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灵参加了高乘云的葬礼。
来吊唁的人很少，大家的表情没有一丝悲痛，有的只是冷漠。
高建成作为家属接受众人的安慰和同情，苏灵作为半个家属，躲在角落并没有人上前安慰她。
也是这个时候，她才发现一向冷淡凉薄的高乘云也是有几个关系不错的朋友，以及一起工作过的同事。
他们都能说出一两句和高乘云相处过的事件。
苏灵冷眼看着他们是如何说自己和高乘云的关系怎么怎么好，然后高乘云英年早逝是多么多么可惜。
也许是她的视线太过诡异，有人注意到了她。
“伯父，那个女人是谁？”
“乘云的女朋友。”
“哦，没想到高医生交了女朋友。”
之后就是相对无言的沉默。
苏灵看了眼被焚烧装入盒中的高乘云，走过去轻轻抚摸了一下，然后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抱起骨灰盒就往屋里走。
高建成也不阻止，也不解释。
众人见状都面面相觑，最后不敢久留，找了个借口都相继离去。
相比外面的诡异发展，苏灵把骨灰盒抱进去之后就一动不动的坐着，就像是按下了暂停键一样。
不一会儿，高建成就送走了所有的客人，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原地，然后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转身进了屋子。
他说：“你把他带走吧。”
苏灵微微抬眼看他一眼，然后低头看了怀里的骨灰盒一眼：“谢谢。”
从高家带走高乘云的骨灰之后，苏灵就直接回家了。
她把骨灰盒放在了床头柜上，然后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次日，秦天慕上门。
“师妹，我要走了。”
苏灵给他倒了一杯水，坐下来不言语。
“我想你跟我一起离开。”秦天慕继续说。
“我不会跟你走的。”今天早上院长被她打电话了，说是她的工作职位都恢复了，让她尽快去上班。
“他已经死了，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秦天慕语气有点不好：“你难道还想为了她单身一辈子？”
“我单不单身和你没关系。”苏灵双眼通红：“秦天慕，我知道我没有办法让你为你做的那些事承认后果，你可以逍遥法外，可以抽身而出。我没办法所以我管不了，但是请你也别来管我。”
她不想变成那个只会歇斯底里的疯子，她想要和秦天慕好好说话。
“我不知道在手术的过程中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绝对不会信你是无辜的。我很后悔同意和你合作。”苏灵平静的说。
“我当初就说过这个手术会有风险，如今真的失败了，你凭什么就认定是我在里面动手脚？苏灵，我是爱你，但是我不会让你践踏的我尊严！”秦天慕放在膝盖上的拳头捏紧：“他死了对我也没有好处。”
“他是我精心呵护的实验体，他死了也就代表我的实验失败了。你觉得我有必要杀他吗？”
“你不用在这里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我没有证据我无话可说，你走吧。”苏灵下逐客令。
“苏灵，你真狠心，我守护了你十几年，到头来还是比不过一个只相处了一年的精神病。”秦天慕眼里快速的闪过一丝悲伤，“我也不逼你了，给我最后一个拥抱，就当做是为这段无疾而终的感情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苏灵看着他张开怀抱，并没有动。
秦天慕苦笑，放下手，“看来我是真的入不了你的眼，连最后一个拥抱都不给我。”
说着他忽然笑了起来：“既然你不愿意给我，那我就亲自去取吧。”
话落，苏灵只觉得眼前一花，然后整个人就不省人事。
再醒来，入眼的就是秦天慕那张笑意盈盈的脸。
“你把我抓来是为了什么？”
“求而不得当然是毁掉。”秦天慕抓起她的一缕头发：“我给过你选择的，但是你偏偏要和我作对。高乘云都已经是个死人了，你偏要对他一往情深，如果你当初同意和我在一起，我也许会留他一命。”
“可惜，你亲手断了他的生路。”
“你之前都是在骗我？”苏灵眼底酝酿着仇恨。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我不过是在自保。而且，我还真没伤害过你，唯一的一次，我也帮你报仇了。师妹，你怎么就这么绝情呢？我也不比高乘云那个死人差，你怎么就是看不到我呢？”
“你别在这里恶心我。”苏灵恶狠狠的盯着他：“你说的喜欢不过是占有欲，其实你根本就不喜欢我，只是不甘心我拒绝罢了。”
“秦天慕，你已经害死了那么多人，该收手了。”
“收手？”秦天慕像是看傻子似的看着她：“我走到今天靠的就是那些低贱如蚂蚁的实验体，你放我收手是不懂刀子割在人肉上是什么感觉。我这是为了社会进步，你们这些自诩是正义人士是不会懂的。”
秦天慕眼中的疯狂似乎要把她给灼伤，苏灵避开他的视线，道：“你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畸形心理，你这不是促进社会进步，你这是在枉顾法律枉顾人命，你这是在犯罪！”
“你不用说那多的大道理，我抓你来不是为了听你讲大道理的。”说着，他从一旁拿出了高乘云的骨灰盒：“既然你对他还那么情根深种，那就由我来斩断你们最有的一点联系。”
“秦天慕，你给我住手！”
苏灵目眦欲裂。
骨灰盒应声而落，骨灰散落满地。
苏灵凄厉的叫了一声，然后从床上跌落扑过去，想要把骨灰都捡起来，可是随着她的动作，原本还集中的骨灰变得凌乱起来，根本就无法捧回一点。
她再也压制不住情绪扑在了那摊与地面尘土混合在一起的骨灰上。
秦天慕上前将她拽起来，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看自己：“这就是你不听话的结果，我原本还想给你留一点念想的，但是你太不识好歹了。”
秦天慕痛恨高乘云留给她那么大的影响。
如果不是必须要得到这个人，他才不会那么委屈自己。
苏灵脸上沾着高乘云的骨灰，狼狈得很，可是她的眼睛依旧明亮：“秦天慕，你今天不杀了我，改天死的就是你自己。”
“我等着。”秦天慕嗤笑一声。
苏灵用力的挣脱开他的钳制：“你会不得好死。”
这是她第一次用这么恶毒的话诅咒一个人，但是她不后悔，因为这个人的确该死。
“我就算是死也会拉着你垫背的，黄泉路上有你陪伴我死的也不冤。”秦天慕掏出一块手帕：“把你脸上的东西擦掉，我不想你还沾染他的任何一点气息。”
苏灵不动。
秦天慕一把将她按在了床上，然后强行的擦掉了她脸上的骨灰，最后把她的脸都给弄红了，红彤彤一片好不可怜。
“以后你要是再反抗我，我不介意对你采取强硬错失。”秦天慕说着就把手帕给丢在了地上，轻蔑的踩了一脚：“高乘云生前斗不过我，死了也要被我踩在脚下。”
苏灵冷眼看着他那张得意忘形的脸，没有说话。
“我给你五分钟休息，五分钟一过我就会带你离开这个国家。”秦天慕也不需要她的回应，说完，就走了出去。
苏灵在他走后，立马蹲下来用手不断的把洒落的骨灰都扫成了一堆，然后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把骨灰都装到里面，小心翼翼的把衣服绑成了一个小包袱，然后抱着这个小包袱靠墙坐着。
五分钟后，秦天慕准时来了，还带着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
他给那两个男人一个指令，对方立即走过去将苏灵给架起来。
“放开我，我自己能走。”苏灵左躲右闪，避开他们的触碰。
“你只要不耍花招我就不会对你怎样，快点走吧。”秦天慕说着给两人一个眼神，然后率先走在了前面。
苏灵跟上去，那两个男人则是跟在她后面。
出来了，苏灵才知道自己被带到了一个地下室，随着不断的往上，还能听到外面的人声。从模模糊糊几声，到嘈杂刺耳的噪音。
她想在人多的地方逃跑，可惜，那两个男人寸步不离的跟着她，她根本就没有机会，最后还是被强迫的跟到了机场。
她越来越焦急，眼看就要安检了，她一咬牙打算和安检人员求助。不过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秦天慕警告了：
“想想你的父母。”
苏灵顿时没了求生欲。
秦天慕见她安静下来了，也不说话了，就静静的等着安检时间到达。
五分钟后，安检时间到，秦天慕站起来走到苏灵身边态度亲昵的牵住了她的手：“等出了国，我会好好对你的。”
苏灵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秦天慕也不恼怒，牵着她往前走。
眼看越来越近，苏灵心中升起了巨大的恐慌，她祈祷有人来救自己。可是当她的护照和身份证都放到检查台上，人还是没有出现。
“别想了，他们是不可能出现的。”秦天慕早就发现了她心里的那点期许：“没人知道你失踪，现在距离你被我抓来不过几个小时而已，他们只会认为你伤心过度不想出门。”
安检全部通过，苏灵最后一点希望也落空了。
然而就在这千金一发之际，原本跟在他们后面的那几个保镖似的男人突然被人从后面撂倒。
连秦天慕也没反应过来。
穿着便服的陈松就出现在了他面前，对着他的膝盖就是一脚，在他被迫跪下之后，动作快很准的将他压在了地上，反剪双手再拽起来。
秦天慕在陈松面前就是一个白斩鸡，他那点力气只够对付苏灵。
“你们是怎么知道我会在今天走的？”秦天慕不甘心，就差一点了。
“我从来就没相信过你，从我们合作的那一天起，你的一举一动都被我派人监视记录下来，自然是知道你那点小动作。”
陈强国从吓跑的人群中走出来。
“秦医生，你很聪明，但聪明的人也容易自负，你以为你能瞒天过海，殊不知早就被我看穿了。”
“那又怎样？上次我能安然无恙的出来，这次也一样能。”秦天慕想起背后的组织，底气足了，根本就不怕。
“你觉得这段时间我没有动作？更何况你可是亲手在手术台上谋害我国的公民，你的一举一动都被记录下来，证据确凿，你就别想着那些人会来救你了。”
“你已经是一枚弃子，他们不可能再浪费时间和精力还救你。”
“不可能！”秦天慕大喊。
“我策划了那么久，连人命都搭上了，你觉得我没把握会弄出这么大的阵仗抓你？”陈强国说着冷笑一声：“给我带走！”
秦天慕还心存侥幸，也没有挣扎，任由自己被带走。
苏灵亲眼目睹了这一场抓捕，在听到陈强国那句话后，看向他：“你早就知道秦天慕想要借这个合作杀死高乘云，然后逃跑？”
“是的。”陈强国点头。
苏灵眼眶迅速被泪水占满：“高建成知道吗？”
“在他选择大义灭亲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必须一条道走到底。”陈强国微微叹了一口气：“苏医生，你选择小爱，而我们选择大爱，我们都是为了心中的信仰。”
“我知道了。”苏灵抱着那捧骨灰，力气不由得加紧，“你们都没有错，错的是高乘云，错的是我，是我们太傻了。”
说完，她转身离开。
陈强国望着她的背影久久都不说话，直到马战魂过来，才随后离开。
一年后
“苏医生，我外面有个患者指名要见您。”小护士一想到那张帅脸，就忍不住的小鹿乱撞。
苏灵放下笔，抬起头：“让他进来。”
像这种情况，很常见。大多都是闻名而来的患者。
“咚咚咚——”
来人还挺有礼貌的，门开着呢，居然还敲门。
“请进。”
苏灵抬头想要看看这位礼貌的患者，只是一入眼，眼泪就控制不住的喷涌而出。她猛地站了起来，嘴唇蠕动，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苏医生，我是来看病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