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白唐诺和陌生男子在聊什么,好像还牵扯到了自己,赵小虎赶紧把唐诺拉倒一旁。
“他们是谁,哪里来的?”赵小虎小声询问道。
为了让赵小虎明白事情的缘由,和自己一起去天云宗,唐诺简单讲述了在山里的经过。
“这天下间真的有妖怪?”听完赵小虎惊呼道。
“当然有,不信的话你现在可以去那边的山头瞧瞧,尸体还躺在那里。”唐诺点头道。
用手偷偷指着中年男子,赵小虎小声的道:“他看上去也就穿的衣服好看一点,你说是从天而降,还是什么仙人,该不会被骗了吧。”
“放心,人家一抬手山都能斩开,不至于诓骗我。”唐诺解释着。
“你让他表演一个看看。”赵小虎提议道。
“你以为是杂耍啊,说表演就表演,我现在没工夫和你多解释,总之一句话,天云宗你去还是不去。”唐诺直接问道。
“我能考虑考虑吗?”
“不能。”
“那你去我就去。”
赵小虎点点头,虽然心中尚有质疑,但凡事无论对错他都对唐诺绝对信任。
“那就说好了,我们这就去告诉师父,要想离开,还需要得到他的允许才行。”
“没问题,按老规矩,到时候看你脸色行事。”
“聪明。”
......
二人交头接耳,一旁的少女等的不耐烦了,嘴里催促道:“两个大男人嘀咕什么呢,我们还要忙着赶路,可没功夫在这里瞎耽搁。”
“来了来了。”
唐诺笑嘻嘻的跑了过来,这个时候他可不敢得罪少女,万一这个大小姐脾气一上来,强拽着中年男子御空飞走,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仙人大叔,我师父就在前面。”唐诺在前面引路,带着中年男子走向道非。
不远处的火炉旁,熊熊大火燃烧着,道非披着兽皮大衣,手捂着热腾腾的茶壶,一个人倚靠在椅子上,正打着瞌睡。
来到道非面前,唐诺轻声喊道:“师父,有事找你,醒醒师父......”
连续喊了十几声,道非鼾声震天,睡得跟死猪一样,没有要醒来的迹象,见状唐诺脸一沉,语气平淡的道:“开饭了。”
简单的三个字,传到道非的耳朵里如同响起一道惊雷,他突然睁开眼,触电般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饭做好了,几个菜?”
拍打着圆滚滚的肚子,道非晃动着脑袋左顾右盼,结果饭菜没见着,倒是看到四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当中还有两个陌生人,这让他有点茫然。
当着道非的面,唐诺把进山后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之后对中年男子眨眨眼,示意快提带他修行的事。
见道非一袭道袍,中年男子上前拱了拱手道:“这位道友,在下苏子陌,此乃小女苏素,冒昧到此,多有打扰,还望见谅。”
看着眼前这个体态肥胖之人,全身上下没有一丝的灵炁波动,以凡人的眼光能在茫茫人海相中唐诺和赵小虎两个拥有上成修行天资的弟子,不知是运气还是实力,中年男子对其颇为好奇。
男子温文尔雅,态度温逊谦和,道非见状也不托大,起身回应道:“原来是苏道友,在下道非,特意来此不知有何见教。”
苏子陌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口道:“在下偶遇道友两个爱徒,相聊之下甚至投缘,见其天资聪慧,异禀常人,埋没在这山野之间可惜了,故而想带其修行,不知道友意下如何?”
“哦?这样啊。”
听了这话,道非不急不慢的给自己倒了杯茶,然后抿了一口,整个过程神情淡然,看不出心里在想些什么。
“道友有何疑虑,不妨直接道来。”苏子陌开口问道。
道非没有回话,继续喝着茶,苏子陌见状并未再催促,而是手一挥,地上冰雪抬升,片刻之余便形成了一张冰霜构成的方桌。
“道友手中的热茶可否给在下来上一杯。”苏子陌笑着道。
右手再次一挥,苏子陌身后的冰雪构建出一张椅子,他大大方方的坐下,与道非隔着冰桌相对而视。
看到眼前的一幕,赵小虎目瞪口呆,其震惊程度不下于唐诺初次见到苏子陌御空飞行的时候,之前他还一直担心对方是骗子,内心犹疑不决,但看到这手御物构型之后,目光瞬间变得火热起来。
“小诺,你看、你看、你看......”用手指着苏子陌,赵小虎兴奋的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看到了,别一惊一乍的,仙人正在和师父说话,你小声点。”唐诺没好气的道。
“哦。”
瞪大着眼睛,赵小虎赶紧用手捂住嘴巴,模样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见到冰桌在眼前形成,道非的表现有点出乎意料,只见他依旧喝着茶,镇定自若,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小诺,怎么感觉师父今天变了一个人似的,不像以前的样子了。”看着道非的反应,赵小虎在一旁小声耳语道。
“嗯,是和以前不太一样,感觉有点高深莫测的味道。”唐诺摸着下巴回道。
拿出一个茶杯,道非斟上热茶,用手推到苏子陌面前:“苏道友,请。”
接过茶杯,道非的淡定让苏子陌也颇感惊讶,一路走来,他识人鉴物的阅历也是相当丰富,然而眼前这个肥胖的中年人明明一介凡俗,但看在眼里,竟然有一种雾里看花不清不楚的错觉,通过观颜察形,他甚至无法洞悉出对方的任何想法。
“难道他什么可以屏蔽窥探的宝物,又或者修为境界远超于我,我甚至感受不到他的一丝的气息,又或许....”抿了一口茶,苏子陌内心思量着,脸色不由的凝重起来。
“苏道友不用妄加揣度,贫道只不过一区区世俗凡人,没你想的那么复杂。”道非言道。
“哦,是吗?”
放下茶杯,苏子陌双眼一眯,立即警觉起来,对方能一眼看穿他的想法,这可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
“苏道友不必如此严肃,你我同为修道之人,贫道之所以能揣度出你内心一二想法,是因为我们彼此走的路不同,这就好比走兽不懂飞禽的翱翔,飞禽不懂走兽的奔跑,是一个道理。”道非摇头笑道。
“道友何意,苏某不解,愿闻其详。”苏子陌内心仍然保持警惕。
“很简单,道友修的是术与法,评判高低讲的是修为,贫道修的是心,讲的是境界,所以你看不出我的想法,就如我看不出你的修为一样,因为我们彼此路数不对。”道非解释道。
听了这话,苏子陌表情一愣,这么多年来,这样的见解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想要反驳,却又觉得对方所言甚是有理。
“按道友所言,修心也能大道有成?”
苏子陌有些疑惑,在他的认知里,术与法的提升才是大道,修心只不过起辅助作用。
“大千世界,道法万千,何以分之大小,所谓之大小,只不过是按人心意愿的一个排名。再则道者,即路也,只要心向远方,路自然就在脚下,修心又有何不可。”道非解释道。
“不错不错,道友所言甚妙,不同之道在不同人心中有着不同的分量,怎可以大小来衡之,是在下眼见狭隘了。”拍案而起,道非的一语让苏子陌恍然大悟。
抿着茶,细细体味着道非的话,苏子陌突然放下茶杯,眉头皱了起来。
“道非道友可曾想过,人生在世匆匆数十载,若一味修心,如何打破生命的桎梏,突破寿元去改写自己的命运,追寻心中的大道。”苏子陌疑惑的道。
“人各有命,上天注定,所谓的改写命运,苏道友又怎知不是命运安排的一部分呢。”放下手里的茶杯,道非接着道,“苏道友可知,在这山林之间有一种菌,朝生夕死,终其一生,不知有夜。蝉,春生秋死,终其一生,不知有冬。相传天地间存在一种神树,名为大椿,八千万年为春,八千万年为秋,即便如此悠久漫长的生命,但在滚滚的历史河流中,也最终消散于无形。所谓的寿元,和这茫茫天地比起来又算的了什么。追求更高修为,打破生命桎梏,无外乎是为了看到这世间更多的风景,然而风光无限,任你如何来看也都会有所遗漏,到最后还不是冢中枯骨,留给后世之人的不过是一个名字,又或者一段评说。”
苏子陌修行数十载,道法有成,道心坚定,以现今的心性,纵使天塌地陷都难以引起心境起伏,然而听完道非的一番言论后,他内心却掀起了一股惊涛骇浪,甚至隐隐对自己坚持的大道之路产生了动摇。
“道兄今日之言,苏某醍醐灌顶,彻底受教了。”内心触动很大,苏子陌起身抱拳道。
在修仙的世界里,不熟识之人见面都以道友称呼,冠名以兄,通常是宗门内排资论辈,以先入门者为长,以示敬称,然而此刻苏子陌称呼道非为道兄,是打心底里认可道非,承了他的指教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