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笙对贾元的表态感到陌生,按照正常的心理反应,一名嫌疑人的身份被揭发,且已经受到警方控制,他不可能会配合警方,难道他想戴罪立功?杨笙有种预感,这起谋杀案并不是表面看来这么单纯,情杀的判定有点草率。
“小张,把枪收起来吧!贾元是不会跑的,既然他这么配合警方,我们就静观其变。”
小张收起手枪,心里却憋着一肚子问题,带着迷惑的眼神看着杨笙,但杨笙没有向他解释,反而很释然地闭上眼睛,也许他折腾了一天,身体已经疲惫不堪。
车又回到南苑小区,现场除了黄芷珊、张所和他的两名属下,还有一个大肚子的女人和一个瘦小的男人。
救护车就停在南苑公寓5幢2单元楼前,杨笙和小张下了车,贾元也从车里出来,其他人并没有下车,杨笙简短的向黄芷珊介绍了贾元的情况,黄芷珊脸上也露出惊讶的表情,随后就将救护车的事交由张所去处理。
“三位请跟我们回警局吧!到了那里,我想一切都会真象大白。”杨笙看着两男一女胸有成足地说。
“我没犯法,凭什么跟你们走?”瘦小的男人站上前,黝黑的脸上带着一股怒意。”
“我现在怀疑你拐带良家妇女,往重的说是拐带他人妻儿,最少可以判你三、五年,走吧!”杨笙眼底泛出精光,一闪而逝。
瘦小的男人像泄了气的皮球,没再做无谓的挣扎。
为防止嫌疑人发生变故,黄芷珊和小张给瘦小的男人和贾元的双手戴上手拷,推进了警车,小张驾驶警车载着5人离去。
贾元一直表现的很冷静,似乎早就预料到自己会被抓,这点让杨笙和黄芷珊心中都蒙上一层阴影,对方难道还有警方没掌握的底牌,究竟是......
小张和杨笙押着三人进了警局,黄芷珊吩咐值班的警员把三个人分开关押起起,给警方的时间不多,尤其是案情发展到现在,总感觉到还有最后一层纸没捅破。
小张和杨笙道别,当即赶回去交差。杨笙送走小张,抬头望着警局外漆黑的夜色,整个人陷入了沉思,案子发展到现在,虽然时间极短,警方也做了大量甄别工作,可是没有往前推进,似乎有一只无形之手掐断了线索。
“问题出在哪里?”冷不丁地从身后传来黄芷珊的声音。
杨笙缓过神来,淡淡地道:“我想重新推演案情,需要所有嫌疑人资料,请黄队帮我搜集下刚刚羁押的瘦个男人与怀孕女人的资料,只要是人做的,就一定能查出来。”
“好!时间不多,我最多给你6个小时,我现在安排人找资料,资料没有到之前,你看是不是先审一下这三人,毕竟都带回来了。
“我想先询问下那个女的,她和贾元一样表现太冷静,黄队,你没觉得这个女的与死者陈章的妻子很像?我想拿她做第一个突破口。”
“我没意见,走吧!”黄芷珊耸了下肩膀,又从兜里掏出一条口香糖,剥去包装,放进嘴里慢慢咀嚼。
黄芷珊昨天值班睡在警局,今天看来又是个漫长的夜,每回她疲劳紧张时,就会往嘴时塞条口香糖,像他们这样每天高强度的工作,必须自己调节身心,否则她早就垮了。
“说说吧!你的姓名、职业、住址,与你在一起的瘦个男人是谁?”
黄芷珊的对面坐着怀孕的女人,面对黄芷珊的问话,女人面带迷惑地说:“他是我男人!俺叫李翠芬,两年前和我男人从老家出来的,就住在南苑小区,我男人可疼我呢,不让我出去打工,他说他一个就能养活一家大小。”
说完,李翠芬满脸洋溢着幸福,黄芷珊皱着眉头扭头看向一旁的杨笙。
杨笙知道黄芷珊想问什么,但他没有理会,手里的钢笔在指缝间不停翻转,暗自吐了口气,猛地抬起头,盯着李翠芬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你和你男人什么时候结的婚,有证吗?又是什么时候住进南苑小区的?”
李翠芬听到杨笙的话,眼睛明显呆滞停顿了,“那个是去年上半年住进去的,合租的......”
“先回答我第一个问题,你和你男人领证没有?”杨笙将一切看在眼里,他从女人闪烁其辞中,分明看到案情有了转机。
杨笙本能的身体向前倾,目光灼灼地盯着李翠芬。
“没有领证?俺们那不兴这个,反正他就是我男人,我们可没做犯法的事?”
“你怎么知道自己没犯法呢?告诉我,你们住在小区5幢2单元哪个房间,与你们合租的人是男的还是女的?他是什么时候住进来的?”杨笙步步紧逼。
“俺不知道!”李翠芬开始躲避,显然她想隐瞒不报。
“你要放明白点,现在你配合警方可以将功赎罪,等下要是我们查到你包庇杀人犯的证据,还用你交待?哼,直接送你进监狱。”黄芷珊在一旁推波助澜。
“俺连杀只鸡都怕,杀人那可是掉脑袋的事,我咋知道谁杀人啦!”李翠芬急得身子发抖,嘴里却嚷嚷着要撇清关系。
“你不说没关系,我的同事正在询问你男人,我估摸着过不了多久,你男人就全招供了,到时.......”黄芷珊继续给李翠芬心理加药。
一段手机来电的铃音响起,黄芷珊瞧着手机号码,没有立刻接听,而是故意深深地看了李翠芬一眼,这才接听来电。
这电话是医院打来的,张健的手术刚做完,手术非常成功,黄芷珊嗯了一声,然后面带笑容的对着杨笙说,“她男人撂了,至于李翠芬就继续羁押吧!”说罢,黄芷珊起身就准备走。
“那个天杀的男人,枉我对他死心塌地的,临了,还是先把她女人给卖喽,警察同志,我把知道的全告诉你们,别听那个男人的,他说的都是谎言,真的!”李翠芬急得从座位上蹦起来,大肚子一阵晃动。
杨笙看在眼里,连忙说:“好,坐下说,别激动!”他可不想女人一激动,影响肚子里的小孩。
李翠芬含着泪坐下来,情绪稍作稳定,便道出她所知道的一切。
李翠芬的老家在L城的一个偏远小山村,家里人都是靠种地为生。她父母生育二子一女,她在家中排行老二,今年19岁。两年前,父母操心她大哥的婚事,可惜家里实在没几个钱,就打算让她嫁去邻村较有钱的王家。王家长辈带着小儿子到她家相亲,一见李翠芬的容貌,就拔不动腿,王家见儿子中意,就定下这门亲事,许诺给翠芬家5万元做聘礼。
李翠芬的父母可开心了,一查黄历这个月底就是好日了,便劝着翠芬尽快嫁出去,只要她嫁出去,大儿子的婚事就有着落,坐等着李家承继香火。李翠芬可不这么认为,她好歹也念过几年学,王家小儿子不仅长得五大三粗的,还是个地道的文盲,她要是嫁过去,日后肯定还是过苦日子。在她心里早就有了心仪的男人——同村的李俊,今年才21岁,几年前就在大城市打工,听说混得有模有样的,村子里同龄的女人都巴不得嫁给他,年轻有为。
说来也巧,李俊的姐姐三天后出嫁,李翠芬的心思就活络起来,村里有个风俗,谁家办婚礼都会办酒请客,然后各家随个喜钱。原本父母是不同意翠芬去喝喜酒的,耐不住女儿软磨硬泡,又说和李俊的姐姐打小一起玩的,感情不错,这次出嫁见上一面,往后自己嫁到外村,也不知道多久才能见上一面。她父母哪能知道小妮子是准备去李家相亲,看看李俊到底是怎么个好男人。
酒席上,李翠芬终于见到心仪已久的男人——李俊,真的见到本人,心里还是有着失落。李俊理着个板寸头,眼睛炯炯有神,身高1.76米左右,长得并不英俊,出手也不阔绰,或许是在外面见过大世面的,在人堆里扎着,和几个常年待在村里的女人聊天,逗得女人们笑得前仰后合。
李翠芬有点矜持,没有上前掺和李俊与女人们的聊天,倒是在一旁喝了几口闷酒,微有些醉意,腹部还胀得很,就想去屋后小解。
眼下正是初春时节,晚上屋外还刮着丝丝凉风,直往李翠芬的身上招呼,换作平时,李翠芬一个人不敢独自在外面小解,这不趁着酒劲也顾不上。
李俊家的厕所和摆酒的前厅隔着个天井,在后院左首的小屋内。李翠芳壮着胆气,跌跌冲冲地走向后院的小屋,还没等进屋,身后一股力量,将她整个人拦腰揽起,李翠芬心里陡然一惊,“放开我,不然我喊人喽!”
她这话不说还好,这一说对方更肆无忌惮,把她放倒在小屋后的阴暗处,“翠芬,我是你王二哥,别喊,下个月初咱俩就成亲,可是你男人我实在等不得。就你这样貌十里八村的男人都惦记,今天你成了我女人,就断了那些牲口的念想。”
“王二哥,别啊!我这还没过门,你不能这样对我。”李翠芬心想这厮是打算生米煮成熟饭,可她还不愿意,就拼命挣扎,想要摆脱对方。”
王老二浑身是股蛮劲,李翠芬几番挣扎没有脱身,王老二整个身子像座铁塔似地将她压在下面,张嘴欲喊却已发不出声音。对方好象早已料到她会喊人,一块带着男人汗腺地粗布堵在李翠芬口中。尔后,王老二眼放精光,一双手开始在李翠芬身上不安地摸索,幸好这王老二也是初哥,一时没有进一步侵犯她。
李翠芬急得一行清泪从眼角挂下,心里暗暗祈祷有人来救她,她可不想就这样被人坏了清白。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出现在王老二身后,王老二的头上挨了记重捶,哼了声就停止动静。李翠芬感觉到脖子上一热,口中一松,胸中一股浊气呼出,这才发现王老二眼睛突出,直勾勾地瞪着她。
“啊!”这声音在漆黑的后院中回荡。
“别怕,我是李俊,快跟我离开这里。”一只格外有力的手攥住李翠芬的手,一把将她从地上拎起,不容她分辩,拖着她就往后院的角门跑。
因为天黑,李俊也不知道王老二死活,二人都担心王家人报复,在夜色的掩映下二人搭上过路的小面包车,一路上担惊受怕地来到Y市。
李俊在Y市内有打工落脚的租屋,二人怕被熟人发现,每隔两个月换一个住处。期间李俊一边打工,一边向老家来的人打听过王老二,结果很不幸,王老二因脑部出血严重,加之被人发现晚了,送医院的途中死亡。
李俊和李翠芬刚到Y市时,两人相互之间还是有隔阂的,双方虽是同一个村的人,但平时不经常往来,那次酒席上是头一回见面。到了Y市,李翠芬也算是见识过大场面,知道象李俊这样靠打零工过日子的人很多,表面挣得比在老家多,事实上并不富裕,不比在家种地挣钱轻松。
李翠芬打心里感激李俊从狼嘴里救出来,但她又不甘心和李俊待一起,所以就在二人到Y市落脚后的第三周,李翠芬就和李俊摊牌。
“李俊,我知道你喜欢我,你还救过我,可我不喜欢你,况且这东躲西藏的日子我不想过......”
李俊看着面前长相秀丽的女人,说心里话他非常希望这个女人能做她的妻子,可理智告诉他,强扭的瓜不甜,要不然这些天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他早就把李翠芬给拿下了。李俊打断李翠芬的话,他知道二人始终是要分开的,“翠芬,不用说得这么白,我懂的,这些钱是我打工攒下的,你拿去用,大城市不象咱老家,没钱寸步难行。”
李俊从裤兜里掏出一把钱,有整有零的一股脑全塞进翠芬手里,若说人没有感情是假的,李翠芬这回是真心感动,可她还是咬咬牙道出一句,“李俊,这钱就当我向你借的,等我赚了钱就还你。”
李翠芬离开租屋,走得老远,李俊才收回目光,心里一阵空虚,整个人象是被抽干血,仰天倒在床上。
“李翠芬,你和李俊既然已经分手,怎么又会成了一家人?你可别隐瞒不报,妄想在我眼皮底下蒙混过关,捡重点说,要不然杀人的罪责就由你一个人背。”黄芷珊听她絮叨这么久,还没谈到重点,已经按捺不住。
“黄队,你先继续问着,我出去打个电话。”杨笙把询问笔录推到黄芷珊面前,就急不可待地起身,走出审讯室。
黄芷珊心里都快骂娘了,这案情还云里雾里的,这小子又当甩手掌柜,脚底抹油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