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点半，度假山庄，几辆不同牌子的汽车正在驶入停车场。
一会儿，在张燕家就已经汇合了的、张家兄弟姐妹们说笑着各自下车。
山庄经理已经迎出来了，他与李军对了个好哥们的眼神，笑语问候，“张大哥好，各位长兄长姐好。”
张大哥：“你好!你是张百有叔家的老大？”
“哎呀，大哥真真好记性，这么多年了，你还记得我。”
“嘿…你呀，穿开裆裤的样子哥也记得。哈哈哈…”
张大哥一说一笑，对兄弟姐妹们道：“以前的事情，你们这帮小家伙还记得不…
我每次从部队回家探亲，你们呀，吊脖子，吊胳膊的，小九还小时，抓着我的裤腿就不放，让我路都走不动。”
大家听大哥讲小时候不知多少回了，都笑咪咪地跟着说起小时候。
张大嫂见他对年轻时的记忆越发清晰，最近的事情反而有点丢三落四，对丈夫有点担心。
她怕他老年痴呆。
大家慢慢移动到大包间。喝茶，聊天…等上菜。
张大哥：“下午，我和二妹，小九要回老家看看爸妈，你们有时间就一起去，没空的，吃了饭就散了。”
菜一个一个上来，男人们不开车的就喝上了。
“少喝点。”几个女人异口同声。
女人都是喝点饮料。凉茶，菊花茶，玫瑰花茶，普洱，白开水，基本上没有二人同款。
吃过饭，车子驶回威远。张家父母去世后葬在老家，张家爷奶的边上。
张爸爸去世时说：“葬一起，以后儿孙们上坟，祭拜时方便点，不用东奔西跑。”
车子驶进老家的小公路时，迎面而来一辆悍马。
“这车…这么熟悉呢？”李军摸头思索记忆中。
“笨死你，得了。停车。”张燕吩咐前夫弟弟。
李军下得车来，见到后面的车全停下了。他们与悍马的司机正聊着，听见喊老六，六叔，六舅，六哥的都有。
李军终于想起了他的这位大舅子。
这是位经常闻其人，不见其踪的神龙。
这位大舅子，他当兵时间长，普通兵到特种兵，二十好几年。
后来好像是受了重伤，不能在部队干下去了，就转业到了地方。
他在地方上又干刑警。一年到头不见人影。
聊完了，悍马跟着又倒回张家坟地。
张元，张大哥站在父母爷奶以及太爷太奶的坟前，转身看到终于齐全了的弟弟妹妹们，老怀安慰。
父母在，父母就是那根联络家人的感情的线。
父母走了，他有一段时间真担心兄弟姐妹们的感情也就渐渐的散了。
长兄如父，他在一天，就由他联络吧。弟妹们还算是听话。
下一代的，就管不了了。老话都说，一辈亲，二辈表，三辈四辈认不到。
九个兄弟姐妹加一些到了的另一半，大家齐齐跟祖宗叩头敬礼。
行礼完了。
张燕，这个张家的老幺，人人喊小九的，取出几张大棚布，兄弟姐妹们帮手牵开，铺地上，各各拿出抱枕，垫子之类的，围坐一起聊天。
张家老六，张学一看这架势，就知道大家都猜到他要回来，做好了准备，要在父母面前讨论他的养老问题了。
他不出声，等着他大哥发言。
张大哥：“老六，不要说大哥啰嗦，管得多。你的养老，妈走时都还不放心。
妈希望你找个老伴，你前几年说守孝，现在，孝守完了。
你明年，今年底大概就要办退休了。现在谈个黄昏恋，可好？”
张学点头，双眼认真诚恳地看着他大哥，“我一直想找伴的，不是没有合适的嘛!”
张大嫂和好几个妯娌都在腹诽，“以你的标准，合适的，怕找不到。女人老了，哪里有好美的美人。”
张大哥一听弟弟的话，就露出了慈父般的笑容，“这样就好。”
他又看看其他的弟妹们，郑重地看了有一会儿了，大家被他看得有点子忐忑了。
互相紧张地用眼神询问，“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小九。”
“到。”张燕赶紧站起来，听指示，像回到了小时候被点名的家庭会议上。
张大哥看着一大家子宠着长大的妹妹，虽然有点调皮，但没有长歪，是个好妹妹。他颇觉自豪。
“你六哥的老伴就交给你了。”
“啊…？”张小九望着她大哥，满眼疑惑，一脸呆萌配上她的半娘徐老，很有喜感。
“噗嗤…”李军看着前妻的反差萌样，实在是忍不住地笑了。
又见个个像看傻子似地看着他，“等着小九收拾吧。啍啍…”
他忙又转头看向张燕那不大的眼睛里的“回去要你好看”的神光，赶紧收敛。
张燕实在是不懂，啥叫六哥的老伴交给她了？
她茫然地问：“大哥…六哥的老伴在哪儿？我要怎么照顾？”
“哈哈哈…”大家都再也忍不住地大笑起来。小九永远短一根筋。
张学看看小九，也是好笑。难得小妹依旧天真，对兄姐们的感情依旧纯然。
他揉揉小妹妹的毛绒绒的头，他们兄弟姐妹几个，个个天然卷。
兄弟们是从小寸头，三个姐姐就是从小辫辫子，只有小九，一直是毛绒绒的短发。
张燕拍开她六哥的手掌，又瞪六哥一眼，“别弄乱我的发型。”
“呵呵呵…”大家又笑了。
张燕扒扒头发，没好气地白了哥哥姐姐们一眼，“你们的笑点真低。”
“嘿嘿嘿…”
“说正事。”张大哥笑完又严肃了表情，指指小七小八和他们的妻子，“你们几个也帮着看看，有合适的介绍给老六。”
“晓得了。”几人嘴里答，心里想的各不同，兄弟们已经在熟人朋友圈搜索了，“哪个是单着的，情况如何…”
妯娌们是无所谓，“有合适的，介绍一下也行。”
张燕这会儿才想起了她六哥是单身状态。
不怪她想不起，实在是，她都有过五个六嫂了。她一直以为，她六哥要找老婆是轻而易举。
说不定，身边有着长期的情人或性伴侣的，说不定，哪天他带个女人回来，对她说，叫六嫂。
她就又有六嫂，似乎记忆中她就没缺少过六嫂。
想到这里，她狐疑地又看看六哥，举手弱弱地问：“我可以发言吗？”
“哈哈哈…”“呵呵呵…”
她的话又让众人想起了她的小时候，大家的年轻时候。又互相彼此看看已现苍老的面容，白发…
好笑的时候又有点伤感…伤感完又庆幸，父母走了，他们九个兄弟姐妹们还在一起。
“日子过得好快啊!”众人一样的感叹。
张学点头，兄妹俩又双双看向大哥。
张大哥，手掌摊开，做了请的姿势，“可以，请说。”
张燕看了看六哥：“六哥…你没有伴侣吗？”
“费话。这不是明摆着的。”
这是现在依然娇娇弱弱的三姐说话。她训斥人也像谈话。
张燕摸摸脸，又有点不好意思，“我的意思是同居的，有长期那个关系的女性朋友，有没得？”
“哦…”大家明悟了，齐齐转头看向张学。
“如果有，就娶了。人家跟你这么久，给个名份。”
张大哥一拍大腿就决定了。
“你们…大哥…，咋说得我真有情人一样。”
“没有吗？”众人的眼神，一个意思。
“没有。我哪有闲情玩那个。”
“小九…你有熟悉的朋友单身吗？给你六哥介绍一个。”
张二姐也担心兄弟没得人照顾，指明要小九妹伸手帮忙。
嫂子们再好，不是她的亲兄弟，用心上都不同，还是亲的靠谱些。
张燕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就冒出了赵影的那张脸。
她反复思量了几回，似乎合适。
她又举手，表示要发言。大哥点头同意了。
“我这倒真有一个合适的对象，不过，就是怕六哥到时候对人不好，我就完蛋了。”
“你说。”几个长兄长姐都来了兴趣，齐齐盯着小九。
张燕有点怕怕的，也有点忐忑，“我还不知道小影的意思，不知道她打不打算再婚呢。这说出来合适吗？要不，等她守完孝，我问问再说。”
“她守什么孝？”张三姐的柔美声音。
“夫孝。”
众人沉默一瞬。
“这个…”张四姐顿了顿说道，“小九，你先说说这个小影的情况，如果六弟同意了再去说比较好。”
张四姐是教师退休，比较向着理性的地方转。她怕到时问了，女方愿意，六弟不愿意，小九反而会失去一个朋友。
大家觉得有道理，又齐齐看向小九。
“三姐，姐夫，四姐和七哥八哥应该都还记得她。”
“你是说赵影。”张三姐与丈夫，以及李军都异口同声又带点惊讶地问。
“你们都认识？”不认识赵影的几人齐声问。对名字熟悉的想起了一个漂亮小姑娘的笑容以及她那双黑幽幽的眼睛。
大家又等小九发言。
张燕莫名地有种，终于有我知道而你们不知道的优越感。
“嗯。就是赵影。”
“你们联系上了？”三姐夫李渊的声音。
张燕点头。
“她怎么样？”
大家都好奇了。其中包括张学，如果娶一位与大家认识的，能相处好的就好了。
前面死了的那位前妻，人是漂亮，但太过孤傲，她不耐烦应酬我的这一大家子人，弄得我跟兄弟姐妹们都生疏了好多。
张燕理了理思路，“这从哪儿说起呢？”
“先简单说基本的…抓紧时间…”张学与张大哥又异口同声，军人都抓关键处。
“好吧。她丈夫死了三个多月了。她准备回来宜宾的长宁定居。有退休有医保，有房子，有儿子孙子，但是是他前夫的。她自己没生孩子。”
“她为什么没生孩子？”这是嫂嫂和姐姐们的问话。女人关心的就是不在点上。
“不知…我问她，但她没说，反正是他前夫的问题。”
众人眼前不由出现了一个病秧子的形象。
“她长得怎么样？”张大嫂作代表问出了妯娌们的心声。
“很漂亮…年轻的时候。”这是张三姐张四姐的回话。
“现在呢？”
“现在也很漂亮。”张燕从手机里调出前天才拍的赵影的影像，一个小视频，她在厨房熬粥的样子。
“你们看看吧。”
张大嫂首先接过去看…看完发着呆，张二姐从她手里拿过，看完也像受了惊吓，张三姐张四姐姐妹俩并头看，看这个在她们心里刻下了痕迹的小姑娘，李渊就着妻子的手也看见了。
三人心里的震撼，很难描述，心里高兴，却又觉得疼得慌。
张三姐的泪水已经流出来了，她悲泣难忍，反身扑在丈夫怀里，放声大哭。张四姐也在无声流泪，只是她内敛些，很快擦干脸上的泪水。
不明所以的人：“…”
手机还在不停传递到各人手里，除了张学没得到看。
张大哥看了，与张大嫂对视一眼，如果她愿意嫁，老六肯定会当成心肝宝贝。众人看了…好久都回不了神。
大家心里不由而同的想起一个影像，蒋勤勤的“白发魔女”，而她比之更鲜活灵动，更柔情美好。虽然微笑很淡…可那沉淀的岁月静好，真是让人想将那一刻永远地留住。
张学伸了几次手，都没接到手机。他的好奇心更重了。
大家都是亲的，谁不了解谁。都不敢将那个小视频放在他眼里，怕他入魔。
他那么执着于美人，这个美得惊心动魄的女子…如果她看不上老六，或者人不愿意再婚。老六还不得疯了。
张燕看着受到惊吓的兄姐们，也是又心酸又得意。
终于，又有福同享了一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