流氓手中救出来的人,最终是他将我送入恶魔之手。
爱我的人我会加倍还回去,害我之人我也不会让谁好过。
于是,我终将恢复他人没有之神力,当然也会失去一些东西,比如记忆。
我的父亲是宇宙的神,相比我认识的诸神他存在的更久远,甚至他自己都不记得自己存在了多久,永生是最孤独的,我希望能永远陪着他,可当我从他温暖的怀中睁眼时,荒凉的大漠中只有我孤身存在。
依稀记得,身上这身赤焰色的衣服是父亲赠的,他说这曾是赠予母亲的嫁衣,也是他唯一保存下来的母亲的遗物。
不知该往哪方去,于是我光着脚行走在风沙中,一直向前,虽然我脑海中只有父亲若隐若现的样子没有其他人,但却清楚明了的知道我得去杀一个神。
他主宰诸仙,掌管天地间大小事宜。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杀他,只懵懂的知道此生,除了复仇,什么都没有。
干涸的大漠中突然出现了一片绿洲,即便是神也会干渴,我拼命的跑去跳进绿洲中央那碧蓝的湖中饮个痛快。
当你在沙漠中行走太久时,一湾清泉便是满足幸福。
一鼓作气走出大漠时天暗下来又遇上极寒之地,冰川刺骨,只觉脚掌已然麻木。
山下恰有一小庙泛着微光,我咬牙前行。
庙内只有一尊佛,收拾的很干净。佛前生了一堆火,旁边便是一张简陋的木床。有一和尚,面容清秀干净,个高,爱笑,应该是一个非常活泼的男孩。但是,见到他竟让我有一种惊讶感,似乎我们认识并不同寻常。父亲曾告诉我神仙和人间的人一样,各司其职,只是神仙掌管着人间。所以很多神仙也是孤独的,他所在的那方天地也许几百年也不会有人路过。
我想,这种地方可能就是几百年也不会有人来的那种,所以我的出现破了他的百年孤寂。可我不擅长说话,我没和父亲以外的人说过话。
他说他法号叫释空,这并不是他的一方天地,他来这只是为了等一个人,也许今天已经等到了。
“你要去望天门吗?”他问。
我疑惑的望着他,我并不知道要去哪里才能找到天帝。
“师傅说五百年内只会有一个人会从这里路过,她的额间有一团火。是你无疑了。所以你一定是要去望天门的,那是唯一的通道。”
“去哪的通道?”我开口他张大了嘴看着我。
“我以为你不会说话!休息一晚,明天我们出发。”他说完便把脚上的一双黑布鞋脱下放在一旁,小心翼翼的取出一块破布包裹,拿出几个小瓶子。温水流过我冰凉的脚,他用破布轻拭我脚背上的伤口并说“我们出门一定要穿鞋子,保护脚。听说人间有各色各样的鞋和服饰,我还听说人间比仙界可有意思了,你知道什么是电影吗?还有汽车、飞机,知道什么是智能化吗?听都没听过吧?人间就是这么厉害,只有你想不到的。”他眉飞色舞激动的说个没完,给我脚上上药的手却很小心,他脱下的布鞋穿到我身上,他自己光着脚。
“和尚能近女色吗?”听到我这问,他僵住了,两眼无辜。
“师傅说施恩救人者,乃功德,不算犯忌。”
这里就算是关上门窗生了火依然是冷,夜很长。和尚把床重新铺好让给我,他靠在火堆旁入寐。
我很想念我的父亲,可是我再也见不到他。
离开的时候和尚只带了一只钵,庙门大开。我脚上的鞋是他唯一的鞋,洗的发白,补丁一层又一层,我脱下还他,他笑着拒绝只是把脚上的袜绑的紧一些。
我想他一定是最穷的神仙,穷得连一双多余的鞋子也没有,在我报仇前一定要给他添十双新鞋。
雪没有小过,只是越走越深,几乎没过膝盖,和尚眉毛头发都盖上了厚厚一层。
“我背你吧。”他转身搓着手,嘴里呵出一团雾气。
我继续往前,试图使用法术取暖。
“没用的,我们无名小仙过极地是使不出法力的。仙籍越低越撑不到最后。”他费劲的拔腿前行,脚趾冻得发紫,我脱鞋给他,然后狂奔起来,果然他紧随其后。
“你跟我说说话呗?本来就够冷的,你更冷呢。”月亮升上树梢,我们钻进石洞拼命呵气。
“师傅是谁?”我问。
“自我记事起就跟着师傅,我十二岁时他就去云游四海,偶尔回来一次,上次见他是五百年前,他游历人间回来。”
“也是和尚?”
“是的,他在人间非常有名,四处超度亡灵。”
我不再发问,气温极低,洞的容积很小刚好容纳两个人。两个人唯一的鞋还是穿在我身上。
我聚精会神再次发力,一股暖流循环在小小的洞里,最终打出一个结界将洞口封住。
和尚捂住惊讶的嘴巴瞪眼看着我。
“睡吧,天亮启程。”
“不可置信。你一定是有仙籍的,否则……”他总能说个不停,直至我睡着他还唠叨在自己的惊讶中。
清晨,我们出发时月光还在狡黠,和尚笑嘻嘻的说这是他五百年来睡得最踏实的一夜,特别温暖。没有寒风灌进破了的窗户,也没有睡到半夜被子突然就结冰的无奈,也不用担忧夜里会不会突降暴雪将小庙淹没。
“所以,我不喜欢冷天。”和尚说。
我抽出背上的剑跃起一丈高,划过天际劈在雪地里,一望无际的绿茵生机勃勃,露水打在他裸露的脚上。天空翻出鱼肚白,光晕渐渐洒下来,我看着太阳自豪的笑起来,收起剑背着手踏着绿茵往前走。
“哇!你太棒了~哇~哦~”和尚尖叫着奔跑起来。
“要是能有一匹马就好了!在草原上不是要有骏马才更有意思吗!”他倒跑着跟我说,我扬起嘴角纵身跃上奔来的马儿疾驰而去,看着上不去马的和尚变得越来越远我在原地停了下来。
我是神籍,即使是极地也束缚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