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从今许她自由身
她只笑不语,起身从一旁的柜子里取出一个瓶子,拿到床边塞进我搁在被上的双手中。
我只看了一眼,顿时欣喜不已。
“这,这不是贵妃醉么,你哪来的?”
“还不是因为你想着这东西,我只得求着白熠去找,不想,这前几日刚好来了一个从墚都来的商人,他正好带着这贵妃醉到凌国来卖,你说巧是不巧。”
她伸手从我手中夺过酒瓶子:“不过,你现在不能喝?”
“我不喝,只是想看看这瓶子,闻闻这味道。”
她笑着将瓶子又塞回到我手中,任由我如珠似宝的捧着它。
“对了,那人还送了一个东西呢,说也是从墚都带过来的,特意送给识这贵妃醉酒的人。”她再次起身,从一旁的梳妆台的小盒中取出一物。
红艳的流苏静静的垂在我眼前,我僵着身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所见到的,怕这只是南柯一梦般的,不敢大力呼吸。
不可能,这不是福字结么,怎么会到了凌国。
我倏的伸手一把拉过,举到眼前细细看着。
用小指挑开最外层的红线,不会错,这个是我当初送给穆龙的福字结,只因红绳不够,我还接了一跟余料的,所以在他的福字结中,有一个我亲自打的小结。
贵妃醉突然到了凌国,一同来的还有穆龙的福字结,难道说,他们已经寻着我到了凌国吗?
极有可能,或许,他们还是记着我的。
“林,林月,你去问问那白熠,问他这贵妃醉是在何处买的?”我扯着她的手臂急急的说着。
“问这个做什么。”
“或许,那个卖贵妃醉的,是故人。”我看着她,轻声坚定的说道。
“你是说,那个商人,有可能是来找你的?”她瞪大眼睛,紧张中略带着兴奋的抓住我的双手问着。
“极有可能。”
“我怎么没想到呢,我这就去问。”她猛的起身。
“等等,”我拖住她的手臂,“你也不瞧瞧外面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再说了,白熠不住这府里,也不是想见便能见得到的,这事急不得。”
“可是……”
“行了,就算问来了,我们现下也出不了这个府,还是稍安勿燥,好好想想怎么出这个府吧。”
“你瞧我,呵呵。”她红着脸笑着,再次返身坐到床边。
“林月,”我拉过她的手,“瞧你,眼都红了,定是很久没好好安睡了,都怪我。”
她摇摇头,“只要你无事,这点又算得了什么。”
“今晚陪我一起睡吧。”我掀开被子,往里边挪了挪,手轻轻拍了拍空出来的床铺,示意她上来。
她冲着我无奈一笑,顺意上了床,和我一道和衣沉沉睡去。
自从那汤药换成了药丸之后,我的病好的到快了。
没几日,便在床上呆不住了,一直怂恿着林月与我一道出去闲逛看风景。
她原是不同意,只是后来从白熠那里问来了那个从墚都来的商人讯息之后,见我的身子大好,便许我与她一起探查这府邸的地形。
白渊自是不许我踏出这皇子府的府门半步,只是我三天两头的不是硬闯就是翻墙的,闹腾的他头大不已,只好准许我们在白熠的陪同下外出。
连林月都大呼受不了我的折腾劲,原以为我这才大病初愈,定是体弱的很,哪知我却和白渊斗上了瘾,也累的她跟在我身后替我担心。
只是能出府,对我们而言,比什么都重要。
坐着马车,车内静寂无声。
我们三人分坐两边,只见他们二人不时的眼神交接,眉目传情,我是想笑又不能明笑,憋的快内伤。
“咳,”我浑身不适的咳着嗓子,却又觉着打扰了他们的无声交流,只得尴尬的看着他们笑笑道:“那个四皇子,还远么?”
“不远了,再过一个街口便到了。”他笑着,却只是客客气气的与我说话,与林月相比,他总是与我隔着些距离。
“那我下车走走,这些天一直躺在床上,再不走动走动,这身子骨都快散架了。”我笑道,撩起车帘子,示意马夫停车。
不给林月阻止的机会,我便跳下了马车。
她也真是死脑筋,我这不是替她找机会与白熠亲近嘛,又何必那么拘谨,也累的我浑身不自在。
将他们二人抛在身后,在杂乱的人群中四处乱转。
我有多久未这么悠闲的逛街了,真是连自个儿都已经记不得了,只记得玉诩走后,我便未有如此轻松的日子过。
像是久阴的天气终于见到了丝丝的阳光,我的心中,竟有了些期待与盼头。
“玉宸,你慢些,等等我。”
林月在我身后急着直叫唤,偏偏我是如鱼得水般的在人群中穿梭,白熠一直跟随在她身侧,不时的替她挡着人流,或是偶尔伸手扶她一把,免得她不小心跌一跤。
“放心,我不会走远的。”我扯着嗓门冲着他们回喊,气得她不停的看着我跺脚,想追偏又追不上我,一旁的白熠不停的安慰着她。
佳偶天成。
我只能想到这四字来形容他们,许是他们此生的缘份吧,才会让这两个相隔千里的男女在此相逢,互生爱慕。
只是,若他们要结合,怕还是有不少的磨难,而我又可以为他们做些什么。
若说这是在墚都,我还能想出法子来成全他们,可惜,我此刻身处凌国,而他们的身份偏又如此的尴尬。
林月在名义上仍是凌国三皇子白渊的王妃,弟娶兄嫂,这对皇家而言是何等的羞耻之事,他们是绝不会容忍的。
唉,为何这****总是令人如此伤透心神。
身后的两人不再追赶于我,我的步伐也慢了下来,心不在焉的看着两旁的商物。
“这位姑娘,来瓶贵妃醉如何?”
贵妃醉,那三个字眼闪入脑海之中,我倏的回过头来,看着眼前的男人。
有些熟悉的感觉,却不是熟悉的脸。
“你是从墚都来的?”我看着他的眼直直的问着。
“姑娘进来再说吧。”
顺着他的指引,我跨进了一旁的商铺之中,下人还客气的奉上茶水。
待我坐下,他看了一眼外面,方才开口。
“姑娘可是要问墚都的人事?放心,一切安好,只是挂念姑娘的人很多。”
“你?”他这话的口气,立刻便表明了他的来历,他定是认识我的。看那双眸子,我好似在何处见过,却又想不起来,“你到底是谁?”
我压着嗓音,凑近他问道。
他不答,而是将手放在适才便搁在茶桌上的剑上,见此状,我便扬起了唇,心情为之兴奋起来,只是,穆龙的易容还真是难看啊。
“我还道你们都忘了这世上还有我这么一个人呢。总算是找来了。哈哈。”我仰天大笑,却觉越笑越伤感起来。
“我便说她定是找着这店了,瞧,不在这么?”店外,白熠拉着林月的手,单手指着我说着。
他们到是进展神速,我这才离开他们未过多久,这二人倒是熟识的不管男女有别,光天化日的便在这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拉起手来。
“你可吓死我了,还以为你丢了呢。”林月走进店内,略红着眼眶瞪着我说道。
“我这么大个活人怎丢得了。”微微一扫视这店内的情形,我起身拉过她的手,“你不是说要去买些丝线么?让四……”将快要冲出口的话硬生生的收了起来,“让四公子陪你去吧,我有些累了,在这店里等你们,快去吧。”
推着她往处走去,还一个劲的猛向她使眼色,她立刻便心领神会,顺意走出了店铺,那白熠自是不用多言便随着她出去了。
“你是怎么知道那两瓶贵妃醉定会到我手中?”转过身,我便问道。
“我也别无他法,只是抱着估且一试的想法来试探的。要知道,凌军布了一个假相,找了一个与小姐身形相似的女子,划花了脸绑在他们的营地,当他们撤军我们赶到之时,那名女子已断了气,故我们以为那便是你。”
想起那日在营帐内,有一个将士来回报,白渊问他事情办妥了没有,想必他指的便是这李代桃僵之事。
“将那遗体运回墚都后,我们都不信那是你,后来还是燕铃看出,那尸体的背后没有与小姐相同的伤疤,我们才敢肯定小姐你仍活在这世上,且定是被掳回凌国来了。”
只怕那白渊千算万算,也不曾想到我受过伤,曾留下过长长的抹消不去的伤疤。
“我来这之后才猜小姐是被那三皇子秘密关押了。观察了三皇子府数日,便见那白熠经常出入,一日跟踪他去了酒店,才知他竟是在找贵妃醉,我们便认定了小姐便在皇子府内,恰巧有下人带了贵妃醉,于是我便将它卖给了那白熠。”
原来他早已知道那白熠的身份,而我适才却还想帮着瞒着。
想来这酒能到我手中,还真是历经千辛万苦,也亏得穆龙机智,还记得将那福字结也一迸送出,否则我也绝不会想到是他。
“小姐,我们即刻起程,离开凌国吧。”
“不,”我也想马上便走,但却不能,“我现下还不能走。”
“为什么?”他站起身来,站于我身前问道:“太尉和少卿大人,还有燕铃他们都很担心你。”
“我知道,”我也随之起身,踱到店门口,看着来往的行人不时的侧头看我。
我不能走,是因为林月,我不能抛下她,却也不敢轻易带她回北应,在还未想到万全之策前,我是不会离开的,而且,我还没拿到那样东西。
“你在此再等我几天,替我备好衣衫,等我将事情了了,便来找你的。”
远远的,便看到林月和白熠相偕走来,在人群之中是那么的出类拔萃。
回头冲着穆龙一笑,我提步向他们走去。
是夜。
烛火一窜一窜的跳动着,我看了一会儿,觉着烦心,便转开了视线。
林月仍与我同睡一床,此刻便躺在床的内侧,面对着帐幔不知在想什么,尔后轻叹了口气,转地身来看着我的侧脸。
“我原以为你已经走了,还特意拖着白熠一直看丝线,想替你们争取逃跑的时间,哪知回来远远的便看到你了。”
我仰躺着,双手搁在胸前。
“怎么,巴不得我快些离开,省得打扰你和白熠亲亲我我是不是?”我笑着打趣道。
“你啊,就会拿我开心,我现下还真有些怀念你生病那会,至少那时你没力气,欺负不了我。”她伸手捏起我劲边的一缕长发,不停的在她自己的指上绕着,“其实,看到你还在,我很安心。原本那心便一直提着,想让你离开却又怕你离开,我很自私对吧?”末了,她又加了一句。
“林月,你和那白熠……”我侧过头来看着她,“可是两情相悦?”
她绕发的手停了停,眸子一转才又继续,“两情相悦那又如何,我与他又怎可能在一起。”
看着她那低落的表情,我的心没来由的一阵酸涩。
无论我努力的想变多强,但最终仍敌不过这古时女人无用的铁律。我几番挣扎想跳出世俗的眼光,却挣不脱注定的命运。
“林月,若说我回北应去,你愿与我一道回去么?”
烛芯爆了一声,我转头看去,红烛盈盈的垂着泪,烛火也趋渐变暗,一缕清风吹过,屋子顿时陷入了黑暗之中。
“玉宸,我回不去了。”一片漆黑之中,她的声音悠悠传来,“事到如今,还不如留在这里,也好过回到墚都,落得个有家归不得的下场。”
有家归不得。这淡淡的五个字中,有多少因素是因为我,而我也曾是个有家归不得的人,那种心酸又岂是用言语能形容的了的。
在黑暗中睁着双眼,盈盈有着些些月光透过窗纸射入屋内,我不再搭话,最终,房内被浓浓的静谧覆盖。
与穆龙见过面之后,我的心情反到平静的出奇。
每日除了吃和睡,其余便是与林月在府里闲逛,偶尔遇上那晴桑,也不忘与她斗斗嘴,顺便将她气得暴跳如雷,反到是与那白渊是相安无事。他闲暇之时也会与我一道喝喝茶,谈些不着边际的话。
虽说这种日子有些颓废,可与之前整日里提心吊胆的与人勾心斗角的日子相比,实在是天差地别。若是再如此下去,我许是都不愿回墚都了。
“玉宸,原来你是在这儿啊!”林月提着裙拖,缓步踏上台阶步入亭子,身后跟着一脸笑意的白熠。
“可是找我有事?”我看着她问道。
每次白熠来的时候,她总是笑靥如花,心情比往日要好,看来她也是泥足深陷了。
“我才转了个身,你便跑的不见踪影,我看还是让你一直这么病着好,免得你总是跑的不见人影。”
我淡淡一笑,看了一眼白熠,转尔对林月说道:“我有些饿了。”
她无奈的看着我向她撒娇般的恳求,只得笑着走出了亭子。
白熠原是想跟着去的,却被我偷偷伸出的脚挡了去路,聪慧如他又怎会想不到我定是有事想与他说。
林月的身影消失在花丛之后,白熠面对着我坐到了石凳上,光盈的黑眸注视着我。
我柔柔一笑,勾着嘴角说道:“四皇子,你总是来找林月,也不怕三皇子误会。”
“误会?这话从何说起?”他微侧着头问道。
“林月怎么说仍是三皇子名义上的妃子,你的嫂子,你若时常找她,难免引起他人猜测,只怕那些流言匪语传入三皇子耳中会引起误会。”
“我三哥可不是那种迂腐之人,你大可放心。”他爽朗大声一笑,不甚在意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