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朱鸟使先驱兮,驾太一之象舆。”
……
天定八年,大齐皇帝齐世宗萧成衍,改年号为乾元,且重新勘定了与狄戎的分界,此时的西北边陲,呈现出异常的宁静与祥和。
大齐与狄戎重开边境商坞,两国商人互市,百姓睦邻友好,商贸之路上互通有无,各国的驮马和商队,披星戴月,昼夜穿行,关河宁定,一派和平气象。
然而就在此时狄戎可汗淳允突然患重疾而亡,其子莫车仓促继承汗位,狄戎内部的主战派,乘此时机悍然发动了对大齐的战争,战火硝烟击溃了边陲仅仅保持了数年的宁静,金鼓重鸣,两国再一次陷入战乱之中。
双方在平陇,河间,晋北各道投入重兵,进行大规模的主力会战,这使两国国力耗损,粮草难继,三军力竭,战争十断时续,长达数年之久,战火燃遍处更是生灵涂炭,黎民百姓饱受摧残,民不聊生。
大齐乾元九年,狄戎可汗莫车派遣议和使团,前赴建邺,眼看两国长达十年的战乱即将结束,大齐的朝内,上至天子下至黎民百姓,无不为之欢欣鼓舞,举国上下一片欢腾。
但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却在天下百姓的意料之外,狄戎乘双方停战之机,突然倒戈相向,突袭大齐边哨,大齐军队始料不及之下,仓促应战,却又中了对方诱敌之计,被敌方围困于幽谷之中,对方居高临下,火石弓努齐袭,导致十万大军全军覆没。
此时,大齐天下兵马大元帅顾玄夜却莫名从战场上消失了,……
大齐天乾殿外,众巫师正戴着绘满神秘图腾的面具,向苍天挥舞着手里的法杖,围着一个燃烧的巨大祭坛,不停左右摇摆着跳跃起舞,嘴里发出神秘的呼啸之声……
“皇上,臣夜观天象,荧惑犯紫微帝星晦暗,客星耀目是为不祥,实乃大凶之兆啊。”一阵阴翳至极的面色浮上大国师九幽的脸孔,只见他头戴金色的日月星冠,手挽白玉拂尘,双手交握在胸前,恭顺地低沉着眉眼,定定地立在齐世宗近前。
一众臣子见国师口出不祥之占语,都感觉惶恐至极,纷纷上前进言道:
“皇上,顾玄夜,他就是一个妖孽,是上天降到我大齐的灾星啊!此人手握重兵,谋朝篡位之心已经昭然若揭了,此次也正是他通敌叛国,才使我大齐伤亡惨重啊!”
“皇上,铁证如山,切不可因仁慈一念,置我大齐江山于不顾!”
臣子们匍匐在皇宫大殿之上高呼流涕,痛心切齿地表陈,顾玄夜通敌叛国的如山铁证,其中以睿王萧晋最为情辞恳切:
“顾玄夜通敌叛国,至使我十万大军身死沙场,只有用他的性命来祭奠,才能告慰这十万亡灵啊,皇上。”
齐世宗萧成衍眉头紧锁,在金銮殿上来回踱着步子,和顾翊相处的一幕幕恍若幻景,近在眼前,即使所有人众口一词的痛陈对方是如何通敌叛国,出卖大齐,他还是不相信。
在他心里,顾翊始终是那个勇敢率真的小兄弟,那个曾经救他于危难的大齐将军,再怎么盖世无敌,叱咤风云,他依旧不改善良的本色。
此时的皇宫大殿外突然电闪雷鸣,天空如同一个正在燃烧的庞然巨物般的火池,滚滚红云妖冶刺目。
如儿臂般粗大的闪电在天空肆意纵横,一记记轰鸣的炸雷霹雳万钧,如从九天降下,让人心惊胆跳。暴风骤雨突然间肆意滂沱,雨水被那赤红映衬着,如同鲜血一般洗刷着宫墙内外。
大殿的门猛的被一阵狂风席卷着轰然洞开,一大股杂糅着斑驳污秽之色的烟云,也随之蜂涌而入,吓得在场众人瑟瑟发抖,匍匐掩面,无人敢说出半个字,一时间大殿上鸦雀无声,只听见阵阵阴风呼啸。
灰暗的云气在大殿的上空翻滚盘旋,只见那不停盘旋的云气,突然直奔金銮宝座上的皇帝萧成衍而去,被吓到面无人色的皇帝陛下目瞪口呆,一时间竟然忘了躲避,眼看污浊的云团瞬间逼近,只听一声清越的鸣叫在云团中响起。
一只体型巨大的赤红飞鸟,从云团中振翅飞出,火焰般眩目的巨翅不断拍打引起阵阵大风,吹散了最后一丝烟云。
尽接落入众人眼里的飞鸟,浑身如沐浴在烈焰之中,不断地在大殿上盘桓啼鸣。那火鸟身躯上丝丝飘逸出的焰火,拂过大殿的廊檐穹顶,所至之处皆化为了灰烬。
“来人啊,这是什么东西,”看到来物并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缓过神来的齐世宗,大声呼喊起了左右。
“皇上,这是天意示警啊!”众大臣语声悲戚。
皇帝面无人色的想起昨晚的梦境,那梦里,依稀就是这样一只火鸟,肆意张狂地翱翔九天,且其身躯上站着的人昂昂不动,睥睨天下的气势,虽看不清面目,但那身形自己无比熟悉,正是顾--玄--夜。
此时的皇帝陛下,浑身血液凝滞冰冷,难道众大臣才是对的,自己的坚持才是愚顽无知,难道这真是上天在暗示。
“皇上,大元帅他战功卓绝,切不可听信小人谗言,屈杀忠臣啊!”一个声音在大殿之上如泣如诉道,“只凭一纸书信,如何叫人相信,又何以服众啊。”
众人定睛看来,原是东宫太子洗马萧放,这个人一直为人恭顺和善,从来不口出忤逆之词,今天却不知为何为顾玄夜叫屈,想想他接下来可能的遭遇,众人纷纷摇头。
“哼哼,书信一封,为何十万大军魂归幽府,独独他顾玄夜安然无恙的出现在京城,萧放,看不出你平时谨小慎微,居然也开口为反贼求情,身为太子洗马,你该当何罪。”一位睿王的亲信厉声质问道。
“臣只是实话实说,这么多年戎马倥偬,大元帅忠心天日可表!比不了某些人只知道谗言惑主。”萧放伏身跪于大殿之上,疾首痛陈,几欲流涕。
“来呀,把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拉下去,”此时,本来故作恭谨虔诚的睿王,呼地转过身来,面露凶狠狰狞之像。
“萧晋,你陷害忠良,你会遭报应的……”被禁卫甲士拖曳着下殿去的萧放,凄厉的呼声响彻宫殿内外。
“皇上,当务之急是速速将顾玄夜处斩,以慰我大齐将士数万亡灵啊,皇上。”见皇帝面露迟疑之色,那萧晋赶紧趁热打铁道。
涔涔冷汗从萧成衍的额头滑落,混乱如麻的心如同放在油锅上烹煎,自己真的要如此做,才能顺应天意吗?顾翊的音容笑貌,再次浮现在了眼前……
一旁的国师九幽,依旧阴沉着面皮,皇帝的分毫情绪都落入了他的眼里。
只见他双目微闭,拂尘清扫,口中不动声色的低诵着什么……
萧成衍突然眼前一花,闪念间,眼前的温和面貌骤然变得阴狠邪魅,幻象中的顾玄夜对着自己张狂地肆意大笑,忠厚率真之感全无,仿佛眼里没有自己这个皇上,此时他的背后居然是堆尸如山的大齐将士……
萧成衍不由得大惊失色,摊坐在龙椅上……
“皇上!”睿王和大国师交换了下神色,小心地试探道。
这时的萧成淹神识仿佛被幻象吞没了一般,脑子里只有狂暴的怒火:
“给我杀了顾玄夜!”
皇帝天威胜怒,随即皇宫禁卫倾巢出动,里三层外三层把元帅府邸包围了个水泄不通,
“元帅你不能出去,出去便是死路一条,听属下一句劝,回陈留顾家吧,有老族长在,我们从长计议好吗?”参将路剑满脸担忧之色望向顾翊,如果不是顾翊之前将他留在府内当差,这时的他估计也是那十万亡魂中的一员,
“阿剑,你在我麾下也不是一两日了,我是不会这么不明不白的一走了之的,就凭那一纸书信便红口白牙的诬蔑我,以为我顾玄夜是这么好对付的吗,
当时我明明有办法扭转战局的,只是我也不明白,在大战最艰难的时刻,自己为何会出现出现在千里之外的京城,还被人无故禁锢了灵力,更在这元帅府的禁制内动弹不得,我可是令愿和众将士同归于尽,也好过被人诬蔑成反贼。“顾翊想到这些不由得又恨又恼。
“阿剑,我想弄清楚个中原由,你就别担心了,我感觉那不知名的诡异力量已经解除大半,况且实在是身陷绝境了,我还有这个呢,诺,你瞧。”
顾翊挥了挥手里的符咒,黄色的绢帛上画满了稀奇古怪地铭文图形,随即爽朗一笑道,“有爷爷给的这道云遁符,就是再可怕的绝地,我也能溜之大吉。这个可是爷爷倾力炼制的,机会可只有一次,用来保命是最合适不过了。”
“万一……”参将路剑满脸愁云惨雾。
“好啦,别乌鸦嘴了,我心里有数。”顾翊爽朗地一笑,反而安慰起了自己的这位属下。
自此元帅顾玄夜自投罗网,束手就擒,被打入天牢,那大齐皇帝萧成衍居然不由分说,没有念及往日的半点情谊,甚至没有给他半分申辩自清的机会,便决绝地在第二日将他押赴刑场,让他一死以谢天下人。
午时三刻行刑之际,禁锢灵力的力量毫无悬念地不弱反强了起来。让他始料不及的是,那道救命黄符居然不知什么时候被人调包了,可怜他顾玄夜英雄一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刽子手,手起刀落,从此魂归幽冥。
“睿王萧晋,就算化为厉鬼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在刑场上作为监斩官的萧晋,在他的面前狰狞阴狠地狂笑,深深映在了他的脑海中,于是当顾翊闭上眼的那一刻,把所有刻骨铭心的仇恨于不甘,一同带入了地府,带入了千年的轮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