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帝京陷入沉睡时,皇宫南门却是悄然打开,铁骑行进在空旷的大街上,“踏踏”的声音惊动了各勋贵家的暗卫,朦胧月色下,闪着金光的护甲让他们心里咯噔发沉,在队伍走远后忙不迭地去禀告主子。
金甲卫出动,京城要变天了!
沈音容本想跟着一道去,却是被魏沉反对了。
“秦飏这么多年假借修养之名走南闯北,手下多是像容姬那样的江湖中人,其中不乏武功高强之辈,且……能跟着秦飏的,没有江湖人该有的侠客豪情,手段阴毒。”
沈音容懂了。
秦飏表面装得极好,但只要跟着他一段时间便能知道他里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一般的江湖人是不屑跟他为伍的,剩下的,也就是些手段不入流的鼠辈了。
但秦飏一向是个来者不拒的,只要能帮他做事,都很是乐意收入麾下。
此去虽不至于生死局,却也藏了凶险,魏沉怕的便是防不胜防,虽说将她带在身边放到眼皮子底下更安全,但终究是不敢冒险。
自从拥有她后,好像更加害怕失去了。
就像尝到甜头的人,又怎会愿意再沉入苦涩?
沈音容心下有些涩然:“那等你有空了,教我学武吧?”
魏沉知道她在想什么,只笑了笑道:“阿容只负责貌美如花,给为夫洗手作羹汤便好了。”
沈音容嗔了他一眼,道:“你倒是想得美呢……”说着,叹了一声继续道:“我之前从祁大哥那捞了好多解百毒的药丸,在梳妆台的抽屉里,你记得取了再去……”
魏沉轻笑一声:“唔,有了好东西先想的是夫君,我还真是捡到个贤妻……”
沈音容被他揶揄的目光盯得面容发烫,哼了一声傲娇道:“去吧去吧,咳,记得早点回来接我啊!”
“自然要早点接阿容回家,毕竟新房还没捂热呢……”
恋恋不舍地出门,等沈音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魏沉的面色忽而又沉下,眸中含霜:“人都到齐了?”
魏菏和魏炎立在下首:“齐了,暗营有一半的人负责在此保护夫人,其余人在西郊与金甲卫会和,等主子下令。”
金甲卫是昨个儿半夜便已经出动了的,只不过一直在等着主子下令。
“很好,”他手中缰绳一紧,“出发!”
“是!”
沈音容立在门后,听着他们声音逐渐远去,转身进了一条暗道。
“夭夭,你在吗?”
“阿容,这里。”微黄的光亮起,沈音容朝着人影走过去:“我们走吧?”
夭夭有些迟疑:“阿容你确定要这么做吗?你夫君不是让你在这等他……”
沈音容垂下眸子:“我要和他并肩,总不能一直躲在身后,哪怕他总能护着我。”
夭夭看了她半晌,最终还是妥协:“你还是这么倔,走吧。”
这小院子不是别处,正是当初那山洞的坡下,倒是和当初的桃花村有异曲同工之处。没人能想到隐秘的山洞下竟还别有洞天,也难怪秦飏暗中翻了天都没能找到。
沈音容跟在身后,看着夭夭熟练地模样,疑道:“夭夭,你之前……一直住这里么?”
夭夭脚步不停:“没有,偶尔过来,不过花了些心思在这条路上,所以很熟悉。小心脚下。”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
将近洞口时,夭夭忽然道:“阿容……你之前的意思是,只要能闻到跟那人身上有关的味道,你就有办法锁定他么?”
沈音容点点头:“我对味道天生敏感,只要待会儿我能闻到,就一定能!”
这点保证她还是能做到的。
夭夭垂眸思索了一会儿:“这人很警惕,每次来见他我都是被蒙着眼睛的,而且每次的声音都是来自不同的人,似乎是他授意让那些人和我交流,以免落下半点把柄。”
说着,她又忽然笑了:“不过纵然如此,我还是知道他是在南山寺,因为每次都能听到很近的钟声,我还暗中扮作香客试了试,能听到那种程度钟声的,只有在钟楼周围十米,而那地方,只有钟楼能藏人。”
此刻笑着的夭夭,才是她记忆深处最想念的那个人。
南山寺自从上次被封寺后便一直没再开过,往日香火鼎盛的地方如今却只剩一片寂寥,偶有扫地僧唰唰地清理着石阶上的落叶,山鸟轻啼,满是寂寥。
“到了。”
沈音容和夭夭藏身在一处灌木背后,看着下面钟楼值守的小僧离开。
“阿容,你在这等我。”夭夭说着,将她按进了一个稻草窝里,里面恰好能藏进一个人,且外面杂乱一堆,刚才竟真是半点都没看出来。
沈音容知道他们会有一定的联系方式,到也没阻拦她,乖乖巧巧地待在稻草堆里。
只见夭夭从随身的荷包里摸出一颗黑漆漆的丸子,用火折子点燃,瞬间引起一阵浓浓的青烟,倒是不呛人,只是那味道有几分说不上来的感觉。
两人静静等了一会儿,那坡下鬼鬼祟祟走来一个穿着斗篷的人,借着树木的遮挡疾步跑到夭夭面前。
“不是说最近不要联系吗?你要做什么!人带来了吗?”
夭夭哼笑:“在这关头带人来交给你们?你怕不是脑子被钟撞坏了?”
沈音容躲在稻草堆里压低了呼吸,听见那斗篷人的声音,心下微惊,却又好似在意料之中。
主持。
如今想来,当初忘尘师父的死,怕是早就在他们的掌控之中了。
这整个南山寺里,都是那人的爪牙。
之所以能确认那人的老巢,沈音容现在想想都觉得难以置信。
从一直以来的魇菱花查到南疆,然后便是血珍珠,最后便是面前的这个极大的南疆图腾。
那人真的是十分大胆。
像是在挑衅。
那边夭夭和主持说了半天,最终还是主持先妥协,拿出黑布将她的眼睛蒙上,再警惕地四下看了看,最后带着人往山下走。
沈音容微微松了口气。
至少夭夭手里还有他们十分想要的筹码,且表面来看是站在那人一边的,所以目前为止还是很安全。
正安静着,沈音容却是忽然嗅到了一股香味。
一种很难见到的女子香,之前祁央曾说过,这种香是专门进贡给宫中娘娘用的,且品级低的还没资格用。
哪个有品级的嫔妃,会出宫到这荒郊野外来,还是南山寺这么个处在风尖浪口的地方……
“娘娘……为什么一定要现在过来?”
“……嬷嬷,我总觉得心神不宁,我想再劝劝哥哥……”
“娘娘……”
“不必再说了,走吧,别被人看见了。”
一抹素色擦过稻草堆旁,那股香味也更浓了。
这味道……倒是有几分熟悉,但这声音却很陌生。
忽然,那人影直直停在了稻草堆旁,沈音容吓得心都停了。
要是这两人把南山寺的人招来就遭了!
“嬷嬷,我总觉得……一直有人在看着我们……”
“哎呦娘娘你可别多想,快走吧!”
说罢,两人又匆匆离开,沈音容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谁这么有本事能私自离宫呢……
魏沉那边天明时才将将布置好。
秦飏选的地方很隐秘,是西郊一处易守难攻的怪石林里头,不过这倒也是便宜了他,利用地形反布置一番,很快便将十余个要处拿在自己手里。
魏炎发现越临近行动开始,主子身上的戾气便越来越重。
想想他也就明白了:三皇子为人阴险狡诈不说,这次还直接将手伸到了夫人身上,好在主子早有准备,但绕是如此,三皇子的行为也是在明晃晃地作死。
主子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哪能让他动了念头?
三皇子比那大皇子也聪明不到哪去,且俱都是些鼠辈,只会利用女子。
魏炎深深唾弃了一番。
“时辰到了?”
魏炎精神一震:“差不多了主子!”
魏沉点点头:“放箭!”
只听得一声清脆声响,箭雨瞬间穿进石林,直直刺透了前方几人的身子!
这也怪秦飏来者不拒,什么人都敢收,却都是些自视甚高不愿听从指挥的蠢物,安然待在这怪石林中便觉得是一方霸主了,却不曾想到有一天会被人悄无声息地围攻,一时间慌乱无比,本就散漫的人群更加混乱了,尤其是被箭刺伤后还找不到人在哪的时候。
“什么人!胆敢放暗箭不敢出来和你爷爷决一死战吗?!”
“箭上有毒!”说着这话的人刚丢下被他用来当挡箭牌的尸体,瞬间又被一直羽箭划伤胳膊!毒素流窜的速度让他来不及多说,只竭尽全力吼了这么一声后,便睁大着眼睛直直倒在地上,来来往往的人忙着逃命,更没人在意他的生死。
不管这些人倒也不是站着任由你打的白痴,反应过来后便躲进怪石缝隙中,一时间到还真是减免了大幅度的伤亡。
“停羽箭,熏药。”
魏沉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众人的行动,只见他们抱出一捆又一捆的药草放在刚架好的火堆上,滚滚浓烟瞬间爆出,卷带着令人发晕的味道被金甲卫和暗营的人扇进怪石岭中。
“咳咳!这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