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就是当初在南山寺里头遇到的那住持么?如今想来,当初忘尘师傅的死他明显早就知情,可恨当时竟还做出那副悲痛模样,将所有人都骗了去。
听见动静,他勉强睁开眼睛,看清楚来人后,又偏向别处,一言不发。
沈音容只觉好笑:“怎么?师傅这是马失前蹄了?”
他默了默,声音嘶哑道:“如今我落到你们手里,要杀要剐,给个痛快!”
“痛快?”沈音容的声音忽而冷了下来:“你想的倒是简单,你手上沾了这么多血,可不是说擦掉就能擦掉的!”
“你担任南山寺住持这么多年,难道……不知什么叫做因果报应么?”
那住持闻言忽地哈哈大笑起来,嘴角涌出血迹,面上却是张狂至极:“我跟随主子这么多年,手下人命多了去了,还真没见过什么报应!”
沈音容看着他肆无忌惮的样子,忽地笑了:“急什么?这不是快了?”
她的声音在这地牢中引来阵阵冷意,就连魏炎都被她身上突然散发出来的气势惊了惊,下意识地看向自家主子,却见他嘴角噙笑,看着公主的眼睛里满是宠溺。
都说夫妻俩在一起久了会越来越像,果真如此……
“不过我想了想,你们这么着急去杀人灭口,那定制这鼓的人,对你们一定很重要吧?让我猜猜……是哪位女官呢……”
住持面色半分不变,甚至眼中浮起嘲讽之意,瞬间被一边的魏炎狠狠一鞭:“说!”
沈音容捏起那小鼓槌,忽地惊呼一声:“难不成我们猜错了,这要小金鼓的其实是皇后娘娘?!”
人依旧面无异色,但魏沉还是捕捉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恐慌。
他在害怕。
“阿容,我们先进宫查查。”
沈音容意味深长地朝住持笑了笑,道:“好。”
最终他们还是没能进宫。
因为祁央在暗牢外等了许久,面色焦灼。
沈音容觉得奇怪:“怎么了?教你的方法没用么?”
祁央顿了顿:“有用,竺笙她很开心……但是,但是她马上要走了……”
“啊?为什么这么突然?”
祁央的眸子暗了下来:“她说,她得回去成亲了。她是……南疆公主……”
这点倒是魏沉早些时候便查到的。
可是为什么会是现在?沈音容心下疑惑,见祁央面色焦虑,却又不免好笑:“祁大哥,竺笙要回去成亲你不是应当觉得轻松才对吗?”
祁央读懂了她眼中的调侃,面色微红:“不,不开心……”
沈音容看着他窘迫的模样,好心放过他:“所以你来找我们,是想让我们想办法还是去劝劝她?”
“我想……我想留住她,可是她现在被南疆使者带回客栈了……”
魏沉和沈音容对视一眼。
恐怕不仅仅是带回去这么简单,如今南疆和曼罗国的使者都在等着看大盛朝的笑话,甚至还想趁人之危烧一把火,这么急着离开,明显不正常。
“那我和魏沉去客栈看看。”
“我也去!”
沈音容忽地笑了:“好啊。”
如今祁央总算是开窍了,也许他说不出来自己的行为动作是什么个理由,但跟随心里最真实的想法而行,总归是不会错的。
沈音容和魏沉到南疆人下脚的客栈时,那伙人正在收拾行李。
见到两人,连忙行礼。
“各位远道而来,还没感受到我大盛朝的风情,这便要走了么?”
为首的干瘦女子笑了笑:“实在是我朝近来不太安宁,须得赶快回去才是……”
南疆一旦发生什么大事那基本是瞒不住魏沉的,沈音容也没戳穿她,换了个话题:“皇上前日才下旨将要设宴,各位使者……是没收到请帖么?”
这讲究可就多了,若是收到了却说没有,那可就是撒谎骗人,这说出去可是整个南疆的笑话,要是收到了却仍旧要走,那可就是在给大盛朝难堪,那问题可就大了。
于是一行人连忙摇头,那女人大概也没想到沈音容会如此难缠,在这种关头,南疆人离开岂不是更好么?怎么她看样子却是不一样呢?
沈音容看他们摇头,心情甚好:“来人,去给使者们换个新的客栈住住,再请各位大人道我们最好的地方去玩玩儿,免得到时候说我们大盛朝怠慢了客人……”
“这……”
女子为难地看着收拾好的行李被人抗走,面前的沈音容却又是寸步不让,真真是为难得很。
沈音容看了看,突然道:“竺笙呢?前些日子我和她约好了要去游湖的。”
女子面色一僵:“我们公主……有些乏了还在休息。”
祁央皱眉:“前一个时辰她还精神着呢,怎么到你这就乏了?不行我得去看看。”
说着就要上去,却被女子拦下:“这位公子,你们大盛朝可是很讲究男女有别的!”
祁央脚步一顿,面色微愣。
沈音容看出他的不对劲,索性站上前去:“那我总可以了吧?”
女子和同伴打了个眼色,让开一条路:“自然是可以的,公主请。”
那东西,一般人可发现不了。
“竺笙,竺笙?”
竺笙果真是在睡觉,沈音容唤了两声不见人醒,准备拍拍脸,却触到不一样的滚烫,心下一惊。
“竺笙?!醒醒!”
身上怎么会这么烫?却又不是发烧……沈音容脑子忽地一闪,伸手摸到竺笙后脑勺,心下猛沉,缓缓抽出一根银针。
这群人渣!
“祁大哥!竺笙出事了!”
祁央闻言不淡定了,拔腿就往上跑,女子和那些南疆人想拦却被魏炎等人挡住,一时间场面混乱不已。
“竺笙?”
祁央捏住手腕把脉,待查清后才松了一口气。
“还好,只是南疆的迷药,银针封穴是为了让药效维持久些,但要是来晚了也会出大事……”
一边说着,他一边从随身的小腰包里找出药丸给竺笙服下,又拿了个小药瓶在她鼻子前晃了晃。
刺激的味道让竺笙皱了皱小鼻子,艰难地睁开眼,看见祁央带着关切的面容,声音糯糯的:“祁央?你怎么又在我房间里啊……”
沈音容:“……”
这话信息量有点大,她还是出去吧。
“祁大哥,我先出去了,你好好照顾竺笙。”
“好。”
外面南疆人正在和魏沉的人对峙,看到沈音容出来,显然脸色不是很好看。
“我倒是不知,南疆公主可以随便让奴才下药。”
为首的女子面色难看:“公主说话可要注意分寸,我等都是南疆肱骨之臣,可不是那低贱的奴婢!”
“哦?那听你这意思,不是奴才就可以随便伤害公主咯?”
下手一个大汉不满了:“你一个外人,凭什么对我们南疆的事指手画脚?这儿轮不到你来做主!”
沈音容眸色一厉:“凭什么?就凭你们当下踩得是我大盛朝的地方!”
众人本以为这位公主就是个养尊处优的人,陡然被这气势吓到,一时间讪讪不敢说话。
魏沉在下面默不作声地看着,只觉欣慰不已。
阿容总能在不经意间迅速成长,带给他不一样的惊喜。
“各位大人暂且在这住着吧,我们,会好好‘招待’各位的!”魏沉说着,再也不看面色各异的南疆众人,带着沈音容以及抱着竺笙的祁央转身走出了客栈。
“竺笙,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竺笙自被祁央抱着出来后便赖在他怀里,听见沈音容这么问,转了转好看的眼睛,虚弱道:“唔,身上还很虚,走不动。”
祁央心里抽抽的:“没事,我抱着呢。”
“好~”
被塞了一嘴狗粮的沈音容不甚在意,看了看竺笙脚上的小金铃,心下微动,从小包里摸出小金鼓,问道:“竺笙,你认识这个东西吗?”
竺笙看了看,皱眉道:“好像……很眼熟的样子。”
沈音容眼睛一亮:“那你再想想,这东西现在对我们很重要!”
“唔……”
祁央忽地转身挡住沈音容的视线:“先停停吧,她现在还需要休息……”
沈音容:“???”
这么快就开始护上了?
魏沉好笑地揽过沈音容的肩膀:“阿容,我们进宫去查查吧。”
沈音容叹了口气:“行吧,不打扰你们了。”
“慢走。”
“……”
走在路上,沈音容感叹:“真没想到他俩发展这么迅速,不过也蛮好的,至少不用多磨了。不过,说起来南疆人到底为什么要急着走?”
魏沉:“他们不是走,而是换个地方,暗中作恶。”
沈音容有些不解。
魏沉揉了揉她的发顶:“你知道为什么会是他们作为使者来大盛朝吗?因为一开始,他们的身份就是羽央埋在南疆的棋子。”
沈音容一愣:“你怎么知道?”
“不知道,猜的。你想想,在这种紧要关头,羽央那人怎么可能允许有自己计划外的不定因素出现?曼罗国已经没了威胁,大盛朝内忧不止,剩下一个南疆,他怎么也要将大局攥在手中,才敢放心行动。”
沈音容听完他的话,却是越想越心惊。
那些使者在南疆少说也是当了十年以上的大臣,却竟是羽央一边的,那这布置的时间,还有羽央的心性,该有多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