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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安平府

安平府位于大梁邯京以南600里,内有泯江穿行而过,与雍州,益州并称为粱国境内三大膏腴之地。

明玉等人在泯江中疾行数日,这日清晨在一处野渡下船,换乘了马车,一路摇摇晃晃走在山间小路上。

马车的外观十分低调,但明玉留意到车厢是打了徽记的,按照这时的通行做法,这是属于世家大族的标识,明玉疑惑之下,却也并没有发问,多动脑子少动嘴,这个简单的道理她明白。

从一开始,明玉在装扮上就很是费了一番心思,她原来的发型露出饱满的额头,长发挽起,上妆也往端庄妩媚上靠拢,当时明玉第一次在猎场公开露面的时候,王女官就曾想以装扮不适拦住明玉。

其实她是有意的,等到出逃成功,明玉在绿荷惊讶的目光中,毫不犹豫地拨下额前长发,拿起剪刀咔嚓几下,就修出一个俏皮的平刘海,再配合淡妆、眼影,和眉眼的线条勾勒,搭配简适的衣裳,活脱脱一个不谙世事清丽少女的模样,与之前的成熟妩媚风格大相径庭,前后简直判若两人,连元昔看到她的第一眼,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让她很是得意了两天。

既然眼下都能蒙混过关,以后就更不必担心了,毕竟现在她才十来岁,女大十八变嘛。

元昔斜靠在马车里,拿了一本书默默地看,明玉则掀开车窗,趴在窗上看风景,人们在田间劳作,大概是要赶在冬天到来之前,抓紧时间颗粒归仓,“元昔,今年年景好吗?”明玉问道。

“很好,连带酒肆里粮食的用量都涨了两成,酒的价格却跌了一成。”元昔头也不抬回应道。

明玉惊讶了,问道,“酒可以不喝,粮食却不能不吃。为什么不限制用粮食来酿酒呢?”元昔从书本中抬起头,眼眸幽暗,“对于世家贵族来说,粮食是永远用不完的。”

明玉其实并不能理清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她只是下意识觉得这么做并不符合整个社会的资源分配效率。但她没有深刻认识到的是,她还身处于看不见文明曙光的黑暗时代。

“元昔,谢迁来的时候,你为什么会帮我?”明玉转头问道,她思虑再三,还是决定要问个清楚,所谓充当侍女抵百万金云云,不过是说笑罢了,至少她不会当真,也不可能当真。

元昔闻言放下书本,抬头回望,“如果我说只是一时兴起呢?”他说道。

明玉闻言竟有些呆愣,她以为跟元昔之间,至少也算有了些许朋友之义,可能是她太渴望那一丝脉脉温情,以至于听到“只是一时兴起”几个字,竟然觉得有些扎心。

一时之间她有些茫然。“你们承影阁里,可以给我们安排什么事情做吗?我好像还欠你百万金。”

“你以为承影阁是什么地方?”元昔反问道,“承影阁里接的任务无一失败,你想过是为什么吗?”

“那怎么办呢,我还欠你……”

元昔合上书本打断道,“我不缺金银。但你看到了我的样子,所以,你不能离开。”说罢他起身走出车厢,自寻了马匹跨了上去。

明玉顿时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那么自己兜兜转转究竟做了些什么呢?从绑在谢迁的身边,到绑在了元昔身边?

在这样的精神打击下,很不幸地,明玉又病倒了。

这次似乎比上次受伤还严重些,她反反复复地高烧,昏昏沉沉。短暂清醒的时光里,她也不愿睁开眼睛面对现实,她费尽心力,却抵不过别人的一句话,耗尽心神,总归还是没有握住那丝自由之光。

不时有人来来去去,纷纷扰扰,明玉似乎还听到绿荷趴在床前哭泣喊着公主,她想告诉绿荷应该喊小姐的,可是太累了,累得眼睛都睁不开。

后来她又隐约知道有人将她抱起喂药,那坚实的臂弯让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让人想在这样的怀抱里永远沉沦下去。

元昔抱着明玉,看着她消瘦的小脸烧得通红,低声说道,“你觉得你很艰难,所以意志消沉,不愿醒来。可这世上有哪一个人又不艰难呢?”他叹道,“你明明那么弱小,如果放在承影阁里,连第一关的试炼也不可能通过,但在青鸾峰上,我又看到你那么开心地笑,又自信又得意。我以为不管在怎样的困境里,你都会一直那样笑着,”他凑到明玉的耳边低语道,“你告诉我,我错看你了吗?”

也许是药起了效果,也许是元昔的激将法起了效果,总之,明玉一天天好了起来。

这天早晨,明玉扶着绿荷,沐浴着阳光在花园里头散步,这小丫头时不时对着园里的娇花异草,曲水池鱼点评一番,最终得出结论,这里比玉馨宫里可要美得多了。

是啊,明玉想,不管怎么样,现的处境比之前总要好得多了。至少这里没有人虎视眈眈地盯着她,而元昔这人,从短短相处的时日来看,他不是一个暴戾的人,还算讲理,即便讲的是他的道理,至少也还有回旋的余地。

明玉展开笑颜,难得心里平静下来。

这次生病,可能是因为旧伤没有养好,兼之一路波折,有些受不住罢了,明玉思忖着,正欲趁此机会好生修养,方一转身,就见远处水边,一名红衣女子漫步而来,这女子艳妆红唇,眼波如水;身姿妖娆,酥胸半露,即使明玉同为女子,也不禁赞叹,好个绝色佳人。

佳人看见了明玉,只微微一顿,随即毫不见外大步上前,她微偏着螓首,绕着明玉细细打量了一番,问道,“你是何人?我从未见过你。”

早在佳人上下打量明玉的时候,绿荷就已经有些按捺不住怒火了,此人无礼!叫明玉说呢,其实大可不必动怒,即便当日还是公主之尊,无礼的人每日里也见得不少了,更何况今日之处境呢,再说了,尊重应该是要靠自己去赢得的,要看自己有什么值得别人尊重的地方,而不是一上来就凭借外物指责别人无礼。

明玉微微一笑,“元昔告诉你我是何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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