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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交相辉映

曹忠被处决后,浔城米商得以重操旧业,米价恢复正常,百姓们奔走相告振奋不已,也因怀安大义灭亲一举惊愕震撼,对他有了重新的认识。

他们记得曹忠给怀安送过牌匾,在他们看来,奸商的牌匾自然是不能再挂了,几个米商联合一些百姓们商议后,又给他做了一个,仍敲锣打鼓地送了过去。

怀安礼貌地收了,而看见那同样的“明镜高悬”四个大字,回头瞧了瞧,想着既然是一模一样的东西,换下来实在麻烦,索性让那曹忠送的牌匾还呆在原地,百姓们送的这块暂时保存了起来,左右百姓们也没发现,他实际上没换。

不过,牌匾虽没换,这热热闹闹的行为又是引起一番骚动,有出宫之人看见,回去禀报了老佛爷,老佛爷听闻怀安受了爱戴,心里欢喜,手一抬:“赏赐!”

还没想好赏赐什么,又有三少爷孟庭安受邀出席了明治学院大学艺术演讲,在浔城传的沸沸扬扬,庭安从此更加声名显赫。

老佛爷瞥着那对珍藏的白胎瓷高瓶,有了主意,差人道:“把这两个送到孟家去,孟家两个少爷都不错,这对瓷瓶就意喻孟家二杰。”

而想了想,又叫住来人,改口道:“等一下,不送孟家,送到他们开办的那什么艺术社里去,也好叫来往路过的人都看得到。”

于是这对瓷瓶风风光光的被送到了瓷艺社,孟家二杰的名声从此流传开来。

那两个瓶子在瓷艺社正门旁左右而立,它们由上好高岭土加之瓷石长石烧制的,通体雪白,都有半人高,雅致又高贵……但白而不亮,却略显阴晦,诚然来之不易,可置于正门,还是少了些意蕴。

来往路人总说,这对瓷瓶一放,好似她这里是做白事的。

终于在有一日,深夜路过顺道进来坐坐的翁绒绒被它们给吓了一跳,大哭大喊,惊动了四里街坊以及艺博会一众人,并且险些招来官兵之后,思卿决定给它们挪个地方。

可太后身边人送瓶子的时候特意强调了,这对瓷瓶代表孟家二杰,就要放在最显眼的正门处,叫大家都看得到。

有心挪动却又为难,思卿很想问,要不让那“孟家二杰”亲自过来站着可好?

设想终归是不成立的,但怀安一贯善于出歪主意。

他说:“这白瓷看上去只施了一道底釉,咱们再施一道,给它们上个色。”

思卿诧异看他:“这是太后赏赐的,怎敢随便动?”

“她说不能动位置,没说不能动瓶子本身啊,正好,我们上次讨论的时候,不是说先从色彩入手吗,这瓶子是用上好泥土烧的,拿他们来练手极佳,效果一定事半功倍。”

“你确定……我们要拿太后赏赐的东西来练手?”

“一件物品的价值在于人们的接受程度,没人接受的话,它成本再高,也是一文不值的,老人家既然给我们了,我们稍作修饰,哪里过分了?”怀安道。

“稍作修饰?”思卿皱眉暗想,瓷器又不是一件衣服,衣服上你绣几朵花那是稍作修饰,的确无伤大雅,可瓷器每动一下,都是极其复杂的工序,而且,它还只能有一次机会,错了就不可再来,那衣服上绣花要是不满意还能拆掉,这东西烧了后就回不去了啊。

“兴许做出来难看点,但总不会弄坏,我打赌老人家不会管的,试一试啦,不试怎么知道会不会成功呢?”怀安全然不顾她的担忧,继续道。

思卿想说,就算这样,也应先拿其他瓷胎试一试再说,可怀安已经说了,这对瓶子的泥胚难得,烧出来会效果更显,她的话便咽了回去,看他一本正经的模样,便开始犹疑了。

犹疑到最后,也没有找出什么说服自己同意这个想法的理由。

但还是应允了下来。

只要他说的,她都不会拒绝,管他有没有理由呢。

可是这一次着手,怀安却因公务缠身,不能一直陪在左右了。

思卿一人盯着那对瓷瓶研究许久,到了傍晚时分,怀安方才卸了手头的事,回去换了身衣服过来。

他已经习惯每天晚上在这儿等着思卿一起回去,有事的时候忙活,没事的就在此闲聊。

关于调整釉色思卿并无头绪,虽然万事开头难,但连头都没有开的话,就无事可做了。

怀安百无聊赖,搬来椅子靠在门边,却不正坐,翘着二郎腿,一手在椅子扶手上撑着脑袋,另一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摇着一秉扇子。他今日破天荒的换了长褂,若是不看那坐姿单看脸,有几分清逸之感,甚是赏心悦目。

坐了没多会儿,孟庭安自隔壁而来,他作为艺博会的上宾,出入四顾轩频繁,在四顾轩办完事,通常会过来看一看。

今日在门口望见怀安,便停下与他打招呼。

他一贯站得笔挺,一袭长衫透着优雅,那条白围巾又衬出贵气。

两人也无要事,只是闲谈,怀安话多,天南地北都能扯,庭安大多数时候是听者,偶尔适宜地点点头,表示他有听进去。

思卿从内厅走过来,正看见余辉自门外穿透,笼罩两人周围,他们一坐一站,一洒脱一温润,在光晕之下是熠熠夺目的交相辉映,亦是岁月洪流之下的片刻惊艳。

在这样的暮色中,思卿脑海里忽然有了画面。

翌日,她召集社里几人,将初步想法告诉大家。

起初,大家对擅动太后赏赐的瓷瓶都是质疑的,但他们也明白,那对瓷瓶如今的状况的确宛若鸡肋,倘若能改一改,也好让名贵的东西真正发挥价值,权衡与讨论了一番后,他们对于改进不再有意见。

接下来,就是如何改了。

思卿讲了下重点,等待其他几人的反应。

“你的意思是,咱们不在上面做彩绘,只是上色?”许小园先问,“瓷绘不是你擅长的吗,为什么不用?”

“我二哥上回说的没错,我们初步的目标,是降低绘画要求,从颜色入手,这瓷瓶的泥胚珍贵,但形态上就没有太多特别之处,不管浓墨重彩还是浅淡着笔,都会让它落俗,所以,我想用单色釉装饰,不做绘画。”

“不做绘画可以,但是单色釉会不会太刺眼?”许小园又问,“我看过现在市场上的单色釉,红釉和蓝釉是最多的,其他的诸如胭脂红鱼子绿什么的,都是在这两种颜色釉上延伸出来的,虽深浅可调控,但要是照你说的不能落俗,我想,用在这两个瓷瓶上,都是达不到预期效果的。”

“所以我们来做其他的颜色。”思卿回道,“我想做的这两种颜色其实前人有做过,但质地不纯没有美感,现在没有流传,我们来精进一下,让它们焕然一新。”

“那岂不是从源头上改,要从釉灰开始做吗,需要什么材料,我先去准备?”许小园说着要起身。

“这个……”思卿想了想,“釉灰从煅烧到陈腐,至少得三个月,而且我们要的是二次釉灰,得进行两次陈腐与淘洗,时间还要更长,这个东西孟家窑厂不缺,我试试看能否借用,若是能借来,我们自己做釉料浆,不过要上等釉浆。”

许小园点着头,正在记录,旁边翁绒绒一脸茫然地问:“什么是上等釉浆,这还分上等下等呢?”

许小园停下笔,白了她一眼:“你既然来了,多少该了解一些咱们这儿干什么的吧?”

翁绒绒嘟起嘴:“我家里又没开窑厂,我干嘛必须得会……”

“十盆泥,一盆灰,是为上等釉。”接话的是沈薇,她朝翁绒绒挑眉,“我家里也没开窑厂啊,但这个我知道。”

翁绒绒的脸红了红,不服气道:“那我也知道了,要是五盆泥五盆灰就是下等釉了,对不对?”

许小园与沈薇相似一望,有些惊异:竟然叫这姑娘蒙对了。

翁绒绒见他们神情,得意起来,又道:“不过这个什么釉也是奇怪啊,居然用泥土和灰尘烧出来的,我算是长了见识了。”

两人陡然一骇,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刚才是白夸你了。”

“怎么啦,我说的不对吗?”

许小园没好气地解释:“不是灰尘,是釉灰,用青白石与凤尾草高温烧的,方才四小姐不是说了吗,煅烧后还需陈腐与淘洗,没几个月出不来,泥也不是普通泥土,是釉果。”

“什么什么,水果也可以烧瓷?”

许小园一怔,彻底无语,低头看本子不搭理她了。

思卿替他回答:“釉果也叫釉石,是一种能耐高温的瓷石,都是做釉浆的原料。”

翁绒绒“哦”了一声,其实还想问瓷石又是什么,但一思量,左不过都是经过风化的泥土与石头,叫什么名字对她来说也没区别……反正她都不懂。

但还有个想不明白的地方,不问出来,心里就不舒服。

她说:“既然釉浆都差不多,它是怎么样做出不同的颜色的?”

这话倒问到了点子上,在坐几人今儿研讨的正是如何做出想要的颜色。

“依靠着色剂与基础釉料,甚至瓷胎本身,在一起经过高温之后的产生的反应。”思卿答。

翁绒绒瞪大眼睛看了她一会儿,暗想该听不懂的,再问一遍也还是不会懂,于是不问了,只感慨一句:“做个瓷艺竟然还要学这些玩意儿,难道不是光会画画就行了吗?”

思卿摇摇头:“瓷绘只是瓷艺的一部分,而且,单就瓷绘而言,照样得把颜色弄得明明白白啊。”

翁绒绒吐吐舌头,感慨道:“看来,每一行都没有表面上那么容易啊,所谓一技之长,未必就真的是只会那一技,各行各业都有丝丝关联,没有哪一个行业是独领风骚的,当然了,也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有些看似高端的行业,终其源头,都少不了其他行的相助,所有行业都有相互辉映的地方。”

“这话是了。”另几人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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