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继续倾泻,狂风为它助威,雷电为它呐喊。
暴雨之中,姚远与洛人王正在激烈的厮杀,或疾如风、或徐如林,你来我往,刀剑铿锵,酣畅淋漓。
“这是世俗境的战斗吗?”场外众人,皆瞠目结舌。作为运元期中的众人,很难相信,眼前这二人与自己同属一个境界,不由得深深惊叹起来。
一招“流星赶月”,姚远已用尽最后一丝元气,划出一道剑气,劈开眼前的剑雨。面对洛人王的每一击,他必须倾尽全力,方能破解。
可洛人王的剑雨,仍如眼前的这狂风暴雨,凌厉呼啸,且连绵不绝。
“这洛人王好生了得,看来自己远非他的对手。”姚远心中暗想,“此人元气量在我之上,源源而来,竞似无穷无尽。而这剑法更是变幻莫测,高深精湛,凌厉无比。”
姚远的元气已逐渐消耗殆尽,他的夺魂手失去了护体元罡,攻击与防御能力也略有下降。与对手剑锋的每一次碰撞,都会传来酸麻痛楚之感。
虽已服下一颗凝血丹,但丹药的功效需要屏气凝神、静以调息才能发挥到最大。而目前,姚远显然没有这样的条件。激烈的打斗,剧烈的厮杀,让他本已闭合的伤口,又开始绽裂开来,鲜血又一次渗透出来。
在洛人王的凌厉攻势面前,他无计可施,只能闪转腾挪,勉强招架,疲于应付。
看姚远的速度越发缓慢,攻势逐渐减弱,洛人王心知,这姚远已快至极限,便道:“不陪你玩了,让你见识一下我真正的实力。”
姚远听罢,心中大惊。原来这洛人王,还未发挥真正的实力。
的确如洛人王所言,他确实没有发挥出自己真正的实力,他只是把力量控制在姚远之上的水准,用来压制姚远,想探究这少年,还能释放什么技能,他身上到底还有什么秘密。
突然,一股强悍无比的元气,从洛人王的身上释放出来,这元气纵横狂暴,发出熹微的白光,与空气摩擦,形成一股强大的气流,剧烈波动,把所有的风雨全部弹射出去。并滋滋作响,尖锐刺耳,极具穿透力。
包括姚远在内,所有人惊呆了,心中皆暗叹:“这就是洛人王能够斩杀脱胎境真人的力量吗?”
“元气外化成像!”南岭真人都被眼前的一幕震撼了。世俗境中,运元期的高手,将元气注入剑中形成剑气,剑气虽凌厉无比,且增加剑的攻击范围,但极易消散,一击之后,便又要注入元气。从未听闻,有人能将元气外化成像,稳如白光,这需要多少元气量?
洛人王手提长剑,元气形成的剑光有一丈之高,用力一挥,如一柱光白,划破虚空,直向姚远劈去。
剑光一闪,姚远就感觉这剑气充盈浑厚,还未能做出任何动作,便听到“啪”一声刀剑入肉的声响。显然,这道剑光,已在姚远的胸前,划下一道深深的伤口,皮开肉绽,隐现白骨,殷红的鲜血狂喷而出,瞬间染红了地上的雨水。
他感觉眼前一黑,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南岭真人见此,快速奔来。扶起躺在地上的姚远,用自己的臂膀,托起他的头,见他还有一线生息,不由得悲喜交加。
“我一生自视清高,却又没有什么清高的本钱。到死才明白,收你为徒,足够我再清高一世。你可要好好活着,入真成圣,将归元宗发扬光大,为师定将含笑九泉。”南岭真人在不经意间,将归元宗的宗门令牌塞到姚远的身上,轻轻说道。
洛人王随即也来到身前,收回剑势,嘴角含笑道:“他没那么容易死!”停顿了片刻,接着道:“不过,他今日是生是死,主要系于你!”
“我答应你。不过,你定要保全我徒儿性命。”
“好!我以自己的武道担保。”
“我还有一个请求,将他移至那青石之上,这里水深,以防溺水。”姚远已陷于半昏迷状态,而地上积水已有一掌之高,南岭真人的请求合情合理。
“让我来!”生怕南岭真人另有企图,洛人王向孙长老使了个眼色,孙长老便快步上前,一把抱起地上的姚远,将他放置在数十丈开外的青石之上,快速折回。
“快说吧,不要耽误时间!”洛人王,厉声道。
众人快步上前,将南岭真人围在中间,急切想从南岭真人嘴中听到《太清感应经》所藏之处。
“不好!”突然,洛人王凌空后翻,一张脸极具狰狞,怒吼道:“快逃,此人要自爆!”
话音未落,只见南岭真人气海之中,显化出一团白光,随即这白光便穿透肌肤,从体内迸射而出,闪耀万千道光芒。
“轰!”一声惊天巨响,从南岭真人体内,冲出了一股炽热的气流,形成剧烈的冲击波,这气流如同铺天盖地的沙尘暴一般,腾空而起,掀起漫天的雨雾。
虽距离有数十丈之远,姚远仍感觉耳膜被震的一阵颤抖,剧烈的气流波动,挟带漫天雨水,如浪奔云涌,席卷而来,自己险些被冲下青石。
瘦小的王长老、和那双刀门的黑袍长老,横躺在三丈之外,身体已然被炸得四分五裂,当场毙命。
冯长老、与孙长老二人,衣物被爆炸波撕裂,赤裸着身子,满身血污,筋脉断毁大半,跪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而洛人王,已退至数丈开外,单手提剑,脸色狰狞,同样受到了不小的冲击,令他的血海一阵翻涌。
南岭真人是如此自负清高之人,竟引气海自爆,大大超出了他们的预料。气海自爆,威力极大,意与敌人同归于尽,惨烈悲壮!但对于武道中人而言,气海自爆同样是最屈辱、最没有尊严的死法。它意味着死无全尸,魂飞魄散,不入六道轮回,永世不得超生。
姚远意识到,南岭真人为救自己,选择如此悲壮的死去,不禁一阵黯然神伤,眼中顿时浸满了泪水。
漫天的大雨,冲刷着一切,那些殷红的鲜血,逐渐变淡,直至消散在雨水之中。
洛人王,望着眼前的一幕,恨得咬牙切齿。这该死的南岭,竟然用自爆的方式,选择同归于尽。
然后,他缓缓将头转向躺在青石之上的姚远。
“杀师之仇既然种下,那就要斩草除根。这姚远,留着早晚成为大患。关于经书,哪怕将归元宗挖地三尺,不怕找不到。”显然,南岭真人的自爆,势必影响了洛人王的决定。想及此,洛人王便手提长剑,一步一步走向姚远。
姚远躺在青石之上,没有任何气力,侧着头,看着洛人王手提长剑,正一步一步朝着自己走来,他已经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此时的他,无悲无喜,无惧无畏,只是有很多的遗憾。
“看来一切都结束了!父亲母亲,孩儿要食言了,永别了,来世再为你们尽孝。”他精血与元气都已耗尽,困乏难耐,疲惫不堪,眼睛也开始迷离,陷入了半睡半醒之间。
突然之间,周遭的世界变得异常安静,安静到没有半点声响。
半睡半醒间,他仿佛做了一个梦:
梦到天地之间,不再有风雨雷电。
一道霞光,从天上直射而下,在夜色中发出刺目的光。漫天的花瓣,在霞光中飞舞,发出冲天香阵,透人心魄;在漫天花瓣中间,仿佛飘立着一个美丽的女子,若隐若现。
她长发如瀑,一袭白色纱衣,随风轻舞,飘然若仙。
……
翌日清晨!
风宁雨歇。但昨夜之战,又如一声惊雷,在清林城炸开,远比昨日的雷声更响、更烈、更震撼人心。
如果要找清林城中最开心的一个人,那非天龙门的掌门莫属。归元宗一夜覆灭,双刀门掌门雁徇及众多弟子阵亡,这清林城以后唯天龙门一家独大。
如果要找清林城中最烦心的一个人,那非清林城的城主莫属。这一夜的巨变,令昨日学宫选拔胜出的弟子死伤大半,今日的比武选拔,让他一筹莫展。
归元宗昨日胜出七人,昨夜一役,五人战死,宋朝山已无再战之力,姚远下落不明。双刀门胜出四人,全部死于非命;唯有天龙门四人俱全,叶家昨日有五人胜出,自然安然无恙。
今日比武,本有二十人,一夜之间,尚存九人,离十人尚缺一人,看来今日比武已无必要。但仍有一名空缺,该如何处理,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父亲,学宫选拔的名额为十人,目前尚缺一人,孩儿有个建议,不知是否可取?”叶初一早便得知了昨夜之事,便急匆匆的赶来。
“有何建议,快快说来!”叶峰对这个儿子,很是满意,正一筹莫展之际,见他匆匆赶来,便急切问道。
“孩儿推荐一个人选——归元宗孟树白。”
“哦!”叶峰听罢,随口附和一声,便陷入了沉思。
叶峰的反映,没有达到他预期的效果,叶初心中不免有些着急,便又道:“这孟树白,昨日将孩儿逼至那种境地,可见其实力非同一般。所以,孩儿斗胆请求父亲,给孟树白一次机会。”
对于孟树白,叶峰自然清楚,这少年的心智、武力都是上上之选。但他的心中,在等一个人,这个人在昨日的比武中,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一早便派出大批人手,寻找此人,而此人如人间蒸发般,不见了任何踪影。
这个人就是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