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书屋阁楼的灯还亮着,顾余坐在地上,手指按动琴弦,脑子里回忆着苏千零说的话。
“顾余,你等一下,我有话要跟你说。”吃过晚饭,阿夜还没走进厨房就听到苏千零这话,苏忆瞪大眼来回看着他们三人的表情。
“嗯?”就连顾余都露出了疑惑的眼神,略带不安的看向僵在厨房门口的阿夜,不知如何是好。
“明天,跟我去见一下你爷爷吧。”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这种事情太伤人了,顾老又是顾家唯一支持他学音乐的人,他知道顾老不行了,一定很难过。
“我、爷爷?”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爷爷这个称呼有多久没有喊出来了,上一次打电话还是他大二的时候。
闭眼深呼吸一口气,缓缓睁开“做好心理准备,你爷爷,他不行了。”
顾余从小被顾老呵护长大,偌大一个顾家,只有那一个老人家知道他的想法,突然被告知,他快不行了,自己第一个念头居然是辜负了他老人家的支持。
离开家这么多年一事无成,好不容易有星探上门了,他还畏畏缩缩不敢答应,余俞下午说的很明白,要去一起去,不去就都不去,这小小的书屋迟早也能让他们打出名气来。
先不说书屋经历季简和童彤的事情在网上的影响力,光是书屋所在的地理位置就能带来极大的人流量,新店选址同样如此,那边的环境比这边更强,是金子总会发光,他们两个不管在哪儿,总会被发现。
余俞本身又不缺钱,家里的资金足够她追梦一辈子了,顾余不愿意曝光,那也不要紧,在书屋的表演不需要露脸,做他自己就行了,现在不就有粉丝只冲着音乐来的吗。
余俞回家后也跟父母说了星探的事情,父母非常赞成她,还说以后自家的代言都找她去,每一次听到余俞说家里人的支持,顾余的心都会揪着疼。
轻叹一口气,他真的怀疑,自己一意孤行的离家出走追梦,到底对不对。
清晨,苏千零意外的拿出来那个八音盒放在吧台上,余俞一来就抱着不放,她太喜欢里面的曲子了,听了几遍都能哼出来了。
顾余十点多才慢吞吞的下楼,难得换上了一身新衣服,吉他背在背上,看上去终于有点小少爷的模样了。
“哟,什么时候买的新衣服呢,这衣服可不便宜呢。”余俞父母就是做服装的,各大品牌全都认识,一眼就认出顾余这身价值不菲,虽然不是当前最流行的。
“回来之前买的,怎么也是要去见人,就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可止简单收拾,他这是从头到脚都是新的,衣服有些褶皱,也不知道在箱子里压了多久了。
“准备好了?我们暂时不去了,中午书屋有重要客人,好好表现。”说这话的时候面无表情,余俞第一次觉得,苏千零竟然有那么些冷漠无情,顾余爷爷病重想要见自己孙儿一面,她还安排工作不让人去。
心里这么想着,不敢说出来,轻抿嘴唇,放下手中的八音盒,那么一瞬间,觉得这个八音盒没有那么好听了,透露着一丝清冷的感觉。
“嗯,知道了。”顾余表面上没有太大反应,这一趟估计中午赶不回来,苏千零也没说今天不去,晚一点影响不会太大。
快到中午,厨房里飘出食物的香味,这也是阿夜新搞出来的玩意,这里已经不能算书屋了,甜品、炸鸡、饭,什么都有,看书成了次要的,周边人的需求越来越高了。
“姐,我回来了。”苏忆下午没有课,准备看书复习一下,再过不就要考试了,挂科可不是闹着玩的,这会苏千零也在厨房捣鼓东西。
“嗯,进来跟阿夜一起做午餐,贵客应该要到了。”话音刚落,门口一辆保时捷停了下来,司机第一个下车,打开了后座车门,又转身去了后车厢,拿出了一把轮椅。
时间回到早上。
苏千零接到了顾父打来的电话,顾老醒了,他想亲耳听一听顾余的音乐。
老人家身体虚弱,受不住长时间在外面呆着,上午输完液才被允许出门来。
老人家在顾父的搀扶下坐在轮椅上,大门推开,顾父上下打量着书屋的环境,还算可以,不会让顾余吃太多苦,昨日接触苏千零看着年龄不大,人挺不错,为员工考虑,是个称职的老板。
余俞嘟着嘴一直坐在吧台后面手中玩弄着顾余的匹克,抬头就对上顾父略带不满的目光,那是对余俞的不满。
余俞穿着一件皮夹克,脸上画了浓浓的装,看着跟街边混混没什么差别,他一眼就认出来这人是和顾余一起表演的那个姑娘,看到本人更是一点好感也没有。
楼梯上传来的走路突然停住,余俞转过头就看到顾余站在楼梯口盯着门口的人,有些慌张,舔了舔嘴角“爸,爷爷。”
余俞吓得蹭的站起来,跟着一起紧张了,莫名有种见家长的感觉,明明他俩没有什么关系,刚才顾父看他的眼神写满了不喜欢。
“嗯。”顾父转身推着轮椅走到了卡坐坐下,余俞算是明白苏千零说的贵客是谁了,不去医院是因为人来书屋了。
脑袋探出来,见人到了,苏千零拍了拍手上的面粉走了出去,一手推着顾余,一手拉着余俞走到表演台上“多谢二位的捧场,午餐还在准备当中,还请两位欣赏表演等候一会。”
她对着两人使了个眼色,顾余轻咳嗽一声还是拿起来吉他,顾父坐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偏着头盯着窗外,顾老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终于如愿以偿听到孙儿的音乐了。
偌大的书屋,就两个客人。
那天是顾老生病以来最高兴的一天,顾父全程臭着一张脸,离开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了“回家吧,你妈也想你了。”
简单的一句话对于顾余来说是另一种感觉,他的父亲终于认可他了,他可以回家,可以继续追寻自己的梦想了。
下午的时间苏千零给两人放假,顾余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回了顾家,顾母抱着他痛苦,责备他这些年来一点消息都没有,责备自己当初不肯支持他追寻梦想。
书屋这边易安再次到访,八音盒被随意放在吧台上在他着实有点碍眼,点了一杯咖啡后,他一直站在吧台边盯着那个八音盒,刚想拿过来看的时候,苏忆跑了出来。
苏忆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八音盒“你的吗?”他还以为这是易安的东西。
易安摇头,收回目光,苏忆瘪了瘪嘴仔细打量着八音盒,音乐旋律很舒服,做工也很精致,看起来也不像苏千零会买的东西。
“能给我看看吗?”苏忆点头,将八音盒递了出去,反正也不知道是谁的。
易安打开盖子,两个拥抱的小人,上面果然刻了一个唐字,藏在女孩的身上,不熟悉这个符号的人还真不知道这是唐字,以为是衣服上的花纹,这就是唐书烨特有的标志。
“苏忆,有没有看到一个八音盒?”苏千零的声音从卧室传来,今天她拿出来给余俞看过之后就不知道放哪儿去了。
“啊?你的啊,在这呢!”眉头微皱,易安已经递了过来,刚触碰到,一个没拿稳,八音盒摔在吧台上,顺着又砸在地上。
画面定格,苏千零走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她听到的不是八音盒摔碎的声音,而是她的心跟着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