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少知姚镇就是青云门的奸细,正是他将不知名的金属盒子送到老先生的宅邸,以致好几位师兄惨死,谢老先生也身受重伤。后来又设下陷阱冤枉自己,伏击史老先生,如此险恶之辈万不能让他讨了好去!当即问道:“小剑阎王,你怎么跟着小怨妇啦?”
姚镇极轻蔑地一笑,疾走两步,右手鹰爪般拿住他的肩肘,道:“谁不知你是落雁峰的叛徒?”有意教他出丑,手上暗暗用力。
龙少万不料这人会在龙决千的身前骤然动手,肩胛登时如夹铁箍,疼痛之外,更似有千斤之坠,极想用力撑住,哪知憋得脸色通红,右膝盖仍是越来越低。心中直呼大意,若真跪下去,只怕要丢脸了。
便在此时,武士急伸右脚,垫在了他的右膝盖之下,说道:“老的欺负少的,可是真不要脸。小剑阎王,你怎地落到这等地步?”
姚镇仔细地瞧了他一眼,却不认得,道:“阁下是谁?”手上又加了一分力道。
武士挑了挑眉毛,道:“不认识我,这可就是你的不是啦。”一把拿住姚镇的手腕。姚镇冷笑一声,使出十分力气下压。武士嘴角微扬,手腕一震,姚镇的大手立时飞了起来。
姚镇脸色倏变,阴沉沉地瞧了武士半晌,道:“你想护着他?”
武士向后退了两步,道:“请便。”
龙少也向后退了两步,提防姚镇偷袭,揉着肩膀说道:“姚镇,你不怕遭天打雷劈么?”
姚镇漫不经心地道:“哼哼,先管好你自己的事吧,小杂种!”
龙少见他神情轻蔑,犹似高高在上,全然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心道:“他定是将我看成了苍蝇虫子,手指头一摁便死了。咱们不妨走着瞧。”
龙决千见双方势如水火,忙道:“各位,请坐下说话。”
龙少抱拳一揖,以示对龙潇和龙玉这个二哥的敬重,随即便和叶欢、柳未还在右席坐下。
龙决千见他彬彬有礼,倒的是名门之后。只是本当眉清目秀的脸上却满是风尘之气,与一贯缺少历练的名门子弟大不相同。不禁暗暗点头,道:“二位有何纠葛,不如待明日再说。远来是客,今天咱们只喝酒。”便满了一杯酒相敬。
燕方脸色铁青,扬声道:“少将军,此人是炸了微知院学堂的贼子,也是目前西州通缉的要犯,你怎能任由他坐在这里?”
龙少听得厌恶已极,忙起身还之以礼,道:“少将军,小可先干为敬。”一口喝了,将气得脸色铁青的燕方晾在那里。想龙潇和龙玉的这个二哥,的确很有大将之风。旁边的武士瞧得暗暗好笑,也一饮而尽,连呼“好酒”。
柳未还不胜酒力,只浅酌了一口,低声问龙少道:“你真是通缉的要犯?”
龙少想此事一言两语难以说得清楚,便盯着燕方说道:“给他冤枉的。”
燕方心不甘情不愿,将酒缓缓喝了,道:“我适才所说之事,少将军以为如何?”
龙决千道:“我说过,今日不谈正事。”
燕方闻言大为不乐,斜眼一瞪。季谋会意,道:“少将军,我曾是古老翁的门生,与令岳渊源颇深,绝无欺骗你之心。燕公子确是燕武帝之子,当今太皇太后的儿子。现今皇太后听政,皇帝幼小,又向来体弱,不需多久,江山必定易主。少将军是聪明人,家父也一向忠心耿耿,更是中州难得的臂助。少将军何不早觅良主?”
龙决千微微笑道:“季老之言,少飞如何不信?退兵之事待我禀明西州,再议不迟,季老,少飞先敬你一杯。”季谋不胜酒力,却也勉为其难地喝了一杯,忙道:“少将军,你若肯退兵,我必有办法叫巨人族听命于西州。不损兵力而得良助,如何?”
龙少怒道:“季老,你跟巨人族的族长可不是这样说的。”季谋和燕方的脸色都是一变,燕方道:“胡说八道。”龙少见他们生气,心中高兴,道:“想来你定不知道,你与牛耳说的话,都被我听到啦,你当时还想带我走,不记得了么?”
燕方登时恍然,怒道:“原来是你!可恨当时竟没发觉。”
龙少道:“就是我,你的阴谋诡计都被我知道啦,还不快夹着尾巴逃走?”
燕方悻悻地道:“我瞧你就会胡说八道。”猛地想起一事,急道,“他和巨人族那傻大个是朋友,我去谷中想说服牛耳来降,那傻大个却说要杀光鹤夕之人。”
龙决千见双方你一言我一语,也不知谁是谁非,喝道:“住口。”众人为他气势所吓,都静了下来。龙决千又道:“都说了今日不谈正事。”脸色随即缓和下来,问龙少道:“你叫龙少什么?”
“姓龙名少,并无别字。”
“伯仲叔季少,你排行老五?”
龙少心中一动,“伯仲叔季少”五字虽时有听说,但从来也没有想过单名一个少字是否便排行老五的问题,不禁摇了摇头。
“你的左膀可有印记?”
龙少心中大震,世界上难道还有更巧的事么?可惜印记已被史香割了,他的亲人再也不能凭印记认出他来了,当即摇了摇头,惋惜道:“没有。”
龙决千想自己字仲西,长姐龙华字伯钦,三妹龙临字叔香,四弟龙云字季游,至于五弟……莞尔一笑,模样十分温和,道:“我倒以为少侠是来认亲的,心中直呼可惜,好些人纹了假纹身,来冒充我的五弟,都被熊刚给杀了。”他身后的护卫道:“少帅,这可是你定的规矩,凡冒充者格杀勿论,偏偏有那么多人为了钱财地位不顾死活,我也没办法。”
龙决千道:“你倒是会推脱,杀了才来告知我,小心我治你的罪。”
熊刚道:“少帅,你说的总是有道理。”
龙少见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倒好似拌嘴的兄弟,心中十分钦羡。细看熊刚,留着满脸的络腮胡,约摸三十五岁,长得比龙决千壮实,身背重剑,显得十分可靠。忽听季谋道:“少将军,你可认得此物?”只见燕方手中摊开一物,丝丝血色浸透淡白,却不是谢贤临终委托给自己的金丝玉戒是什么?
龙少心中一慌,金丝玉戒什么时候到他手中了?忙摸衣袋,触之温润坚硬,戒指还在,登时松了口气。再细看燕方掌心中的戒指,与自己的毫无二致,心中不禁大奇。
龙决千惊疑道:“可是落雁峰的掌门信物?”
季谋得意地道:“正是,谢老先生临终之时,已将此信物委托给燕少侠。以燕公子的身份,少将军还不肯听他一言么?”
龙决千双眉微蹙,倒有些拿不定主意。他向是惜才之人,对少年俊杰又别有爱戴之意,只是碍于军令,才和巨人交战,否则何至于要灭巨人一族?龙少见他心动,心中暗暗着急,怎么也不能让燕方得了意。小心拿出自己的金丝玉戒,摊开给众人看,叱道:“小怨妇,你以为假的就能糊弄过去?”
哪知燕方面上竟无半点心虚,郑重其事地道:“我早知你有一枚假戒指,无常先生都交待过了,要我这个代掌门一定清理门户。今天,你无论如何也走不了了。”
龙决千道:“看来今天分不清是非,两位是不能干休的了。我有一柄匕首,可辨玉的真假。两位少侠可愿一试?”
龙少道:“自然要试。”哪知燕方还快一步,掷地有声地道:“当然愿意。”龙少后说半秒,倒像是理亏了一成,心中极不舒坦。
龙决千便让熊刚拿出匕首,先往燕方处接过玉戒,轻轻地划了一下,亮给众人看。龙少凝神看去,金丝玉戒完好无损,显是真玉,心中的惊骇非比寻常,难道这两枚戒指竟是同一块玉雕琢的?
他眼见熊刚走过来,突然紧张起来,一颗心砰砰直跳,骇然地想:难不成掌中的金丝玉戒竟是假的?熊刚接过他手中的玉戒,本是极寻常的匕首竟似乎闪着寒芒,刀锋慢慢触及戒面,划出了一道惊人的痕迹。
一刹那间,龙少如遭雷劈,愣在当地默默无言。心中的郁愤越来越强烈,震得胸口仿佛也跟着在跳,这时便听燕方恨道:“假的自然藏不住,少将军,你怎么说?”
龙决千斩钉截铁地道:“拿下。”
龙少还未反应过来,已被熊刚一把擒住,一双胳膊被扭到背后,脱臼似的的疼。他再也控制不住怒火,一声长嘶,透出营帐,穿过密林,响透了整个不测谷之地。众人乍闻此音,都恶心欲吐,脑袋晕乎乎的。
武士本对龙少有好感,这时却懵了头,只好待在一边看戏。柳未还忽道:“原来是你!”龙少这一喊,怒火宣泄过半,奇道:“是我?”
柳未还道:“就是你,我本在天上飞得好好的,就是你的喊声,将……你的声音很奇特。”
龙少大奇,何来这么一段纠葛?龙决千道:“我看这位少侠,倒不像是说谎之人。”
燕方急道:“是不是说谎,已有明证,恕我无礼,此时此刻必须要清理门户了。”向姚镇使个眼色。姚镇暗携匕首,疾步向龙少走来。龙少被熊刚控制,无论如何用力,偏是挣扎不脱。心中焦急,骤起一脚,重重向熊刚脚背踩去。熊刚胆大心细,脚步微挪,已避开来脚,同时手上加力,痛的龙少“啊哟”一声,矮了半截身子。他心知命在顷刻,拼着脱臼之痛,右脚后撩,想迫熊刚后退。熊刚身子微侧躲开。龙少仍不甘休,双手聚力,便燃起两团真力火来,想迫熊刚松手。熊刚尖着两指,只拿住他的手腕,道:“好小子,你可真倔。”
龙少危急之时,使出浑身解数,手腕诸穴暗暗聚力,一霎之间,便于腕部聚起一环真力火,烧得熊刚“咦”的一声,骤然松手。这时姚镇已来至面前,袖口藏刀,提起一拳,向龙少脑门砸下。
龙少满腔怒火,忙使出移形换影之术来,几如脱缰之马,双拳挥出有如奔雷,一拳捣在姚镇胸口,姚镇猝不及防,被捣得直飞出去,龙少急奔两步,再起一拳,打中姚镇面颊。姚镇登时如断线风筝,重重地摔出,哐啷一声,将燕方身前的木案也砸断了。
龙决千骇然道:“少侠适才使的莫非就是传说中的‘移形换影’?”龙少道:“正是。”龙决千道:“当真了不起。”
燕方指着龙少骂道:“不要脸,老先生秘传你移形换影,你却做了叛门之徒,当真该死。”姚镇站起身来,有意重重的吐了一嘴的血水,道:“这点力气,也只够给我挠痒痒。”
龙少正欲再给他两拳,一时分神,双手又被熊刚反钳,“喀啦”两声,扭脱了臼,叱道:“将军大帐,不可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