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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同门

又是一天清晨,甘罗照例在庭院中打坐练功,吕雪正细细呵护着院子里栽种的彼岸花。

“小甘,你的一身武功,我怎么看得像阴阳术?“吕雪随口一问。

“雪儿姐果然聪明,我确实还有一个身份,是阴阳家弟子。”

吕雪只是随便一问,没想到却被自己刚好说中,更没想到的是,不愿让别人了解自己的古怪少年,居然毫不犹豫地向自己承认。

“什…什么…你真的是阴阳家的…我父亲知道么?”

“呃…这连王上都不知道。”

吕雪心中一惊,问:“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吕雪又在心里问了甘罗一句:“仅仅是因为对我的信任吗?”但终究把这句话咽了下去。

片刻后,甘罗回答:“因为我希望你也能够加入阴阳家。”

甘罗不等吕雪回答,继续说道:“上次能救出你,多亏大司命出手相助,以我的修为,还打不过那两个赵王护卫。雪儿姐,我现在还无法护你周全,但我一定会变强大,在这同时,你也可以有能力保护自己。加入阴阳家吧,跟我一起变强,不再受别人欺负。”

“呃…难道你就没有想过我也许会把你的秘密告诉别人?”

“啊…人生嘛,总会有时候顾不得那么多的。”甘罗笑着回答。

吕雪愣了一会,才开口道:“让我考虑一下吧。”

深夜,吕雪在房间内,“究竟该不该随小甘加入阴阳家?”

这时,窗外飞来了一只灰色信鸽,这是吕不韦特地培养的信鸽,只有吕氏一门的亲信能差遣它们。吕雪这段日子,一直瞒着甘罗打听吕从飞与吕不韦的下落。

吕雪打开信鸽腿上绑的纸条——老爷、少爷已亡,大小姐务必隐姓埋名,方可保全性命。

如同山峦颠倒,世界末日,吕雪的执念,终究还是输给了命运。

在乱世中爱上了一个天生冷情的男人,直到吕从飞死,吕雪也还认为吕从飞是因为讨厌自己才一直对自己敬而远之。人世悲苦,造化弄人…

咚咚咚……

吕雪狠狠地敲着甘罗房间的门。

“你为什么骗我!”吕雪愤怒地问着甘罗,手上紧紧攥着那张纸条。

甘罗看着吕雪愤怒又绝望的眼神,已然明了。“雪儿姐,你都知道了……”

吕雪愤怒地盯着甘罗的双眸,但看着眼前犯险拯救过自己的少年,吕雪呆滞片刻才意识到,自己有什么理由向甘罗发火呢,这个少年,一直都在保护自己。

吕雪原本的愤怒转化成悲伤,任由泪水大把划过脸颊,靠进甘罗怀里失声痛哭。

甘罗双手摊空,沉默地看着吕雪哭泣,陪着她经受悲痛的洗礼。

……

甘罗又听到了吕雪在房间的哭声,时而歇斯底里,时而绝望无言,房间内的陈设也早已被吕雪弄得一片狼藉,每一次,甘罗都远远地看着,他其实很想走到吕雪面前跟她说一句:哭吧,我在。但他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走上去,更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资格同吕雪最在意的人相提并论。

此时的吕雪,缓缓拿出一把匕首,紧闭双眸,竟是要自刎!

甘罗瞬间施展轻功,飞入吕雪房间,将匕首抢来。“雪儿姐,无论多么痛苦,都要继续认真活着!”

吕雪任由泪水划过她苍白憔悴的脸颊,无奈地喊道:“为什么,为什么罗网在一瞬间就夺走了我的所有!”

……

阴阳家大殿内。

云中君双手掷于背后,对着正行礼的吕雪问:“你叫什么名字?”

“民女陆芸,拜见云中君长老。”吕雪答道。

“你是甘罗推荐入我阴阳家门下,能告诉我你想加入的原因吗?”

“民女出身卑微,加入贵派只求名利,愿为阴阳家效尽全力。”

“好,很现实,陆芸,从现在开始,你便是我阴阳家弟子,由湘夫人负责教授你阴阳术。”云中君捋着胡子道。

那天之后,吕雪渐渐将愤怒、绝望都化为食粮,“罗网”,她将这两个字刻上了仇恨的石碑。加入阴阳家学习阴阳术,然后报仇。

“谢长老,但是,民女斗胆问过长老,为何不是大司命教授我阴阳术?”

“这是东皇阁下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过问。”

“是……”

东皇太一,阴阳家所有弟子都尊称他为东皇阁下,阴阳家自从由他接任后,达到了鼎盛时期。无人知道他的真实姓名,无人知道他出生于何时,他的阴阳术修为更是深不可测,他,也许就是当世武功最强的人。

能够让阴阳家如此强盛,东皇太一自然有相当眼力,阴阳家收徒十分看重天赋,他一眼就看出甘罗根骨奇佳,而“陆芸”虽然也有所天赋,但比起甘罗还是小巫见大巫,这样的安排刚好符合大司命与湘夫人的实力对比。

……

吕雪和甘罗一同在阴阳家修炼已经有几个月的时间,虽然修炼不易,时光却也平缓了许多,但,世间的纷乱无情在吕雪心中留下的疤痕从未止歇…

甘罗完成了今天的阴阳术修炼,跟往常一样去看看吕雪修炼得如何。

修炼室内,吕雪施展着阴阳术,手心凭空生长出来青藤嫩叶,在吕雪内力的加持下,那青藤越长越茂盛。入门一个月下来,吕雪显然小有所成。

突然,不知哪里飞来一束火焰,那火焰击中吕雪手中青藤,青藤燃烧消失了。吕雪愤愤的朝三五成群的阴阳家弟子中望去,随后扭头离开了修炼室。

甘罗默默随吕雪离开,当然,在他走时随手用内力隔空将一个大花瓶弄翻,泥土花瓣均扑于发出火球的那弟子一身。

吕雪来到阴阳家后,几乎把所有注意力都放于报仇、修炼阴阳术上,加上多年来除了吕从飞偶尔陪伴,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在阴阳家形单影只是必然,其他人只认为这个叫”陆芸“的女子自命清高,女弟子又嫉妒吕雪比自己生得美,所谓人性本恶,吕雪难免被人排挤。

“经常有人这么对你么?”甘罗边走边问吕雪道。

“这里是阴阳家,又不是墨家,同门弟子暗中有隙也很正常。”吕雪回答,似乎并没有把被欺凌放在心上。

“她们欺负别人我可以隔岸观火,但是我不能再让你受一点伤害,那些人,修为如此粗浅,竟还敢闹事。”甘罗生气地说。

“算了吧,我也没受什么伤害。再说了,那些人你打得过,要是有一天,你打不过的人要杀我,那又怎么办呢。”

“我……”

吕雪的这句话,一时间让甘罗无法回答。

甘罗本以为以自己的武功和权位已经可以保护吕雪,但天下之大,谁能说自己天下无敌呢。就算是被认为当世武功最强的东皇太一,可以以一当百,但是面对一千人,一万人,几十万大军,结果又能如何。

甘罗觉得突然遇到了一个解不开的难题,他问自己:“为什么自己明明已经拥有了很多,却连自己最想保护的人也保护不了?!”

……

“我对小甘说的话是不是有点过了?”吕雪回到房间问着自己,“他确实对我很好,但我只想向罗网复仇。”

“…可,我能战胜罗网的天字杀手吗?”

“…其实当然不能……逝者已逝,就算我杀死了天字杀手,从飞和我爹也回不来了…”

“…再说了,从飞根本不在乎我,爹更是可以把我当作棋子…”

吕雪在心中喃喃自语着,“只有小甘是真的对我好。”

“如果小甘年龄再大一些就好了。”

突然这一句话在心里蹦出,吕雪从此重新认识了自己…

回想起甘罗营救自己时的奋不顾身,还有这段时间来甘罗对自己的百般照顾,以及能将他置于死地的秘密告诉自己。

“嗯~没关系,年龄不是问题。”

吕雪开心了一会儿,娇羞了一会儿又踌躇了一会儿。

最后还是感慨道:“为什么他偏偏是个天才?!”

这个世界成为一个人需要十几年,而改变一个人,却只需要短短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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