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初妆,山河无疆,最初的面庞,碾碎梦魇无常,命格无双。
从那个时候开始。楚知愿对张清河的依赖,日盛一日,在那段最美好的时光里,楚知愿失去了最爱她的父亲,这是她这一辈子,心底最深处的疼痛。
无论面对何事,在往后的生活中,楚知愿都只能自己去奋斗,自己去流浪,她觉得她像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飘飘荡荡,却如孤魂野鬼一般,但好在,她还有妈妈,还有那个美丽的,同样深深爱着她的妈妈。这成了她唯一的希望,但对张清河的依赖,恐怕也掺杂着失去父亲的原因在里面,即使很久不见张清河,但每每一见到,总有种熟悉的感觉,仿佛自己又能够像小仙女一般,撒娇,吵闹,放飞自我,从哪以后,她将自己包裹在起来,像是蝴蝶的茧一般,紧紧的,将自己包裹起来。
她好像深海里独自游泳的鱼,在无尽的深蓝里,静静流淌,那种内心深处的孤独,恐怕只有她自己才能懂得。但在张清河面前,是她为数不多的能够做她自己的时候,无论前路如何,张清河都是她深爱着的男人,爸爸不在了,张清河成了她唯一深爱着的男人,犹如父亲一般。
那个月圆之夜,那晚的月光仿佛格外的明亮,月光像是琴键上跳动的音符,她情如流水,激情飞扬,她如歌如泣。摄魂惊魄,那是月光激活了这苍莽大地之间,唯一的山水,那是只属于这个世界的世界,只属于这个时间的时间。
沿着清水河,那条曲折的通往青城山的小路,这是一条幽静的路,白天也少有人走,夜晚更加寂寞,清水河四周,长着许多的树,蓊蓊郁郁的,路的一旁,是一些杨柳,和一些不知道名字的古树,有些怕人,今晚却很好,虽然月圆,但这月光却是淡淡的。
如流水一般的月光,静静地倾泻在这一篇叶子和一小朵花上,饱饱的青雾浮起在清水河上,这叶子和花仿佛在牛乳中洗过一般,月光下,那青城市里看万家灯火,而张清河一无所有,唯有眼前的楚知愿,静静地依偎在他的身旁,花前月下的卿卿我我,对于张清河来说,来的甚是突然,猝不及防。但唯自己孤零的身影,在月光下,被无限拉长,看不清楚,眼前一切,仿佛都是一场梦,异常虚幻的,冒着白烟的梦。
楚知愿的心中,总是涩涩的有些酸楚,但美丽的月亮令人神往,一直在默默的祝福着祈愿属于自己的月亮终会给自己的心空一抹清幽的浪漫。
楚知愿觉得,这浪漫就在自己的身边的,但张清河看着这月光,却是诗意大发,想着温一壶月光下酒,在朦胧中沉醉,他简简单单将月光珍藏,珍惜这撩人心绪的千古绝唱,因为只有月光能够听得懂他们的心声。
但张清河却并不懂楚知愿的心声,楚知愿,也不懂张清河的心声。
楚知愿静静趴在张清河的怀中,身子骨微微倾泻着,似乎是想着靠张清河的胸膛更近一些,张清河却向着旁边挪了挪身子,半晌,楚知愿的眼角,才露出了一抹微笑,她缓缓低头,将那种羞于启齿的思绪藏在心底,缓缓抬头,问到:“张清河,能给我讲一讲你小时候的事情吗?”
“小时候啊?我小时候很皮的,想要讲故事的话恐怕一辈子都讲不完哦!”张清河很是得意,生活在清水河边,紧靠着青城山,有山有水的家,大山里的孩子,从小生活的都会很辛福,很快乐,他们或许没有高级的电子设备,或许没有出不完的零食和各种各样的小吃,但他们的童年,无疑多姿多彩。
楚知愿歪歪脑袋,这几天里,第一次露出了笑意模样,仿佛这漫山遍野铺洒的月光,都是留给她最美的回忆。
“我的小时候啊,夏天里会下河捉鱼,上山抓蚂蚱,冬天这清水河结了冰,我们就在这冰面上滑冰,当然了我们那时候还不知道什么叫滑冰鞋,那时候都是脚上登着那种厚厚的棉鞋,滑冰总把鞋底磨破,回家总是挨爸爸的打……”还未说完,张清河就停了下来,他知道,楚知愿最怕听到爸爸两个字,这两个字对她来说,就像是一场噩梦,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后醒来的噩梦。
张清河自知说错了话,刚要停嘴,一转头,看到楚知愿的眼神,却是充满了欢喜,这时候,张清河才继续说了下去:“记得有一次啊,调皮,去河水里游泳,也不知是谁挖了个坑,我那时候那么小,又不会游泳,当时喝了好多的水,差点就上不来了,幸亏我命大,最后拽着那个河边的水草,爬上来的,你差点就见不到我了,你看,所以我说,咱俩这是缘分,注定了要在一起,我能活到这么大,多么不容易,哈哈。”
“那你还挺自豪哦?”楚知愿斜着眼睛看着张清河,那眼神就好像是在说:“看给你能得,这么调皮,还好意思跟我这说!”
“张清河。”
“嗯?怎么了?”
“以后,我没有爸爸了,你要好好对我,知道吗?”
“好!”
“我真的没有爸爸了,我亲眼看见,他被那辆奔驰而来的汽车,重重的撞了出去,他身体那么旁,飘在空中的时候,像个皮球一样,他的手里,还紧紧握着我最爱吃的烤面筋,要不是,要不是我非要缠着他,要他给我去买那根烤面筋,那天下雨,我跟爸爸,只带了一把伞,伞很小,爸爸身子太胖了,总把我挤的没有位置,我说我想吃烤面筋,爸爸说你在这里等着我,我去给你买,那天,风很大,夹杂着雨,爸爸买到烤面筋,面对着我,高兴的冲我挥手,我说爸爸快过来,我看到了那辆奔驰着的卡车,我想喊爸爸一声,但我怎么也喊不出口,就像有什么东西被堵在了喉咙里,这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痛。我看到那辆车在马路上划过了很远的距离,将地上的水都激荡起来了,想喷泉一般,好美啊,然后我就看到爸爸的身体,在半空中往后面飞去,像皮球,爸爸突然之间,就不笑了,但我仿佛还看到他双眼看向我,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的眼睛,还在牵挂着我。为什么呢,要去吃那该死的烤面筋?为什么呢,只带一把伞?为什么呢?”
楚知愿的声音有些颤抖,肩膀开始抽泣,张清河抬头看了一眼月光,伸出手,将楚知愿紧紧的搂在了怀里,他眼中,那片月光,皎洁如雪,在这寂静的深夜,散发出,如此耀眼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