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
其实他很清楚她要问什么，但是父亲几次告诫他，不要把心计用在感情上。
当年父亲之所以走了那么多弯路，都是始于此。
方佳瑶鼓起勇气：“你是真的喜欢我？还是，仅仅因为两家世交来往频繁，长辈们总开我们的玩笑，你又没有其他看上眼的对象，所以才顺其自然的？”
她不是聪明人，要不是母亲没有别的女儿，和陆家联姻这种好事怎么也不会落在她头上。
陆小鹿随便找了个单人沙发坐下来，慢慢转动着拇指上的红翡扳指。
“这个问题确实不好回答，如果将世交的关系剔除，等同于从源头扼杀了我们认识的可能性。”
方佳瑶脸色微白瞳孔缩紧，她就知道会是这样。
“不过，”
男人突如其来的转折让她猛地抬头，难道……？
“同样的家世、途径认识的同龄女性不低于五十名，你见过我向其他人表现出过多关注吗？”
方佳瑶眨了眨眼睛，思路完全被牵着走，仔细想来好像真的没有。
他只给她一个人庆生，出去谈项目也只带过她一个人顺路旅行，出席她的毕业礼，节日生日礼物从来不落，十几年来她早已习惯了在他身边。
“也许你会觉得我只是没有走出这个圈子，只是沿袭了父辈的人脉和模式，没有见过世上更多的模样，但我想用简单的比喻来结束这个话题。”
陆小鹿站起身来：“我喜欢吃芒果，是由芒果本身决定的，这与我有没有吃过鳟鱼没有任何关系，没必要为了二次确定我喜欢芒果而特地跑去吃鳟鱼。
我就是喜欢你，全世界能阻止这件事的只有你不喜欢我，现在告诉我你的答案，你要阻止这份感情吗？”
方佳瑶被他绕得有些晕，每个字她都听懂了，但连在一起的欣喜她一时间接受不来。
高大的男人走到她面前落下一道阴影，慢条斯理解开了衬衫的第一个扣子：“算了，你的答案不要也罢，反正女人是用来爱的，不是用来懂的。”
方佳瑶迟迟回神却已经来不及了：“……啊？你！！”
三个月后，方佳瑶越来越嗜睡，报告显示她妊娠七周。
两人的婚礼很快敲定下来，陆小鹿的转变显而易见，从十足的工作狂变成了居家好男人，对方佳瑶更是关怀备至，媒体拍到了他单膝跪地给妻子系鞋带的名场面。
陆家几乎成了爱妻的典范，盛大的世纪婚礼占据了全球媒体的头条。
而同一天，楼灵均自杀身亡的讣告甚至连报纸的夹缝都挤不上去。
顾乐菱收到消息立刻向新人更衣室走去，两人的草坪婚礼刚刚结束，宾客大半尚未散去，君太白紧走几步追上她一把扯住她的手臂，低声说：“你想干什么？”
“楼灵均死了！就在昨天夜里！那是活生生的一条人命，为什么你们如此冷血？”
顾乐菱胸前起伏不停，就算当年楼家有什么错，那也是授命不得不为，杀人的不是刀而是刀背后的人，陆家报复错了对象。
“不是冷血，而是罪有应得。楼家人当年没有选择，但今日不比往昔，你看楼轻寒不是早早离开了楼家，当初楼老太太活着的时候她也没任人摆布，如今楼家不在了，那人也去世了，楼灵均却还一意孤行。她的死，再算在陆家头上，真的合适吗？”
君家也是当年的受害者之一，君太白虽然同家里不亲近，但这些年也有缓和，很多事以前他不甚了解，现在也都一一知悉。
真相令人窒息，能脱离原生家庭无形的禁锢，或许在他父母当年看来不是一件坏事，所以当他决然离去时父母才没有更多挽留。
五十年前如果他知悉尊长反目的真相，他一定会做出不理智的行为，以卵击石虽然一时解气，但远不如从长计议让仇人断子绝孙来得解恨。
顾乐菱周身发冷：“……我不想听这些，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几十年的旧账要算在一个人身上吗？如果这么说，那我是不是还要担心，哪天你们清算会把顾家也算进去？”
君太白笑得无可奈何，但依旧和声细语地解释：“你还没老就糊涂了，你是不是忘了你的得意门生陆麒宇娶了顾涼为妻，一个是他的恩师一个是他的枕边人，他跟谁清算？”
顾乐菱冷静了些，但神色还是有些黯淡。
君太白将人抱在怀里：“我知道你是物伤其类，当年你也授命做过一些违背原则的事，你了解那些改造兽，所以才能开发出直接致命的程序。现在我们可以尽自己的能力去弥补那些过错，小宇也不希望你沉浸在往事里吧？”
顾乐菱咬着唇，君太白叹气：“要不，我去跟小宇说，让他离婚，改娶咱们的女儿？”
“你这死鬼，你在说什么啊！”
顾乐菱气得直捶他，她的心肝宝贝哪能给人做续弦啊？
续弦能有什么好下场？眼前就有一个，方家的大小姐方芸姗现在孩子都上中学了，前男友季瞭还三不五时跑到方家去作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转眼又是一年，陆小鹿的长子出生，百天时沈瑾为他取名陆皓新。
只是，新生儿的到来没能对她的病情有多少帮助，沈瑾的健康急剧恶化，三个月后已经无法独自行走，只能坐在轮椅里每天让人推着四处转转。
方乾告诉陆天麟，再这样下去她只怕过不了这年冬天。
“她还那么年轻！她……”
陆天麟哽咽，她还没有一根白发，身体却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运动神经元病变，十分罕见，无药可治。
事情没能瞒过沈瑾，她睡着的时候越来越多，清醒时也咳嗽不停，终于在某天吃饭时她手中的汤匙掉在地上。
沈瑾叹了口气：“天麟，我想去小岛上住几天。”
沈瑾在睡梦中登船，她并不知道同时登船的还有白知非。
“我有办法可以救她，但除了你我，这件事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就连小瑾你也不能透露半点！她会失去一段记忆，大概两三年吧，你要想好理由，她不能再拖下去了！”
白知非提出的办法就是当年晋家的研究，当年她没失忆前就将剩下的部分完成了，为了不让研究外泄她才主动选择了失忆。
但现在她愿意为了女儿冒天下之大不韪，哪怕身败名裂身陷囹圄！
“她不会接受的。”
陆天麟闭上眼睛，转移记忆可以永生，沈瑾后半生都在致力于清除‘圣者’和陶聖埋下的隐患，她怎么会容许自己成为隐患的一部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