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俊俊第一眼看到白木华的时候,就知道,她有麻烦了。
1
“三年二班李俊俊,速来教导处报到!”
“三年二班李俊俊,速来教导处报到!”
校园广播里重复着这句播报,李俊俊把披在身上的蓝白色校服穿上,拉上拉链,一步三回头的走去教导处。
“李哥,别怂!”
“李哥,我们都在班上为你打气,加油!”
“李哥,教导主任算什么,再等十年,兄弟当上交通警察,帮你给他开十张罚单!”
……
李俊俊对这帮怂货嗤之以鼻,叹了口气只能闷头继续往教导处走了。
教导处萧主任是每个学员的噩梦,强如李俊俊这样光明磊落敢作敢当的汉子,也对其有些发怵。
教导处办公室,李俊俊站在门口,喊了声报告。
“进来!”萧主任冰冷的声音飘来,李俊俊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走了进去,白木华也在里面,李俊俊不好意思看她,又不敢看萧主任,但他又从不低头,所以只能斜眼看着侧面花白的墙面。
“啪!”
萧主任冷不丁地一巴掌抽在李俊俊的右脸上,李俊俊脸上瞬间火辣辣。
他转过眼神,对着萧主任怒目而视,咬牙切齿。
“啪!”
萧主任又是一巴掌,打在他左脸!
李俊俊觉得自己左脸在抽搐,他死死地盯着萧主任,垂下的双手紧攥成拳。
“我告诉你李俊俊!你在学校横行霸道为非作歹我不是不知道!但我看在你爸年年给学校捐钱的份上,不想和你计较!”
“但是,白木华是我们学校的优秀生,每次考试都是第一!她是个好苗子!”
“你要是敢打她的歪脑筋,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
李俊俊和白木华一起走出教导处,李俊俊走得很快,几步就把白木华甩在了身后,他不知道白木华有没有看自己,他觉得很丢脸,不想她看到自己这般狼狈的样子。
“李哥,怎么回事?”张大胖一脸吃惊和关切的问,表情很是真情流露。
“滚!”李俊俊不想搭理他们,他的脸上巴掌印还未消,还是红红的,但更多是因为在白木华面前丢脸而感到脸红羞愧!
“脸丢大了!”李俊俊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子上,双手蒙住脸,羞愧难当。
他后悔自己怎么会使这么个馊主意,对,是谁想出这个馊主意的?该死!是张大胖!
他起身冲到张大胖的位子上,不由分说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张大胖不明所以,以为李俊俊是在拿自己撒气,也就只好认命,挨上李俊俊几拳,毕竟张大胖皮糙肉厚,十分经打!
“都怪你出这么个馊主意!”
“你个蠢猪张大胖!老子打死你!”
张大胖连忙辩解:“李哥,是孙前程那个龟孙要我跟你说的,是他出的主意!”
“孙前程?”李俊俊顺着张大胖手指的地方,看到孙前程。这小子正看着张大胖挨揍哈哈大笑,发现李俊俊停手看向自己,当下知道不妙,转身就跑。
“站住!你小子有种别跑!”
李俊俊赶忙追上去,两人绕着教室里的桌椅闪转腾挪,孙前程身轻如燕,手脚灵活,李俊俊怎么也抓不住这个如猴子般灵活的孙前程。
上课铃声响起,李俊俊看抓不住他也就不再纠缠,他坐回自己的位子上,朝孙前程说:“等下再收拾你!”
孙前程怡然不惧,“抓得到我再说!”
窗外,有个人影走过,是白木华,她是隔壁三年一班的,他们同在学校一栋教学楼的三楼,李俊俊的三年二班在楼梯拐角第一个教室,有时候上课,她总是要经过李俊俊的窗前走回自己的班级。
李俊俊看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近,心里莫名的忐忑,但脸上萧主任的巴掌印又让他羞愧难当,他别过脸去,希望别被白木华看到自己,但他又特别期望白木华会转过脸无意间看到他,他用眼角的余光瞄着白木华从自己的窗前走过,她目不斜视,脚步匆匆,好像根本没注意到窗边的他。
他有些庆幸,因为她没看到他。
他有些莫名的失落,心里很不是滋味,因为她没看到他。
2
“池塘边的榕树上,知了在声声叫着夏天
操场边的秋千上,只有蝴蝶停在上面
黑板上老师的粉笔,还在拼命叽叽喳喳写个不停”
……
课间休息,李俊俊左手架在桌子上撑着下巴,眼睛呆呆地看着窗外,那除了蓝天白云,什么也没有。
杨子健坐在李俊俊旁边,一遍又一遍地唱着童年,不断重复里面的一句。
“隔壁班的那个女孩,怎么还没经过我的窗前”
“隔壁班的那个女孩,怎么还没经过我的窗前”
“隔壁班的那个女孩,怎么还没经过我的窗前”
……
张大胖和孙前程在旁边用手拍着桌子给杨子健打拍子,节奏堪称完美。
“都快上课了,隔壁班的那个女孩,怎么还没经过我的窗前”
杨子健灵感突发,改编了一下,唱到了李俊俊心坎里。
“滚!都滚!赶快给我滚!”
李俊俊听得心烦意乱,把这帮狐朋狗友都给打跑。
上课铃声响了,她还是没有经过他的窗前。
李俊俊望着窗外发呆,语文老师叫到他名字,同桌杨子健用胳膊肘戳了戳他,他回过神,看着老师和同学们都看着他,他下意识地站了起来,一脸茫然。
“李俊俊,窗外有美女么,看得这么入神!”语文老师推了下自己的眼镜框,调侃道。
全班同学哈哈大笑,杨子健捂着嘴用只有他和李俊俊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地说,“是有个美女!哈哈!”
老师的调侃和同学的嘲笑,这曾经让李俊俊恼羞成怒的事情,突然让他觉得无所谓了。他怔怔地看着前排宋成雄语文书上的涂鸦,一脸淡然。
杨子健看着李俊俊这副状况,暗叹不妙,往日那不可一世神采飞扬的李哥怕是害了相思病,叫人忧心呐!
下课后,杨子健拍着李俊俊的肩膀,啧啧地感叹,孙前程和张大胖也凑了过来,想为李俊俊分忧,张大胖拱到李俊俊的耳朵根子旁,为他献上了一条妙计。
李俊俊听了双眼一亮,一张耷拉得老长的脸瞬间荣光焕发。
“好!就这么办!”
……
放学的路上,白木华像往常一样,背着书包,一边背英文单词一边走路回家,突然,一个长相凶恶的大胖子扑到她面前,把她吓了一跳。
“嘿嘿!小姑娘!这是去哪啊!”
大胖子笑吟吟地,一双小眼睛色眯眯地盯着她,嘴里都快有哈喇子流出来。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大的小混混,都在看着她,嘿嘿地笑着,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我……我回家,我妈还在家等我……你……你们……你们想干嘛!”
白木华把单词本抱在胸口,慌慌张张,话都快说不清楚。
大胖子朝她一步步逼近,她转身,想跑,却被大胖子身后的两个人给围住,逼到了路边墙角上。
她四下张望着,却没看到一个行人。
她大声呼救,大胖子哈哈大笑:“你叫啊!就算是叫破喉咙也没人能来救你!哈哈哈哈!”
另外两人也对着白木华嘿嘿坏笑,不断朝白木华靠近。
“你们……你们别过来!你们……啊!”
白木华把手里的单词本朝他们砸过去,闭着眼,双手朝他们不断地挥舞,却听一阵拳打脚踢声传来,待她睁眼一瞧,却见,那三人都被打倒在地,哀嚎不断。
她看到,一个身披校服威风凛凛的少年赫赫然站在她身前,像个英姿飒爽的侠客,守护在她身前。
“滚!以后别再让我看到你们!”
少年豪气干云地指着躺在地上的三人说道。
地上三人连滚带爬狼狈不堪地四散而逃。
“同学,你没事吧!”
少年蓦然回首,露出一个如太阳般温暖的笑容。
“哦!没事!谢谢你!”白木华看着少年白皙的脸颊,温润的眼神,满是感激又有些羞怯地说。
“同学,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吧!要是那帮傻小……那帮坏蛋再来就不好了!”少年眉眼像飞舞的柳叶,神采飞扬。
“嗯嗯!谢谢你!”白木华点点头,还有点惊魂未定。
“走吧!”少年对白木华做了个请的手势,白木华颔首小步往前走。
“同学,你的单词本!”少年从地上捡起被白木华用来砸那帮坏蛋的单词本,朝走在前面的白木华喊道。
“哦!谢谢!”白木华转身接过,和少年并肩往前走。
“同学,你叫什么名字?”走在路上,白木华双手抱着单词本,没有继续背单词,只是低头看着自己不断往前迈的脚,少年打破沉默,问她。
“白木华!”白木华回答道。
“我叫李俊俊!”少年对她说,她听这个名字觉得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听到过。她努力地在脑海里回想,但印象不深,想不起来。
少年一路将她送回了家,晚上吃饭的时候,她嚼着米粒,回想起放学路上的遭遇,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第二天放学,她像往常一样,一边背单词一边走路,突然,一个长相凶恶的大胖子扑到她面前,一脸坏笑:“嘿嘿!小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他身后,还跟着昨天的那两个小混混。
白木华看着他们,没了昨天的慌张。
“你们想干嘛?”
“嘿嘿!你说我们想干嘛!嘿嘿嘿嘿!”大胖子摸着下巴,一脸奸笑,两条大粗眉毛不停对着白木华挑着。
就在这时,李俊俊飞身赶到,“又是你们!看打!”
只见李俊俊三拳两脚就把坏蛋三人组撂倒在地。
“大哥饶命,大哥饶命!”
大胖子三人躺在地上求饶。
“我李俊俊最见不得你们这种恃强凌弱欺负女孩子的小混混!快滚吧!”
李俊俊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他们三人,威风八面地大声说道。
“原来你就是镇南中学风流倜傥器宇轩昂才高八斗学富五车鹤立鸡群运筹帷幄厚德载物见多识广文韬武略出类拔萃独当一面平易近人助人为乐大义凛然的李俊俊李哥!”
三人站起来,为首的大胖子嘴上像是抹了蜜一般,给李俊俊冠上了一大堆名不副实的形容词,让李俊俊都不由为其暗暗竖起大拇指。
“多谢李哥手下留情!咱们走!”任务完成,三人立马转身灰不溜秋地跑走了。
白木华捂着嘴笑了。
李俊俊转身,看到白木华捂着嘴在那笑,觉得他们好像演得有点过,似乎被她看出来了。他摸了摸脑袋,尴尬地咳了两声。
白木华自顾自地往家走,一边走一边继续背着单词,没再理会李俊俊。
李俊俊跟着也不是,不跟也不是,最后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还是跟着白木华一起走。
第三天,白木华在班上做习题,听到班上有同学聊天说到“李俊俊”三个字,她侧耳偷听了一会儿。
傍晚放学,残阳如血,白木华迎着落日余晖,走在回家的路上,路边杨柳依依,翠绿的野草随风摇摆,李俊俊着急忙慌地跑到她身边,气喘吁吁地喊道:”白木华同学!”
“李俊俊同学!你到底有什么事?”白木华不耐烦地问他。
李俊俊显然是被白木华严肃的表情给震慑住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天不怕地不怕怎么会怕她,他支支吾吾,话都说不利索,“额……嗯……那个……”
白木华没等他把话说完就转身走了,李俊俊实在不好意思再跟上去,只能目送她的背影在夕阳余晖下慢慢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