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谈心
疑惑显然也不只这一个，因为顾府的上空仿佛散发出诡异的腥味，但是隐在梅香间竟让人很难察觉。不过上官沧海凭着多年药香的熏陶，对气味一向很敏感，所以顾府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他握了握水灵的手，看着她说：“灵儿，如果一会看见什么可怕的画面，你不要害怕。”
水灵也知道不对劲，但是听到沧海这么说，看来自己的预感对了，她点着头说：“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什么也不害怕的。”
他们牵着手，紧张地走到顾府的大厅，还是没人。于是他们胆子大起来，冲进去每一个房间查看，但是结果都是一样的，仿佛一夜间整个顾家的人都凭空消失了。或者说顾家与他们的恩怨只是一场梦，之前发生的事都是虚幻的。
上官沧海突然想起芊芊的话：我自有妙计。他知道芊芊如今不是一般人，她的身份不只是上官家的小姐，更是魔鬼城主人的得意弟子，魔鬼城是个可怕的地方，绝对有着颠倒乾坤的能力，只是他们行事太狠毒，竟要赶尽杀绝，也许对他们那样的人来说，斩草除根是最稳妥的法子。
水灵突然有些悲戚，尽管曾经抱怨顾家的人不通情理，将他们软禁起来，虽然这是因为自己女儿惹的祸。但是他们突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还是让她有些感到凄凉。只是不知道是谁的大手笔，一夜间就可以弄走顾家几十口人。不过她还是有些感谢他，因为顾老爷已经不在，那就意味着他们可以回洛城了。
他们是在梅园看到芊芊的，芊芊一袭红衣隐在雪白的梅花中，掩映着她的俏脸，竟有些倾城的意境。芊芊似乎很快乐，她转动着红色的衣裙，纵声大笑着，上空回响着她咯咯的笑声，突然发现有人在盯着自己，忙警觉地回头，却发现原来是他们。
芊芊笑着说：“咱们可以回家了，顾府突然空了，还有些不习惯呢。”
上官沧海盯着她看了半晌，也没看出蛛丝马迹来，但是却受到芊芊嘲弄的神情，颇不自在，只好找借口说：“你们等我一会，我去把随从找来。”
芊芊阴郁地说：“不用找，他们都失踪了。”
水灵惊呼一声，“什么？失踪？跟顾府的人一起消失不见了？为什么只单单剩下咱们三个人没事？难道是有什么阴谋？”水灵有些惊惧，忙掩着口不敢再说下去。
芊芊淡淡说：“既然只有咱们三人逃过此劫，就说明天命如此，又何必过于认真呢？”
上官沧海听到她这么说，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但又不好说破，只好叹息着收拾行囊。芊芊和水灵坐在车内，上官沧海充当车夫，迎着风雪行出顾府。
马车到了门外，依然看不到一个人影，也难怪这样的天气谁也不想出门。但是时候也不早了，街上却一个行人也不见，着实有些怪异。
上官沧海茫然地赶着马车，如果这一切都是魔鬼城做的话，那么芊芊自然也脱不了干系，一想到四岁的小女孩竟然会做出这样恶毒的事，他一阵心惊，恐惧爬满了全身，他觉得自己不知道该如何对待自己的女儿了。
虽然他一向对她都是淡淡的，甚至有些厌弃，可是因为水灵，还是不得不关心她。后来得知她居然成为魔鬼城主人的弟子，心里更是纳罕，不知道为何会看中自己这么丑的女儿，现在他终于明白了，因为她够狠，够无情。
他突然有些恐惧，对这个女儿害怕起来，这样的人着实太可怕，因为她心里没有一丝温情，只要一不高兴，随时可以灭掉你，就像顾府一样。
米城每一家都大门紧闭，仿佛成了一座空城。可是整条街上却又有无数幽灵，显得拥挤不堪。原本一座兴旺之城，一夜之间，整座城突然充满了肃杀之气，空中似乎有无数冤魂在飘荡着，城中弥漫着怨气，空气中传来撕裂的呐喊声，咆哮声，哭喊声。他们不甘心，所以他们哭泣着，诉说着幽怨之情。
风雪中的寒气逼人，但是那些孤魂野鬼，无数冤魂呼出来的阴气几乎冻彻心扉，渗入你的骨髓，让你无处遁逃。你想急于逃走，却被幽灵痴缠着，无法逃脱。
马车里却是另一番景象，水灵娴静地倚在车门上闭目养神，芊芊揭开车帘的一角，扫视着米城。原本是多么繁华多么美丽的一座城，如今却成为一座空城，不，应该说充盈着冤魂的幽灵之城。
芊芊知道上官沧海被鬼魂纠缠着，自己身边鬼魂一向不敢靠近，但是当她望着街上那些幽灵的时候，她们虽然怨恨，却畏惧于自己天生的萧杀之气，不得不臣服，跪在地上向她顶礼膜拜。芊芊何尝不知道，恶灵是世界上最难驯服的东西，但是自己的一生都要和恶灵打交道，如果魔鬼城还是不够，那他们就得寻找机会制造。如今这米城的浩劫就是魔鬼城刻意制造的。
芊芊命令他们让开一条大道，好让他们出城。好不容易才出了城，上官沧海重重地吐着气，仿佛经历过一番生死一般，大雪纷飞的冬日，他额头上居然布满了汗珠，他疲倦地靠着马车，连马鞭也没有力气使，只任马儿自顾向前走去。
芊芊此时突然听见一阵声响，她的听觉一向灵敏，像野兽一般能察觉到人类不易察觉的声音。她侧耳仔细听着，原来是一阵琴声，再仔细一听，正是莫清愁常弹得的高山流水。如今敢在此地弹琴的估计除了他也不会是别人了。
她的心一阵悸动，原来师兄一阵在远处看着她，远远地保护着她，生怕自己无法保护自己。他英俊的笑脸浮现在她眼前，她不禁微微一笑，却让水灵瞥见了，“芊芊，你在笑什么？”
芊芊忙掩饰着说：“哦，没什么，只是想到马上就能回家了，心里高兴。”
水灵却叹了一口气说：“家？只有有了感情寄托的地方才叫家，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在家待着，讨厌他们阳奉阴违的笑容，但是因为我，你才忍了下来。其实我都知道的。”
芊芊眼睛一热，泪珠忍不住就要掉下来，但还是忍住了，原来母亲竟这样懂自己，一直以为自己深藏不露，如果不是自己刻意表现，旁人是无法察觉她真实的内心和感情的，可是最爱她的母亲还是猜透了她。
可是她却还是无法完全了解芊芊，因为她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她压根就不知道世上还有一个叫魔鬼城的地方。
他们就这样凄惨地回到上官府，不仅生意没做成，随从也全部折损。不过只要人没事就好了，毕竟上官家从来不缺钱也不缺随从。
上官青云一见他们如此落魄，就知遭了劫难，见沧海不肯开口，也不便细问，只想着等到他自愿说的时候。
白柔看到沧海憔悴的样子，心疼不已，不停地嘘寒问暖，上官沧海却觉疲惫不堪，但又不愿弗母亲的好意，只好忍着，但是眼神里还是透着不耐烦。
小倩一看就只有他们三人回来，却不见洁儿的影子，暗暗纳罕，但因老爷太太在跟前，也不便问起，想着回去再问。但是她清楚地知道了，她的计划失败了，而且还折损了一名心腹。只是她始终想不明白，为何洁儿会失败？而且其他随从也一起消失了，难道真是遇上了劫难？可是为什么他们三人却完好无损地安全回来了？
芊芊冷眼看着上官家这些人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不禁冷笑，任谁也想不到这件事的主谋竟然是她。
直到晚间，吃罢了饭，上官沧海才回到自己院子，他本来要到水灵屋里歇着，但是水灵却把他推到门外说：“你已经这么久没回家了，去看看小倩吧。”
上官沧海一想到小倩肚子里的孩子，便起了怜惜之意，便转身去了小倩屋里。他刚一走进屋子，就看见小倩坐在床边哭泣，他纳闷地走到她身边环着她的纤腰问：“小倩，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小倩一看是他哭得更凶了，扑在他怀里抽搐着说：“少爷，总算回来了，我好想你啊。你不知道你不在的这段日子，我是怎么过的。”
上官沧海心疼地紧紧抱着她说：“我也好想你，难道我不在，你受委屈了吗？”
小倩伏在他胸膛上哽咽着说：“少爷不在，我每天晚上都做恶梦，看到有厉鬼缠着我，我每天觉也睡不好，整日头疼地厉害。大夫说，我忧思过度，只怕久了对孩子不好。”
上官沧海吻着她脸上的泪珠说：“没事，我回来了，再也不会抛下你不管了。有我在，你就不会做噩梦了。”
小倩听到他如此说，由悲转喜，脸上兀自挂着泪痕，便笑着说：“少爷，再也不要离开我了。”说着就主动吻上他的唇，他身子一颤，俯下头回应着她，深深地温柔地吻着她。
他们的身体纠缠在一起，上官沧海感觉小腹灼热，却突然感到小倩突起的腹部，他忙警觉到小倩已是怀孕之身，忙停下动作。小倩眼中满是迷乱，仍呓语一般说着：“少爷，我爱你。为什么停下来？”
上官沧海看着意乱情迷的她，硬生生克制着自己的冲动说：“对不起，我忘记你怀孕了。”
小倩此时才惊醒过来，忙摸着隆起的腹部说：“哦，我也忘记了，少爷，我真的好想你。”
上官沧海抚摸着她的秀发说：“小倩，我也想你，但是至少要等你生了孩子，不是吗？我们不能冒险。”
小倩的头伏在他的胸膛上，知道上官沧海说的不错，这个孩子关系着自己的未来，上官家视作未来的继承人，她可不能一时糊涂。她此时心里直呼惊险，差点酿成大错。
夜里，两人相拥着入眠。这一夜，小倩睡得很踏实，梦中没有鬼魂，而梦到了花海，梦到了少爷，还有孩子。她的梦境从来没有这样甜美过。她多希望这一切都是真的。
水灵芊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近中午，她满足地伸了个懒腰，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这样安稳的觉了。还是家里好，到处都是熟悉的味道，让人感到安心。她看着依然熟睡的芊芊，轻轻下床喊道：“洁儿，打水来，我要洗脸。”
只见一个小丫头进来服侍，笑吟吟地说：“少奶奶醒了。我来服侍您吧。”
水灵这时才想起洁儿早就死在米城了，顿时有些怅然，但还是任那小丫头给自己梳头上妆，虽然她也很灵巧和聪慧，但是总感觉不如洁儿。也许她真的是太依赖洁儿，以后要适应别的丫头。她想到此，深深地叹了口气。
芊芊在水灵的叹息声中醒来，看到一个小丫头正在给水灵梳头，就知道母亲一定是想到了洁儿，但是她根本不知道洁儿都对她做了什么。她决定瞒着水灵，不然就算告诉她，也只是徒增伤心罢了。有时候人还是糊涂点好，什么都知道却不能说，真的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那小丫头很机灵，看到芊芊醒了，就忙过去伺候她穿衣。水灵一看这小丫头竟然比洁儿还要机敏，心里也十分欢喜，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丫头回答说：“我叫怜儿。我本来是姨奶奶屋里的，但姨奶奶看到少奶奶身边没有个贴心的丫头，便拨了我过来。”
小倩竟想得如此周到，水灵心里一阵感动，对这丫头越发和颜悦色，“真是个可怜见的丫头，长得真招人喜欢。”
可是芊芊一听到是小倩屋里的，心里顿时就起了戒心，知道小倩一定因为阴谋没得逞，再次派人来完成她的计划。可是母亲是那样单纯，竟以为小倩是真心为她好的，可是自己是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母亲的，任何人都不行。
芊芊不动声色，只是冲她笑着说：“倩姨身边的丫头一个比一个俊俏机灵，可是为什么少奶奶身边倒没有这样的人物呢？”
怜儿用白嫩纤细的手指抚平芊芊的衣服，笑着说：“少奶奶与世无争，不愿意在这样的小事上分神。”
“怜儿，倩姨都是从哪里寻到你们的？”芊芊紧紧盯着她问。
怜儿浅笑道：“我们都是可怜人，是府上的主子好心收留了我们。”
“那为什么这样的事不是通过少奶奶，而是倩姨接手的呢？”芊芊步步紧逼。
“其实是夫人收留了我们，然后分给姨奶奶的。”怜儿不徐不疾地答道。
“哦。是吗？太太真是偏心，不给明媒正娶的儿媳妇分几个好丫头，倒先顾及小妾？”芊芊嗤之以鼻。
水灵忙阻止道：“芊芊，别乱说话。太太只是看你倩姨有了孩子，心疼她罢了。再说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何必计较呢？”
“少奶奶真是大度，有您这样的主子是我们的福气。”怜儿嘴上像抹了蜜一般。
但是水灵听到后只是淡淡一笑说：“小倩也不是个多事的人，能伺候她也是你们的福气。”
芊芊冷笑一声，“倩姨对丫头们真的很好，而且在她身边还能学到很多东西呢。”
只见怜儿尴尬一笑，眼中却闪过一丝狡黠，笑着说：“府上的主子对下人都很好呢。”
她们刚收拾妥当，上官沧海和小倩就进来了，小倩忙向水灵请安，水灵扶起她说：“妹妹，你身子不便，这些虚礼就免了吧。”
上官沧海也赶忙扶着她，生怕小倩有闪失。
芊芊似笑非笑地看着小倩，小倩感到芊芊眼中的嘲讽，却假装看不见，只是拉着水灵的手说东说西。
上官沧海看着妻妾的关系如此融洽，心里着实高兴。他忽然看到芊芊阴着一张脸，便走过去问：“芊芊，你怎么啦？”
芊芊皱着眉头说：“可能是受了风寒吧，身子不大舒服。”
水灵一听芊芊说不舒服，忙撒开小倩的手，走到芊芊身边问：“哪里不舒服？给你找个大夫看看吧。”
“娘，我头好痛啊。”芊芊托着头，跟水灵撒娇道。
水灵紧张地看着她煞白的小脸，忙让下人去请大夫。
上官沧海看到小倩被晾在一边，忙走过去将她扶在椅子上，柔声说：“快坐下，别累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