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俩都是一惊,龙潇皱眉道:“落雁峰不收?”龙玉迟疑道:“同门密友也不知身世来历?”
龙少点点头,将烤熟的鼠肉分给姐弟俩和苦行,道:“凑合填填肚子,佐料就免了,吃了赶紧下山。”姐弟俩闻着香香的,都慌不迭咬了一口。龙潇道:“真有佐料就好啦!”龙玉道:“知不知身世来历有这么重要么?”
龙少凶巴巴地道:“落雁峰已非昨日。”苦行点点头,也劝道:“吃完就走吧,若非龙少命大,早死三回了。”
龙潇嘟着嘴,极不情愿地道:“大哥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龙少想到谢贤坠崖,史余音不知所踪,诸同门惨死,心中便哀痛欲绝。一时无言,唯有仰头抑住泪水。苦行将龙少三次濒死的经过简要说了,道:“刚才那老妇人便是无常的人。”
龙潇听得寒毛直竖,连呼“好险”。龙玉抹干净嘴,抱拳道:“大哥哥,原来是你暗中相助,龙玉感铭于心。”
龙少道:“不必客气。”既想和这姐弟俩同行,又担心有所牵连,待二人吃完鼠肉,便道:“快走吧,不管遇到谁,躲开走为上。”
姐弟俩依依不舍地站起身,缓缓朝山下走,龙潇回头道:“若还能再见,我便不叫你龙大哥啦,我已有大哥,只缺一个五哥,便叫你五哥吧。”
龙玉也道:“五哥来日再见。”
龙少心中感动,姐弟俩的话语好似触到了心底里最柔软的那根弦。挥别二人,默然半晌,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苦行道:“我们要去哪里?”
龙少指了指西州以西的方向,道:“你想不想回家?”
苦行喜道:“巨人谷?”
龙少道:“先去巨人谷,再去鹤夕。”
此时夜已深,北风劲凉,数株藤蔓泛着微光,映得林地影影绰绰,更添了几分诡异。
二人灭了火堆,沿姐弟俩下山的方向行去。忽听空中“嘎”的一声怪叫,仰头看去,一大片黑影掠向峰上。苦行脱口道:“雕?”
龙少摇摇头,灵猴儿般爬上树梢,清冷的月辉下,那飞骑正在峰顶上空盘旋,不时“嘎嘎”两声。不禁皱眉道:“那绝非雕。”才想起苦行不在身边。低头见苦行奋力一跳,险险地抓住了横伸的树枝。“啪嚓”一声,树枝撕裂,苦行随即跌坐于地,捂着屁股“啊哟”痛叫。
“别乱叫。”龙少小声喊道。
苦行忍着痛,缓缓站起身,道:“究竟是什么怪东西?”
龙少盯了一会儿,忽见一团幽蓝火球冲天而上,快似离弦之箭,擦着那飞鸟而过。火光映出那飞鸟拖着两条尾巴似的腿,头顶后刺一角,像一把锐利的弯刀。
苦行等得心焦,屁股又痛,气道:“你倒是说说,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龙少道:“多半是翼龙。”又见一只深蓝火凤飞上夜空,爆成一片燃烧的火焰。翼龙险险避过,“嘎嘎”两声怪叫,突然加速俯冲,龙骑士“呦呦”怪叫,手中一条附了真力火的长鞭抖开来,异常的耀眼。
龙少心中暗暗纳罕,又见三五支蓝箭射去,无不是擦身而过。眼见将及树梢,翼龙立时顿住,向下吐出一大股红彤彤的火焰。树木植被着火,浓烟滚滚。龙骑士力扯缰绳,翼龙便扶摇直上,又成了夜空中的一片黑影。
苦行又爬了两次树,衣服也挂破了,可双脚仍未离地。急道:“怎么打起来了?”
龙少道:“我也奇怪!”凝神注视,翼龙再次俯冲,于半空中掉头而上,往来游走。龙骑士虽然一路吆喝,抽打得长鞭噼啪作响,可峰上却显得出奇的安静,静得风雨欲来,静得使人害怕。
苦行蔫巴巴地道:“怎么样了?”
龙少摇摇头,凝视半晌,再无任何火球火箭飞上空去。龙骑士越飞越低,翼龙连连吐火,烧得峰顶上空亮如白昼。心中一动,龙骑士故意挑衅,多半是声东击西之策了。
无常必有所料。
放眼四顾,下山小径延伸出去的方向,天边一片黑影罩下,振翅声渐渐清晰,正是饕餮鸟群。龙少预感不妙,滑下地来,道:“无常又要封山,不能待了。”往山下走。苦行张了张嘴,心中一大堆疑问,不知从何问起。嗫嚅半晌,终于道:“你怎么知道了?”
龙少回头扯了他一把,道:“快走吧。”行了一程,听山下似有吵闹之声,忙道:“多半是那龙骑士的同伙,小声些。”
悄悄摸索到一个小山坡上,伏下观察。只见五六个异族人各自骑着凶恶的翼龙,手执长枪,围着中心的“猎物”。翼龙“嘎嘎”乱叫,脑袋伸缩来去,无一刻静止。体瘦无毛,身子比座雕还要高大。苦行骇然道:“翼龙?”
龙少悄声道:“嗯,这些人金发碧眼,不像是西州的。”只见四男两女,都穿着皮革,个个神色轻蔑。为首的是个大汉,头上戴了钢盔,其余人都叫他威利。
苦行奇道:“是龙氏姐弟!”
龙少细细看去,果见姐弟俩背对而立,各持兵刃,防着几名异族人。威利喊道:“小孩儿,再不投降,哼哼。”说着长枪掷出,“堵”的一声,插在男孩儿脚边,吟吟震动不绝。
姐弟俩身子一颤,强作镇定。女孩儿短刀前指,怒道:“有胆的一对一,仗着一群畜生,逞什么威风?”
异族人都狂笑起来,同声呼哨,翼龙听到哨声,纷纷狂躁起来,伸长了脖子“嘎嘎嘎”乱叫。姐弟俩吓得大气也不敢出,面色惊惶,背对背紧贴着。
威利甚是开心,跳到地上,讪笑着朝男孩儿剑口上走去,其余五人也都跳到地上,手握长枪,轻笑观战。
“来,刺我一剑。”威利不屑地道。
男孩儿虽在气头上,人却极聪明,当即故作笨拙地刺出一剑,直指对方心口。威利只一侧身,不挪脚不弯腰,就此避过,笑道:“小屁娃儿,你当老子是稻草人么!”
男孩儿不为所动,沉下心来,又平平推出一剑,削他腰腹。威利更觉诧异,极是清闲地后退一步,恰在剑锋将及未及的一寸开外,讪笑道:“果真是个小少爷,你这剑法连个苍蝇也杀不死。”
男孩儿微微冷笑,知时机已来,又刺出一剑,指向对方脖颈,剑速快了两倍。待威利后仰避开之际,改刺为抹,跟着上前两步,剑身回抽,削向他额头。这一招行云流水,十分利落。威利猝不及防,单是后仰已自不及,危急之时,双膝跟着跪下,方险险避过。他从未丢过这种脸,登时羞怒交加,跳起身来,拿过长枪,就欲刺杀男孩儿。
只听女孩儿道:“真不要脸!八弟,刚才为何不补上一剑?”
威利气得脸红脖子粗,强行自持,道:“克勒,给我教训教训她。”
一个浓眉大眼的男子站出来,额头上小指长的刀疤十分耀眼。当即将长枪抛给翼龙咬着,拔出弯刀,道:“小女娃,你再求饶也没用了,我要砍掉你的小手,剜出你的眼睛,再割掉你的鼻子。”
男孩儿听他不像说笑,忙挡上来,想保护姐姐。女孩儿道:“不怕,我一个人来。”毫不示弱,短刀“唰唰唰”几刀,先来了个下马威。
克勒“啧啧”连声,讥笑道:“好威风!”弯刀砍出,大开大阖,十分威猛。女孩儿登觉刀风逼人,知自己力气小,不敢短刀相接,忽觉肩膀一痛,“嘤咛”一声,已被划开一道口子。
他妈的,尽会欺负小孩子。龙少叫上苦行,从坡上悄悄摸下来。刚走几步,又见克勒一刀砍过去,直劈女孩儿面门,女孩儿料定他不会伤害自己,便毫不闪避,眼望克勒身后,露出惊恐之象。男孩儿也作惊恐之状,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想耍花招?”克勒顿住刀,亮锃锃的刀锋就悬于女孩儿面门。见女孩儿仍是一动不动,邪笑道:“若是有人来,龙儿早嘎嘎叫了,想哄谁?”眉目微皱,心中也十分好奇,只是偏不回头,怕女孩儿耍什么花招。反倒是另外几人,都警觉起来,齐齐回头看去。
龙少也跟着看去,细细瞧了一会儿,暗处唯有摇曳的树影,已知是女孩儿使诈。忙捏起一枚石子,瞅准了一只翼龙打去。那翼龙皮糙肉厚,只是“嘎”地叫唤了一声,却并无不安之态,忙拂出一枚隐刃。
隐刃入肉,那翼龙“嘎”的一声痛叫,引得另外几只翼龙也躁动起来。便见女孩儿大大地退了一步,骇然道:“祭师老婆婆!”几名异族人齐齐回头看去。
就这一刹那的工夫,余光瞥见女孩儿泥鳅一般滑到了克勒背后,短刀灵巧地一搅,在克勒尖声惨呼之前,又已滑到了原地。
克勒痛得弯下了腰,瞅着下阴喷涌的鲜血,登时悲痛欲绝。转眼倒在地上,爬不起来。
威利大骂一声,长枪横扫。男孩儿情急之际,剑身贴臂,斜身矮胯,挡在了女孩的前头。当的一声,长枪撞在剑身上,男孩虎口一麻,整条臂膀抽筋削骨般疼,身子不由自主地横飞出去,又撞在女孩儿身上。女孩儿抵挡不住,一齐摔出。长剑落在地上,吟吟颤动不绝。
“抓起来。”威利一声暴喝,剩下四人忙一齐围上,拿出绳索,将姐弟俩按在地上,先后捆绑起来。克勒哭丧着脸,拿起短刀,慢慢向女孩儿爬去,龇着牙骂道:“老子要你肚子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