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们要搬到哪里啊?”
归灵抱着个木质的,带着个金属活扣的小箱子走来走去,那里面是李氏出嫁用的首饰,有些旧了,随着她走起路来叮当响的。
“搬到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路林峰今年三十五了,笑起来皱纹深的却像四十五一样,他摸摸女儿的头,走的快了些。
“我,我是不是给爹娘找麻烦了?”
“灵儿怎么会是麻烦呢?爹爹就是想换个地方住了,溯魂山魂气太重了,已经不适合生活了,“门外一辆马车提前叫好,路林峰回头抱起归灵,“来,灵儿,上车。”
他把仅有的家当放在最里面,拍了拍,压实免得掉出来,擦擦汗,转身嘱咐车夫:“麻烦了,去符久。”
“符久?那里挺大的,你们具体去哪?”
路林峰没去过符久,只知道是个灵气旺盛的地方,他寻思一秒,才问道:“符久哪里地界最贵?”
车夫嗤笑,摇头晃脑的,仿佛在笑这人没有见识。
“符久当然是南城最贵了,南边有个湖,叫怀远湖,灵的很嘞,远远看去,都是灵雾啊!”
车夫说完,打量起他们,见他们衣着朴素,看着也没几个钱,问:“你确定你们要去那?那儿寸土寸金的,都是达官贵人,基本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地的。”
听见这话,李氏有些担心,她坐在后面,打了路林峰肩膀一下,“咱们就去符久一个普普通通的地方,带着灵儿过一辈子就好了,去南城太碍眼了。”
归灵逗着一只七星瓢虫,玩儿起了头上的红丝带,没听爹娘在讲什么。
七星瓢虫鼓起翅膀,飞到路林峰的眼前转悠,弄的路林峰鼻子痒,他摆摆手将其赶走,叹了口气。
“那就去北城吧,符久北。”
“好嘞!北城的话,得两百钱!”
“这么贵?”
“贵?你看看这几年咱过的怎么样吧!国家徭役赋税加重了,我要不多收点儿钱,过几年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那人压压草帽,拉起绳子,“爱走就走,不爱走下去!”
马的前蹄跃跃欲试,来回踱步,似听懂了他们的谈话,故作着急,路林峰为难的搓搓手,嗯了一身,便一步飞上车来。晚上睡觉的时候,路林峰抱着归灵,一只胳膊都被压麻了,也没动一下,李氏怕他着凉,找了个毯子给两人披上了。
“林峰,咱去符久真的好么?”
“符久这地儿,据说奇人异事无数,归灵在那,应该就不会有那么多骚扰了。”
李氏点点头,把头放在路林峰的另一只臂膀里,安心的闭上眼,路林峰亲了下妻子的额头,“睡吧,明天还要赶路。”
“嗯。”
夜里很静,野草割裂着风,飒飒的响,路林峰看着天上的星星,想着未知的前路,心中郁塞。
等到了符久,路家三人才被惊的说不出话来,到处都是高大的楼房,三四层阁楼,楼顶放着精致的神兽雕塑,码成金灿灿的一小排,楼脚吊着形式各异的灯,颜色各异,十分好看。
低下头来,路边都是商贩,大多他们都没见过,也买不起。路林峰一路牵紧了闺女的手,穿过拥挤的人群,找可以休息的客栈,当他在楼下等掌柜拿钥匙时,他听见一楼几个吃酒的人唠嗑。
那几个磕着花生米的人扯着大嗓门唠嗑,内容都一清二楚的。
“你听说没,上神无羁要回来了。”
他一手撑着桌面,两眼瞪得老大,仿佛无羁下一秒就能立马出现似的。
旁边那人没管他,丢了个花生米到嘴里大口嚼着,“无羁怎么了,不就是个上神么?”
旁边那人看他如此不在乎,好奇起来,“怎么,无羁都入不了你的眼?”
说大话那人喝了碗酒,咳了咳,“当今最强的人是哪路你晓得不。”
“南仙北妖,我看还是神仙的厉害。”
“错!”那人顿了一下,眼睛四处打转,仿佛神之又神,拖了好久啪的一下落碗,大喝一声:“我最厉害!”
哄堂大笑。
旁边他的好兄弟,笑的差点没喘上气,“行行行,你最厉害,那你是南殿还是北殿啊。”
酒劲儿上来了,说大话那人迷迷糊糊的倒在桌子上,好像都快哭了似的,“我!我让人家看了三次啊!人家都没有收我!说我没那个天分!我怎么会没天分呢!你看,我看天上阴云密布的就知道要下雨!看见晚霞就知道明天是个好天气,每次都准啊!”
归灵也咯咯的笑起来,“哈哈哈,那些不都是??????“
未等她说完,父亲满是茧子的大手就捂住了他的嘴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学不会吗!”
归灵抬头看见严肃的父亲,忽然就笑不出来了。
“学得会。”
“来,您的房在二楼西角,这是您的钥匙。”
“谢了。”
路家三人登上楼梯,远离了楼下唠嗑的几人,来到新环境,归灵有些兴奋,她在台阶上蹦起来,一步可以跳两格,等低头看见扶手上华美的雕纹时,又怯起来,没好意思扶,只敢拉着爹爹的手。
“爹,这里很贵吧,我不用住这么贵的,一般的就行了。”
其实这已经是符久北城最便宜的客栈了,路林峰没这么说,他只是嘱咐归灵,让她好好跟着母亲,不要乱跑。
归灵点点头,无聊的玩儿手,“那,爹爹,你是要出去找活儿么?”
“嗯,我们以后就要在这儿生活了,得挣钱养家啊。”
路林峰的嗓音总是宽厚沉稳,带着一点透过岁月的沙哑,一听就是饱经风霜的一辈子。归灵点点头,摸到爹爹石头一样的茧子,便心疼起来。
她白嫩的小手放在爹爹粗糙的大手上,说着:“灵儿要快快长大,好养爹娘。“
几滴泪水瞬间从路林峰的眼睛里流出来,他赶紧擦了擦,捧起归灵的小脸儿,亲了一口。
“行,爹娘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