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背着一个人,但霍林这一路都没有遇到什么困难,专门挑着土质坚硬的路、根须纠缠的林地以及干涸的河道前进,并没有打算将追兵全甩掉,只要稍稍能拖延一下他们追踪的脚步即可。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路程,霍林将弗林斯丢在一条几乎完全蒸发的溪流边上,仔细审视着他,这一路他都十分安静,没有搞任何小动作,也没有呼救,这让霍林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第一眼看到他,霍林觉得他就是那个队伍里的受气包,但现在看,他或许有些胆小,但脑子绝对不笨,回忆着之前他的表现,霍林甚至觉得他是主动被自己抓走的。
本想学着电影里的情节用自己的爪子吓吓他的,结果却完全没必要,他很听话,丝毫不拖沓,按照霍林的要求把所有衣服全都脱了下来,然后老老实实蹲坐在河道边,眼观鼻、鼻观心。
随便翻了翻他的衣服,霍林从他袖口处摸出来一个布包,无需搞懂里边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只要看看这小包的结构就知道了,口子被封死,下方有一个活扣拉绳,如果拉开,这小包就会如沙漏一样漏出来某种东西。
毫无疑问,他原本可以用这东西给后边的追兵留下记号,但他却没有用,如果这是因为他担心霍林会发现,但这可是‘生死存亡’的时刻,哪能顾忌这么多?哪怕就只是折断几根树枝也会让自己得救的几率增加一些。
所以霍林认为他根本没打算给后边的追兵留下任何记号,不管他到底在想什么,反正他是把‘希望’全放在自己身上了。
“行了,既然如此,我们就开门见山,你叫什么?”
“弗林斯·罗恩·希尔。”
“希尔?你是个贵族?魔法师?”
弗林斯非常淡定的解释到:“我是‘魔法学徒’,罗恩城的人,一个得不到重视的旁系小辈,罗恩城的地理位置不好,势力很弱,六十年前被希尔家族吞并,但希尔家族并没有完全接管城池,仅仅是要求我们每年交税。”
经过简单的询问,霍林觉得‘知无不答’就是他的求生策略,他没有要借着问话揣测霍林心思的意思,又或者霍林的‘愚蠢问题’已经暴露了足够多的情报,反正他就只是默默按照自己的思路给霍林解释一切,如果问题模糊就尽可能多说点,如果不知道就直说。
霍林最先问的是他的身份,结果就如霍林猜的一样,他的地位非常低。
没办法,虽然他是个魔法学徒,但因为他没有表现出能摘掉‘学徒’二字的天赋,所以他在家族里的地位就只是个‘魔法师的佣人’,因为他懂很多魔法理论,能够应付‘魔法辐射’,所以可以成为一个不错的助手。
通过他的话语得知,他不满足于只当个助手,也不觉得自己的天赋有多‘低’,他被判定为天赋低的原因仅仅是因为他太‘懦弱’了,他觉得他应该能有更好的前途的。
在这个物资匮乏、知识残缺的世界边陲,其实并没有什么天赋可言,家族愿不愿意培养一个人,就只是看家主喜不喜欢这个人,仅此而已。
如此,从外表就能看出来,弗林斯骨瘦如柴的体型在这世界差不多算是先天残疾,直接就给人一种‘你不行’的感觉,然后他还有点小聪明,喜欢用忍让、迂回的方式处理童年的家族矛盾,结果反倒被人瞧不起,没人觉得他有‘大智慧’。
对此,霍林也只是笑笑,霍林没办法断定他是不是真的有天赋,只是想借着这种话题来确认他是不是真的‘知无不答’,随后就把话题转到了这次行动上。
他知道的情报很少:一大群实力强硬的外来者把家族里的大人物叫走了,再回来的时候就莫名开始了类似的计划,先是把家族的物资整合搬运到平原北边,然后用半胁迫、半重赏的方式征集劳动力,同样带去了北边,最后就是现在这样,各个家族都派出家底,联合一些猎人势力,在狩猎季进入林子里,试图把每个猎人的实力都摸清楚,然后在他们离开森林的时候打包带走。
像赛文这样的队伍有很多,因为猎人中藏着不少职业者,他们不是打算杀了霍林,而是想要和霍林接触一下,试着招揽霍林。
弗林斯不知道北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他们招人的目的是什么,而霍林也没有过多纠结这些,弗林斯的话语让霍林对于贵族的看法有所改变,觉得自己要重新计划一下日后的行动。
随后,霍林便将话题转移到‘魔法’上来。
接下来的时间里,霍林就一直在听弗林斯讲课,安心当一个学生,首先了解的是力量体系,无论是斗气、魔法还是其他能量体系,等级都是0到7,具体没什么好说的,因为这里没有‘专业’的设备断定级别,只能靠感觉。
而霍林需要知道的只是他的一个评估,他估计自己是2级,而罗恩城内最强的人是他老师,3级水系法师。
之后,弗林斯给霍林解释了一下斗气,也就是赛文使用的那种力量,让霍林惊讶的是,斗气并非魔力那样是实际存在的‘能量’,它就只是一种‘力’,由内脏生出,顺着肌肉、骨骼传播,最终作用于拳头、武器上,其表现就是‘增强’,被斗气影响的部位会坚硬如铁,力大无穷。
它的优点在于生生不息,只要体力没有耗尽,就能一直爆发斗气,缺点在于必须调整好呼吸、肌肉的状态、姿势、发力顺序等等,目的是让斗气在传播的过程中不断获得增幅,完美的连招能让自己每一击都处于斗气爆发的峰值,而如果只凭本能一拳拳打出去,不仅仅会一拳比一拳弱,还有可能伤到自己。
据说斗气还有很多进阶技巧,但弗林斯就不清楚了,霍林觉得斗气就像是波纹疾走,只是没那么夸张。
至于魔法就比较好懂了,因为霍林已经体验过魔力和技能,而魔法师差不多就是这么回事,区别仅在于魔纹上。
超过九成的人类都没有凝聚魔纹的天赋,他们只能研究构成魔纹的‘魔法符文’,然后加以利用,所以魔法师的意义在于:掌握足够多的‘魔法符文’,研究出最契合自己的媒介,通过自己有限的魔力属性,去驱动、控制远超自己能力的魔力。
在释放风刃的时候,霍林能感受到自己体内的魔力至少有上百种变化,那些变化就是魔法符文,魔法师之所以厉害,是因为即便他们体内只能完成其中20个变化,他们却可以通过‘媒介’取代60个,然后用咒语、魔法道具、魔法阵补全剩余的20个,最终成功释放‘风刃’这个法术。
至于魔法学徒,他们还没能打破天赋的桎梏,体内没有一丝魔力,没办法在体内完成任何一个变化,而媒介、魔法阵之类的外物能补全的变化就那么多,所以弗林斯就只能释放一些‘简单魔法’,就像是追踪霍林的那种。
最让霍林在意的就是晋升方法,就比如说弗林斯,他现在体内就连一点魔力都没,并不是因为他没有天赋,而是因为他体内缺了一些‘魔法元素’,就连斗气也是一样,如果没有这种东西产生的‘魔法效应’,魔力就不可能在一个人的体内安全存留。
以霍林自己的理解,自己之前没能成为魔兽就是因为体内只有‘化学元素’,而没有‘魔法元素’,即便有,那也是这世界人体构成的基础之一,不属于‘活跃状态’,而获得它们的方法很复杂,就和补充营养一样,‘缺铁吃铁’绝对是找死行为,想要补充具体某一种魔法元素,往往需要十几种魔法材料辅助,还要有合适的配方。
也就是说,霍林之前胡乱吞食魔兽的行为其实就是在找死,在贵族的世界里,魔兽是一种很好的食材,算是一种‘中药’,但有个前提,那就是‘适量’,人体有一定的排毒能力,超标就玩完。
如此,霍林对于源力的效用有了一个更明确的猜测,它能把需要的部分留下,不需要的排出体外,并在这个过程中保证自己不受到副作用的影响。
有些庆幸,同时霍林也为这里的人感到悲哀。
在这风暴平原上,除了天赋超群的天才,‘有希望’晋级职业者的道路只有一条,找魔法师断定天赋,列出一份上万字的属性表,然后去找炼金师,让他根据这份表格和‘魔法材料图谱’规划出来具体的‘核心材料’,然后根据经验,再设计一套‘辅助材料’和‘炼金步骤’。
然后只要材料凑齐,那个人就一定能晋级职业者。
但在这个地方,影响成功率的因素有很多,其一就是魔法师给出的表格未必准确,其二是‘魔法材料图谱’不全,很多时候都必须选择属性模棱两可的东西,其三就是炼金师的炼金技术有限,药物未必能一次炼成,就算炼成了,也未必不会吃死人。
说白了,酒馆里的人说的没错,这就是赌命,就这么简单。
‘好吧,现在我又多了一个尽快离开这里的理由,这地方简直蠢到家了!’
把烦心事丢到一旁,反正自己短时间内也用不到这种‘标准方法’,霍林之所以不爽,仅仅是因为心理落差有点大,本来被自己寄予厚望的东西,到头来发现那不过是一坨翔。
随后,霍林和弗林斯玩了一些有意思的事,‘简单魔法’。
这就和以前化学实验一样有意思,看似简单的步骤,其中却有不少技巧,比如一个‘燃起火焰’法术,弗林斯就只是在地面上用特制的粉笔画了一个圆,然后在手心里拖着一些粉尘,将手放在圆心里,那些粉尘便突然燃烧了起来,热量、火苗全是垂直上升,不会让弗林斯感觉到烫,有种煤气的感觉。
霍林有着魔力视角,在弗林斯将手放上去的时候,能模糊感应到地上的圈圆承受了某种力,但由于圆环封死,那力道困在圆环中心出不去,兜兜转转,最终又聚集到了弗林斯的手心,燃起了火焰。
随后,霍林跟着试了试,结果却失败了,不用弗林斯提醒,霍林很清楚这是因为自己体内的魔力影响到了这个法术,圆环回馈的‘力道’被霍林手中的风系魔力阻碍,没能聚集在一起。
弗林斯见状,急忙找出来另一根粉笔,在霍林的手心写上了一个奇怪的符号,再次尝试,霍林惊讶的发现这次那‘力道’避开了自己的魔力,成功点燃了粉末。
由于自己的手心里有肉垫和毛发,霍林完全搞不懂那断断续续的符号到底是什么造型,更不知道它是如何生效的。
“形状只是辅助记忆的东西,因为复杂的魔法都需要大量计算,不找些有具体模样的东西,很难算的清楚,真正重要的是‘准确的量’,这就要凭经验来了。”
霍林点点头,感觉这挺有意思的,同时也感觉这要比化学难多了,光是他包里的魔法材料就够霍林喝一壶的了,更不要说他这一手徒手画圆的技术,霍林觉得自己至少得练一年。
到这,霍林感觉自己已经把他‘掏空’的差不多了,虽然很多东西都没有问清楚,但霍林并不着急这一会,现在只要‘略懂’就好,最重要的是理清楚一个思路,不能再让自己如无头苍蝇一样乱撞了。
想了想,霍林又将话题转了回来:“如果,我想要再和赛文打一场,我是说单独的那种,你有什么建议么?”
弗林斯丝毫没有犹豫,就和之前一样‘畅谈’:“穷追猛打,他的招式不怎么完美,斗气爆发的峰值、低谷非常明显,他最强的一招是‘爆发突刺’,之前你见过的,需要有地方给他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