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尘收露,暖日明霞光灿。
石头收拾好了心情。
“却乔姐姐,你去见伍至亭,能不能带上我?我做姐姐的小侍女。我害怕妈妈。“石头询问道,言语中露出了一丝怯意。
“没有不可,随我一起吧。“却乔姑娘微笑道。
温润如玉,美好和静。石头的小算盘打成功了。
“却乔姐姐,你真美!”石头望着却乔姐姐,一副痴情的表情涌上面容。
“但是,在伍家,非礼勿言,非礼勿视。”却乔姐姐嘱咐道。
轿行一路。
石头一路跟随。
伍家的外宅之中。
阳光透过西洋纹样的彩色玻璃,射入屋内,耀眼夺目,色彩缤纷,为屋里的一切陈设罩上了彩色的雾,绚丽至极。
伍至亭静坐在书房之中,旁边侍立着他的贴身小厮。
不邀而至,却乔姐姐还担心自己扑空。
“却乔姑娘未呈名帖,便来叨扰,伍先生可不要怪罪。”却乔姐姐娇笑道。
“谁会忍心拒绝美人的到来呢!”伍至亭回道。
石头紧随其后,却乔姑娘介绍道:“这是我的妹妹,唤作石头,快见过伍先生”。
石头上前蹲了一蹲,算是行礼。
伍至亭的眼睛一点也不喜欢在石头的脸上多停留,伍至亭的眼睛却是始终盯着却乔姐姐。
“慎棋,你来,且带着石头去院中参观。”伍至亭一声嘱咐,那小小厮便携着石头,出了屋门。
“请哥哥满饮此杯。”却乔姑娘表情沉醉,优雅的长臂扬起在半空之中,美艳的妆容灿烂如若夜空的星辰。
“好”,倚着塌椅,半躺半坐的伍至亭没有丝毫的犹豫和拒绝,一口饮下。
她嘤嘤带着妩媚的笑,像一汪春水从伍至亭等待的、焦渴的心土上漫过,弥合他寂寞的缝隙。
迷离着双眼,伍至亭在无比满足中说道:“却乔姑娘肯屈尊于我,真是令伍某荣幸至极呀。”
“贱妾青楼弱女,何足为重?蒙公子一见钟情,妾心甚是欢喜。”却乔姑娘坐起身,扬起秀臂,满是风情道,“从今往后,小女子就是大人的人了,以后小女子还是称大人为哥哥好。”
伍至亭双目迷离间答应道:“好,好,好,我亲亲的乔儿妹妹”。
却乔不失时机地问道:“哥哥,下次什么时候约见我?”
伍至亭一阵思索,眼波中流露出了狡黠的神情,缓缓地说道:“得空,我自会去寻妹妹。”伍说着,把自己的胳膊绕过了却乔姑娘馨香的肩头。
“就让人家苦苦相思吗?”却乔娇嗔道。
“你知道,十三行里总有一些要紧事。”伍至亭推诿道。
“那哥哥要去哪里?难不成是出海去?来见妹妹的片刻时光也没有吗?”却乔机敏而又柔柔地问道。
“确实是太忙了。”伍至亭面上轻松,内心实则打了一个冷颤。最近的日子里,他确实是要出海。海上有他要亲自打理经手的福寿膏生意,但是具体的出海时日,要看季风和洋流情况而定,这是极其隐秘的事情,怎么会轻易说与别人。
“就因为十三行的生意没空见我?我不信。那一定是您的内人从家乡来了这外宅,难不成是惧内?”却乔柔柔地打趣追问道。
“哈哈哈,就当我是惧内吧”。伍至亭对于自己最近无法约见却乔姑娘的原因毫不松口,概不透露自己的行踪。
这让却乔姑娘内心十分忐忑不定,任凭怎么追问,伍至亭都没有说一句准话。
在秦楼楚馆,客人们吃花酒,未必单纯为了玩乐,富商之间谈论合作,江湖帮派谈条件,甚至是军国大事,也许都在一场花酒中就谈妥了。官商之间,甚至官匪之间,很多私密的交易。借着花酒的幌子,反而更方便些。
因此,却乔姑娘不需要以身待客。
每日与客人谈笑,待客饮酒,客人与自己处在一个调情而不下流的状态。
而今,却乔姑娘为了得到消息,牺牲了色相。
对于却乔姑娘,伍至亭说不上是爱,更多的是一种虚荣心。
杜牧曾有诗云:“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
欲得青楼女子,哪是那么容易,更何况是南园头牌。
没有探知到想要的消息,却乔姑娘的内心十分失落,甚至产生了巨大的挫败感。
却乔姑娘青春的、丰腴的、弹性的身体并没有征服伍至亭狡猾清醒的头脑。
石头一心只想知道,让自己父亲染上那鸦片瘾的“伍”是不是却乔姐姐探听的那个“伍”,这个“伍”是不是自己心中痛恨的“伍”。
石头和小厮伍慎棋在园中随意闲逛。
不过小厮明白,除了账房不可进,这里的花园亭台可以随意观赏。
“在下伍慎棋,是伍先生院中的小厮,敢问小姐名讳?”小厮十三四年纪,比石头略小一点,有些痴肥,言语上甚是有礼,而眼神上却透露着色意。
广州饮食多海产清淡,能吃得这样痴肥实在不多见。
“我叫石香菇,唤我石头就好。”石头毫不客气地说道,没有闺中小姐的扭捏作态,大方而自然,却并不多话。
显然,小厮知道随着却乔而来的石香菇必然也是青楼女子,心中不免存了邪意。
这小厮的心中所想,怎能逃过石头的眼睛。
石头不畏惧,正可利用。
“这么独特美丽的院子,可否带我参观?“
“当然没问题,这里我最熟。“
“讲解的好,我可是有赏。“
“赏什么?“
“我有的,你要的。“石头冷笑着回答道。
那小厮似是领会了石头的意思,带着她屋里屋外,上下参观,卖力并且煞有介事地介绍着伍氏家族的大事小情。
“伍氏家族来自福建漳州,并非广州本地人氏,故而家中夫人小姐都在家乡,这里并没有女眷“
伍先生有令,石姑娘可以随意参观。我带姑娘去那边厢房去看看。”伍慎棋的眼中透露着不怀好意。
“我还想去那里看看。“石头指着不远处的书临阁,石头才不会去厢房,心想这小厮伍家历史倒是掌握得不错。
海上贸易,最先起源于福建漳州,在长期的海外贸易中,漳州商人积累的的巨大的贸易网络和资本并没有因为清政府的广州一口通商政策而失去舞台,“走广”成为很多有闯劲的漳州商人的选择。
伍至亭所率领的伍氏家住便是其中的代表,以语言、同乡、同宗为纽带,实力强大,富可敌国。
仅仅是伍家外宅,便是如此奢华,让人惊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