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顷,小二便即回转,复又召出水镜,在上面一划,显出一列菜肴,不仅菜名俱全,连模样也浮在桌面上,活灵活现。小二询问青年是否满意,青年让其将酒水划去,仅留下了饭菜。
待小二再次离去,坐于右侧的一名汉子可惜道:“小兄弟该尝尝这儿的酒!”
青年道:“店名不叫一杯倒么?怕喝了误事。”
汉子哈哈笑道:“这哪能当真?”其同伴却接言道:“怎么不能当真?若没点真材实料,取这名字不是自取其辱?修仙界里,有些本事便蛮不讲理的人还少么?”
汉子笑声一滞,奇道:“意思还真有一杯倒的酒?”
那同伴道:“有是有,但不是咱们这些人能喝的。”说着指了指楼上。
汉子登时露出恍然之色。
青年却不解其意,正待追问,忽觉四周微微一静,不禁抬眼望去,只见通往二楼的楼梯拐角,转出一个又一个蓝衣女子,皆是二十三四岁年纪,眉清目秀,唇角含笑,无不是罕逢一遇的美娇娘。
这些女子似是对堂中异样浑然不觉,旁若无人地聊着闲话,不时传出咯咯轻笑,当真是燕语莺声,娓娓动听。
少顷,拐角处终于不再转出人来,而头前的女子已行至门前。一时之间,楼梯至酒楼大门,一水的幽蓝秀色,如清溪流淌,撩人心魂。
这时不知是谁情难自禁,低赞了一句,头前的女子半只脚都已踏出酒楼,登时回转过来,云袖一挥,一抹蓝光激射而去。只听得那赞叹处忽又传来一声大喝,喝声又惊又怒,随即褐芒一闪,升起一只陀螺似的法宝。不料蓝光甫一射出,即一分为二,旋又二分为四,四分为八,待到得那陀螺面前时,已足足化为十六颗水滴般的蓝光,陀螺仅挡住四颗,另有十二颗皆漏了过去,没入一名壮汉胸口。
但见那壮汉呼地倒飞出去,紧接着噼里啪啦一阵乱响。堂中皆是修仙之人,在二人斗法之初,即纷纷避让,但仍有那闪避不及的,被殃及池鱼。一时之间,闹得堂中是鸡飞狗跳,骂声四起。
那壮汉倒飞之势甚足,眼见要撞到青年一桌,同桌的一名汉子忽然探手抓去,尚未触及壮汉,脸色忽又一变,改抓为挡,顶在壮汉后背。汉子另两个同伴察觉不对,也纷纷出手,三人合力,才堪堪将壮汉停下。
那壮汉抵着外力,方要稳住身子,嘴一张,喷出一口鲜血,颤巍巍指向门口那蓝衣女子,道:“我……你……”双眼一翻,软倒在地。
一名汉子并指伸到壮汉鼻端,片刻后,摇摇头,道:“死了。”脸色极是难看。
堂中登时一片哗然,谁也没料到这娇滴滴的小姑娘竟如此狠辣,顷刻之间即取了一条人命。
那劝青年饮酒的汉子许是气不过,嘿然骂道:“最毒妇人心!”其两个同伴脸色一变,想拦已是晚了,只能瞪住那些蓝衣女子,生怕再猝然动手。
那立在门前的蓝衣女子果真云袖一扬,欲往此处挥洒,便在此时,忽听得斜刺一声娇呼:“呀!好可爱的帽子!姐姐!姐姐!你快看哪!”
这一声只叫得姐姐,具体也不知称呼的谁,那楼梯上下的女子竟尽皆转眸,便连立在门前的女子也动作一滞,移目望来。霎时间,十余双眼睛秋波流转,熠熠生辉,堂中众人虽才见了这些女子的狠心辣手,依然禁不住刹那失神。
青年也微微一愣,却与旁人不同,只因那女子所指的帽子,竟是他头上戴的软帽。尚不及作出其他反应,只听一名女子道:“唔,你想要么?”另一人笑道:“我也觉得好看!”又一人娇声道:“这帽子样式奇特,我从未见过,你说要是把这帽子献给公子爷,他会喜欢么?”立在门口的女子忽然转首,道:“好啊,原来你是打得这主意,小妮子几天不见公子爷,就春心荡漾,是想公子爷多宠你几晚哪?”先一人娇嗔不依,拉住身侧的女子告状,说着说着,却又自个儿笑了起来。
这些女子相互间也没个称呼,说起话来你一句我一句,还一句挨着一句,却宛如珠落玉盘,错落有致,丝毫不显得杂乱,多半往日里就是如此,已习惯成自然。
这时那门口的蓝衣女子娉婷走来,甩手扔出一个小瓶,道:“这是一瓶幻螺沙,换你头上的帽子。”
青年隐约听见四周一片吸气,心知这幻螺沙应是好东西,但又与他何关?嘻嘻笑道:“听你们聊天,对你家公子爷推崇得很哪!既然是这样,还给你家公子爷用二手的,他就不会嫌弃么?”
那女子莞尔一笑,道:“这就不劳费心了。”
青年道:“那可不行!光看众位姐姐的姿容,便知你家公子爷尊贵得很,如此尊贵之人,哪能用别人用过的东西呢?”
女子听他称赞自家公子,面上一喜,道:“你这人还算识趣,不过我说不劳费心,你就不必管这么多啦!把帽子拿来便是。”
楼梯上那道娇脆女声忽然说道:“姐姐,不是他不给帽子,是这俊哥哥看上你啦!想和你多说会儿话呢!恭喜,恭喜!”
女子俏脸一红,忍不住对青年上下一番打量,眸中忽如含了春水一般,雾蒙蒙,水灵灵。
远处的人还没怎样,近处数人却尽皆一愣,心想这女子前面因别人一声赞,便突施辣手,此刻听到有人对其动心,怎得又一副似羞还喜的模样了?当真是女人心海底针,变脸如变天。
便在此时,旁边紧着又掠起一道话语:“这位仁兄,人家姑娘既是满心诚意,你便赶紧答应好了,左右不过是一顶帽子!”众人循声看去,出言者竟是同桌的一名年轻人。
楼梯上传来那娇脆女声:“呀!姐姐好受欢迎,又有个心动了呢!”
女子脸颊红晕升腾,愈发显得娇艳欲滴,不禁朝那年轻人点了点头,年轻人登时一副色授魂与的模样。
青年看得一乐,寻思:“还真有这种二逼?”扭过头,朝那年轻人道了一句:“关你屁事?”又看向眼前春意盎然的女子,道:“姑娘可别误会,我跟你家公子爷不一样,不喜欢二手货,特别还是人家正在用的。这帽子,也是不换的。”
堂中微微一静,只因青年表情自然,语调平缓,仿佛唠家常一般,一团和气,然话中的意思却端的天差地别。一时之间,竟没有一个人转过弯来。
忽听得一声噗嗤轻笑,似是从楼上传来,这一下宛如石落镜湖,登时砸醒了众人。只见那蓝衣女子脸色一寒,双眸的怒火霎时将春水燃个干净,云袖一抬间,一抹蓝光朝青年射来。青年肩头有青芒忽起,连着屁股下的凳子往后一让,随即青芒忽又变向,整个人从凳子上立起,仿佛乘风归去,落在一丈开外的桌面上。
这一攻一避,当真是兔起鹘落,迅捷无伦,女子就在青年身前,云袖一抬,几乎拂在青年鼻尖,那蓝芒亦是瞬息而至。青年在仓促之间,先是一让,再是一闪,看似云淡风轻,实则惊险之极,几如死里求生。
只不过女子猝然出手,又占了地利,青年便是有了防备,却坐在凳上,两相比较,仍是青年这一避更为精妙难为,令人叹服。
只听得喝彩惊呼之声,在堂中此起彼伏。
而这喝彩声中,忽又掺进一女子的娇声怒叱,青年立在桌上,居高临下,看得清楚,只见那女子忽然抽出一根水鞭,泛着莹莹蓝光,甩卷过来。
青年飘然升高,让过水鞭,耳边却紧接传来一声惊呼:“小心!”然在提醒传来之前,青年头部已掠起数道刺痛,闪念之间,身子一翻,如纸鸢般掠向远处,途中余光一瞥,只见那水鞭上竟飞溅出无数水蓝幽芒,擦着衣摆,没入墙壁,蚀出一个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耳边又传来一声轻赞:“好身手!”与方才那声提醒出自一人。
青年无暇旁顾,只因楼梯那边,一缕缕蓝光悄然泛起。那些蓝光体型娇小,如水如沙,且灵活婉转,但凡近身,令其呈合围之势,便是以青年念头之迅捷,二代机之爆发,亦难闪躲。
幸而这酒楼大堂宽敞之极,容纳百十人不在话下,青年也不用眼看,只以假眼之能,配合二代机闪转腾挪,那些蓝光较之绽雷崖弟子的紫光,在速度上颇有不如,便是有十余人合击,宛如天女散花,顷刻之间也奈何不了青年。
青年趁着闪躲之际,掏出手枪,一个动念,浅褐色的墨镜已出现眼前。人群中,女子那一身蓝衣恍如宝石般显眼,他凝眸一定,便似有一缕神思系在那女子左肩,随即不再用眼,只是顺着那缕神思,甩手打出一枪。
无声无息,女子肩头倏地炸出一团血花,闷哼倒地,楼梯方向顿如炸了锅一般,掠起十余道惊呼怒叱。青年移目望去,正欲故技重施,忽听得一声厉喝:“还不停手!”同时一股狂风席卷而来,将堂中众人吹得东倒西歪,唯独青年不受影响,但也放下手枪,未再趁机抢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