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安逸一直朝唐隽晖这边望着,有人企图用手掌遮住他的眼睛,他躲过了。难怪大家叫他中二,一般男生绝不会这么毫不避讳的,尤其是在这么多女生面前。
女生们的嫉妒是立竿见影的,她们立刻开始七嘴八舌。
长得是不是胖了点啊,尤其是那。。。屁股。
No, No, No,美女们,学艺术的美女们,我们应该学会使用优雅文艺的词汇:比如说把“屁股”换成臀部,比如说把“肥胖”换成丰满,对,是丰满。。。
哈哈哈。。。闹半天咱们承大公子是燕瘦环肥来者不拒,肥瘦通吃啊?
人家可是唐博士啊,博士你知道吗?就是男人们谈弄不了的、满脑子思想和主义的书虫子,呵呵。
我看你是妒忌人家吧?若是你长了杨贵妃的脸蛋,你也可以尽情地胖啊;或者是如果有赵飞燕的身材,你也可以无限地瘦啊,哈哈哈。
讨厌,谁要你多嘴,你以为自己有杨贵妃的脸蛋吗?
承安逸笑道:说的没错。你们等等,我马上回来。
承总,还是算了吧,快别自讨没趣了;听说那唐大娘第一擅长的是讲授外国文学,其次就是拒绝男人,哈哈哈。
利姿悠悠道:真的吗?不会是个拉拉吧?我猜她没准是个拉拉也说不定,呵呵。男神,你可得小心。
利姿是个长相中等的姑娘,鼻子两侧有少许雀斑,圆脸,大眼睛,很有亲和力。这半天她都没开口,她一说话,立即有人附和。
是啊,是啊,没准是个拉拉。。。
如果是个拉拉就太可惜了,她长得多性感啊?
有两个姑娘企图拉住承安逸的胳膊,承安逸挣脱了,摆了摆手:对不起,对不起,我去洗手。
哈哈哈,的确很难说啊,不然怎么会拒绝那么多男人?
姑娘们在承安逸的背后笑得很放肆。不,应该说是放荡,很放荡。
都怪婚礼上提供太多的饮品,尤其是酒精饮品,让本来平日里道貌岸然彬彬有礼的男生女生们,此时毫不忌讳地制造出粗糙的语言。不过他们丝毫也不觉得自己粗糙放荡,只感觉心胸坦荡,四体放松。
嗨,ladies,你们想知道我对唐大娘的感觉吗?一个好听的声音说道。
什么感觉?快说。。。
首先,唐大娘很漂亮,承认吧?她的漂亮是腹有诗书气自华的美,叫人羡慕,呵呵。其二,男生们都喜欢她,可恶,令人嫉妒。是啊,我要是男生也喜欢她,你看她的身材,那比例,多美的曲线啊?搞艺术的男生应该更欣赏她吧?听说跟唐大娘交好的男人都有很棒的履历表,其中一个是海军军官,还有一个海归,也在咱们学校,是谁你们以后就知道了。
海归?谁啊?姑娘们互相交换着眼神,摇头。
有人低声问道:说话的叫庄德娴吧?学生会文艺部的?
是她,文艺部长。有人答道。
庄德娴个子高挑,端庄秀丽,看上去就是那种排球队长,啦啦队队长之类的正派姑娘。她属于那种人:你站在她面前就立刻感觉自己的气势矮了半截。
只听庄德娴又说道:不过这些都是她私生活方面的事情,不该咱们过问,是吧?
庄德娴呷口饮料,接着道:不过我不喜欢唐大娘的着装打扮——看似普通,料子却十分讲究,颜色搭配和谐到爆,有味道又彰显气质;还有她讲课的风格——轻松幽默,处处闪烁着智者的光芒,吧嗒吧嗒嘴又感觉富有营养。。。可恶,这么漂亮的女人却有这么好的头脑,上天真是不公啊,还让人活不活了?她太特马完美,恐怕我这辈子就是脱了鞋也追不上她了。
庄德娴这番话仿佛是一顶锅盖,一时间鸦(压)雀无声。大家心里都明白,庄德娴是在驳斥她们刚才一边倒的舆论声浪。不过,这驳斥手法既暗讽她们对唐隽晖羡慕嫉妒恨的心理,又突出了唐隽晖的优点。
虽然她们不明白庄德娴为什么要替唐隽晖说话,但是庄德娴的话似乎句句在理,很难驳斥。
姑娘们或挤眉弄眼,或撇嘴吐舌,但是没有人发声。她们各自在心里来来回回地掂量了自己的分量,心有不甘,但又没有把握,终于没敢在庄德娴面前造次。
不过,最后利姿发话了。她把手中的纸杯倒扣在自己的脑袋上,道:哼,唐大娘想夺走我们的男神,骚妹帮的妹子们首先不依。
利姿是骚妹帮帮主。
好几个姑娘顿时群情激愤,纷纷表态:
对啊,对啊,我们不能没有男神啊。。。
唐大娘算什么,一枚半老徐娘而已。。。
骚妹帮的姑娘们可不是好惹的。。。
没错,我们可是有态度,有立场的。
此时,唐隽晖和缪清从洗手间回来。
唐隽晖能感觉到,似乎有很多敌意的眼光从那堆姑娘们的眼中射出来。她还不明白,因为那个中二公子的关注,又因为庄德娴为她辩护,以及利姿的宣誓,她已经在去洗手间的功夫迅速成长为这群姑娘的公共敌人。
这时候大厅里的老师们几乎都已经离去,差不多只剩下学生了。
舞曲的音乐已经响起,大家纷纷拉起舞伴跳起舞来。立刻有两个男生走过来请唐隽晖和缪清跳舞。缪清被拉近舞池。
唐隽晖的拒绝让人却步——谢谢。我欣赏音乐。
于是她一个人靠在窗边,端着高脚杯,偶尔小口品一下杯中酒。
当舞曲换成“夏日华尔兹”的时候,更多人旋入了舞池。
承安逸搂着一个舞伴在旋转。此时他已经脱去了运动短裤和皮夹克,不显得那么另类了。他和舞伴旋到唐隽晖面前,举手跟唐隽晖打了个招呼:hi...
唐隽晖也礼貌地微微举手。
当承安逸再次滑到唐隽晖面前的时候,他大声说:靠近我之前你要想清楚,除了帅我一无所有。。。说完他扬了扬头。
唐隽晖感觉这个青年很滑稽。要不是缪清事先提醒她承安逸是个中二,她真可能笑出声来。这时她看到缪清对她摆了摆手,示意她跟自己身边的男生出门去。唐隽晖也摆了摆手。
承安逸带着舞伴做了两个旋转动作,又靠近唐隽晖,大声道:如何与我约,你想过吗?他满脸认真,好像在深思一个严肃的问题,绝对看不出调戏调侃的味道。他似乎完全没有感觉到周围发出的窃笑,讪笑,甚至还有大笑。
唐隽晖不相信承安逸这话是对她说的。她左右看了看,可是左边没人,右边一个男生正在低头玩手机。为了调整情绪,唐隽晖把高脚杯放在嘴边抿了一口。
此时承安逸放开舞伴,合着节拍,迈着舞步朝唐隽晖舞过来。
一服务生端着装满酒杯的托盘恰好走过,站在二人旁边。承安逸从托盘上拿起一只杯子。
唐隽晖也换了一杯酒,从容地问道:你刚说什么?她同时夹了两块冰放进杯中。
承安逸毫不含糊,态度比刚才还诚恳十倍地重复道:如何与我约,你想过吗?说着他动作优雅地把酒杯伸向唐隽晖,与她的杯子碰了一下。
伴舞的音乐还在继续,跳舞的人群中有的停止了动作,渐渐围拢过来。他们有的窃笑,有的咧嘴,有的皱眉,但是都没有出声,静等着看一出好戏。
唐隽晖微笑,拉着承安逸坐下,不紧不慢地说道:如何与我约,你知道吗?
说着她把杯中酒顺着承安逸的头发慢慢地倒下去。
承安逸有些惊讶但没有躲闪,嘴里吹着气,道:oh, it’s bloody cold(哦,真他妈凉啊)...
唐隽晖一边倒酒,一边轻描淡写地:我猜你以前,没有受到过香槟洗头的待遇吧?
此时承安逸嘴角挂着微笑,似乎很享受的样子,老实答道:没有。
唐隽晖面带微笑,动作从容,好像真的在替承安逸洗头。香槟顺着头发流进承安逸的衣领,她探过头说道:Oh, I am sorry, it’s down to your neck... I am so careless.(哦,很抱歉,进到你脖领子里了,你瞧我可真不小心)。
承安逸强忍着刺骨的冰冷,哆嗦着说,cool(爽)...
不知道他是说唐隽晖的表现很酷,还是说自己感到凉爽。
WOC,那冰酒一定很凉吧?
嘘,闭嘴!
一杯酒倒下去,周围已经围满了人。大家都看呆了,没人说话。有姑娘忙递过来一盒面巾纸,还有的递来纱巾,承安逸推开了。他站起身,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酒水,顽皮地笑着对唐隽晖道:I am sorry, I didn’t mean to offend you, but you are too damn pretty(抱歉,我没想冒犯你,但你太特马漂亮了)。
So, it’s my fault,after all(所以,终究是我的错喽)?已经放下酒杯的唐隽晖说。
承安逸赶紧道:no, no, the fault is entirely mine, mine (不,不,不,错全在我,在我)...
此时唐隽晖拿起手包,思忖了一下,说: Alright,thank you for taking it well(好吧,谢谢你照单全收)。
这就是文明人的优雅:男士没有因为被惩罚而恼怒,女士没有因为被冒犯而得理不饶人。
承安逸热情地伸出手,打算拦住想要离开的唐隽晖。他露出那口洁白整齐的牙齿道:认识一下。。。姓承,名安逸,国美油画系,研二。祖籍山东,现居杭州;贵庚二八有余,单身贵族一枚,信。。。哦,信奉婚姻。
这世上竟然有这样的人?他这是在填调查问卷吗?还是入群申请?还有什么信奉婚姻?真是不折不扣的中二。
唐隽晖这样想着,一只手伸过来,握住承安逸的手,贴着他的耳朵道: Young man, I should let you know that I do not care about the shit of dating for one night. I am waiting to meet my long term sex partner, a life long term partner (年轻人,我应该告诉你,我才不在乎一夜情之类的狗屎。我在等着遇见我的长期性伙伴,终生为期)。
吃瓜群众们都屏住呼吸,伸长了耳朵,想听清唐隽晖到底对承安逸说了什么。是同意约炮?告诉他联络方式?后会有期?还是长期?
艾玛,简直急死人了。
唐隽晖直起身,轻轻甩了下头发,板起面孔说了句:So long...(再见)随即放开承安逸的手,转身迈步。留下承安逸的手尴尬地悬在空中,一时不知放在何处为好。
人群中立刻有好几个声音交叉问道:承总,她说了什么?她对你的耳朵说了些什么?对啊,说了什么?她同意和你约炮吗?男神,她给了你手机号吗?
承大爷,你可不能丢下我们跟唐大娘跑啊。
男神,你可绝对绝对不能跟她上床啊!
人群立刻爆发一阵大笑。
这个时候大家都已经多少有些醉醺醺的,不太能控制住情绪。
承安逸似乎完全没听到这些话。他把巴掌握成拳头,又重新伸出握手的姿势,仿佛在练习如何握手。
唐隽晖迈着和平时一样优雅轻快的脚步,已经离开了人群几米远。
忽然,她的身后传来一阵起哄的喧嚣:喔噢,喔噢,喔噢。。。
唐隽晖似乎只停了一秒钟,又毅然决然地迈开步子。
那些把她当成假想敌的女人们以及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此时都毫不犹豫地明显地站在了似乎刚刚被学校新来的外国文学老师欺负了的28岁的单身贵族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