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漩涡矗立在虚空,宽有五十,高过百丈,看上去十分的巨大,其内部就如平时见到的水流旋涡一般,盘旋着往内里延伸,形成了一条看不到尽头通道。
整个通道笼罩在如墨一般的黑暗里,阴森诡谲,不知道通往哪里,里面不断发出低声的戏谑声,激起阵阵回响,乍一听好像飓风的咆哮,可仔细一辨别,又如同千百人在同时泣声哭诉,悲凉哀婉,听的人头皮发麻,脊梁骨都掠过一阵嗖嗖的凉意。
眼下的变故来得太过突兀,再加上进来之时苏子陌未曾提及过这样的状况,一时间唐诺立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理智告诉他千万别去招惹那黑色漩涡,掉头就跑是个不错的选择,但赵小虎的意识就躺在不远的地方,只差一点点就能顺利的把他救出去,此刻的唐诺哪肯放弃,一咬牙便冲了上去。
刚跑出没几步,漩涡里血光一闪,最中心的位置慢慢浮现出一颗巨大圆珠。
这颗圆珠赤红亮丽,如同鲜血浇筑而成,带着一股语无伦次的凶煞之气,与此同时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在整个空间,令人闻了有股作呕的冲动。
这血色圆珠很有灵性,给人一种是活物的感觉,直到它完全显现,配合着外围漩涡的形状,俨然构成了一只硕大无比的血色巨眼,就那样竖立在虚空之中。
“终于能够出来了。”
整个空间响起一个干涩的声音,语气深沉冰冷,仿佛是一个即将渴死之人的喉咙里发出来的,语调不似人声。
声音一落下,原本死气沉沉的血色巨眼突然有了生机,它动了一下,只是这么一个看上去十分轻微的动作,却拉扯着周围的空间掀起一阵风暴,浩浩荡荡的横扫八方,奔跑中的唐诺措手不及,如同树叶一般被无情的抛飞到了半空,而后重重的跌落在数百米之外。
这一摔可不轻,唐诺头晕眼花,整个人都快散架了,他强忍着疼痛站起来,一抬头,发现血色巨眼正睁盯着自己。
这只巨眼眼神冷漠,神情中不带任何感情,唐诺刚和它一对视,头脑里嗡的一声炸响,一股滔天的杀伐之气充斥在脑海,仿佛要将他整个人,甚至灵魂都给撕裂开来。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唐诺抱头倒地不停哀嚎,极度痛苦之下他整个人都在抽搐,完全陷入到一种癫狂的状态。
头脑中充斥着杀意,耳朵里嗡嗡的乱响成一团,唐诺已经不能正常思考,他瞪着两只通红眼眸,视线里的一切都是一片血色,无论看到什么,他都有有要冲上去将其撕扯成粉碎的冲动。
“冷静、冷静、冷静......”
反复的告诫自己,在苦苦挣扎下,唐诺明台还固守着最后一丝清明,知道再这样继续下去,一旦明台失守杀意入体,自己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到那时便会丧失理智,彻底沦为一个只知道嗜血杀戮的怪物。
眼下唐诺必须抵抗住这波杀意,一般来说有两种办法,第一种是凭借精神意志,直接正面抵抗,显然唐诺的意志在这股浩瀚如海的杀意面前不堪一击,一个照面他就彻底崩溃了。
第二种就是控制思绪,摒弃入侵到脑海的杀意,不过这话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十分困难,杀意一旦突破精神意志进入身体,那便如同跗骨之蛆,与思想意识交错在一起不分彼此,想要单独的将其摒弃出来,就好比要将一块肉里的血管完全剔除,同时还要保证肉质受到损害,这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对别的人来说,摒弃杀意或许难如登天,但对唐诺来说,却不见得是什么难事,之前与各种妖怪的战斗中,他曾多次感受过苏子陌杀意,发现摒弃杀意的最好方法就是进入到参禅时的入定状态。这种状态甚是奇妙,能让人脑海里什么都不想,心绪平静的如同一张白纸,这种连自己的思绪都能摒弃在外的超然状态,自然而然也就能摒弃杀意。只不过眼前面对的杀意比起苏子陌来不知强了多少倍,这次能不能抵挡得住唐诺心里根本没有把握。
有法子总比没法强,在此命悬一线之际,任何的一线生机都要尽力的去试一试。忍住全身蚀骨穿心的疼痛,唐诺凝聚起最后的气力坐立在地,紧接着他盘踞双腿,双手艰难的合十并放于丹田位置。
摆出入定姿势,唐诺忍住心中那股想要起身杀人的冲动,他固守明台,恪守本心,他开始慢慢摒弃脑海中的一道道思绪,同时竭力保持呼吸,控制情绪,让自己不被杀意肆意牵动心神。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慢慢的,唐诺狰狞的面孔平和下来,身体也不再抽搐,呼吸跟随着特有的节奏上下起伏,变得韵律有序。
参禅入定的效果明显,甚至比预期的还要好,短短半盏茶的功夫,唐诺完全抵抗住了杀意的入侵,他眼眸中血色消退,呼吸回到正常状态,整个人完全清醒过来。
起身睁眼,唐诺再次看着血色巨眼,虽然心神还是会被杀伐之气搅动,但已经无法再做到肆意操控他思维的地步了。
血色巨眼看着唐诺,它居高临下,就如同一个高高在上的君王俯视着地上的一只蝼蚁,目光是那般的轻蔑与不削,就算唐诺能从杀意中恢复神智,在巨眼看来也不过是只强壮点蝼蚁,依然还在蝼蚁的范畴,根本没有放在眼里。
“死!”
先前的干涩声音再次响起,不过这简简单单的一个字,传到唐诺耳中却如九天惊雷不停炸响,震得他脑袋轰鸣,整个意识都快散架了。
用力摇晃着脑袋,唐诺回过神来,只见血色巨眼的眼眶周围,正往外流淌着漆黑如墨的液体。
这些液体仿佛拥有灵性一般,汇聚在一起组成一只森然的黑色利爪,往前一探,径直朝唐诺抓了下来。
看到这是曾相识的一幕,唐诺再笨也反应过来了,这黑色液体就是当初弥漫在赵小虎周身的黑气,只不过眼前的浓烈了几十倍,成为了液体的存在。
唐诺当即脸色阴沉,知道血色巨眼就是导致赵小虎暴走的罪魁祸首,即便目前敌不过对方,但他还是起了杀心,牢牢将对方记在了心里。
黑色利爪十分巨大,黑压压的占据了一大片空间,唐诺与其一比,真像一只大手在抓取地上的一只蚂蚁。
黑色利爪落下的动作十分缓慢,其威力唐诺是见识过的,他不敢怠慢,抬腿就往后退,结果刚有动作,他这才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原来他被刚才的一个‘死’字发出的声音摄住了心神,全身被定格在了原地。
眼见黑色举爪已经到了眼前,唐诺内心泛起不甘的绝望,不甘是因为他还没有把赵小虎救出去,绝望是外面的大千世界还不曾去体会一翻。
然而就在此时,异变再起,血色巨眼的正上方,空间再次扭曲,出现了一个金色的亮点。
亮点逐渐扩大,慢慢变成了一个金色气旋,同时无数金光从气旋中洒出,给死气沉沉的黑色空间带来了一抹亮丽的异色。
当第一个金色气旋形成后,在与之不远的地方又开始形成第二个,紧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
直到最后,金色气旋一共形成了八个,洒下的浓郁金光不仅驱散了黑暗,还将整个空间渲染成了黄金的世界。这些气旋等距相邻,浮在血色巨眼上方,构成了一个正八边形,大小正好将血色巨眼完全覆盖。
在第一个气旋出现的同时,整个血色巨眼颤动了一下,它伸出的黑色利爪迅速收了回去,看其慌忙程度,显然是出了什么状况,已经无暇顾及唐诺这只蝼蚁,忙着去应对其它的事情。
黑色利爪一撤走,唐诺身体立刻恢复了正常,知道有不好的事要发生,他赶紧连滚带爬往后退,可想到赵小虎还没救出来,退了一段距离后他又停下,犹豫着是不是应该冲上去。
就在唐诺没拿定主意的时候,空中一声轰鸣,每个金色气旋中飞出七道锁链,分别与其它的七个气旋相连,构成一个锁链交织的正八边形。
随着轰鸣声越来越响,气旋金芒大盛,其正八边形内部被金色光芒反复覆盖,由于太过浓稠,这些光芒竟然形成了如同水流般的实质,表面还激荡起了涟漪,看的人啧啧称奇。
这一切完成,正八边形开始顺时针旋转,带动着底部的整个空间一起转动,无数闪着流光的符文顺着锁链从气旋中流出,最后无规则的在八边形如水的金色表面流动。
唐诺看了几眼,这些符文每个晦涩难懂,有种说不出的神秘感,简单的转换之间,他仿佛看到了斗转星移,沧海桑田,大千世界的演变尽在其中,甚是奇妙。还想多窥探几眼,不过脑子里开始出现胀痛,情况就如当初在老窝山身困潭底,看神秘大鼎上的图画一样,知道强行去看最后的下场肯定不好受,于是自觉的把目光挪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