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者’的程序里包罗万象，但出乎意料的是核心程序并非全知全能，而是被设定成触发式记忆学习，也就是机械人被投放后接触到怎样的环境，外界如何对待它，它才会调动相应的存量去学习。
而陶聖的最终理想是建立一个机械人统领人类的星球，可想而知它在投放之初都经历了什么，它所做的只是增强了别人对它所做的。
沈瑾想到了一句话：人性本恶。
失去陨石无限供应能量，‘圣者’程序终于被突破。
机械人的数量远低于陆天麟他们的预计，倒是和沈瑾所想的相差无几，陶聖是一个完美主义者，它认为完成宏图霸业需要的不是数量上的优势，所以植入‘圣者’程序的机械人只有二十八个，这其中又有五个因为身份暴露被销毁了。
沈瑾在销毁的清单上看到了跨界女皇，她留在世上的只有一串核心串代码。
而它，直到被销毁也不知道自己不是真正的人类。
陆天麟揉了揉沈瑾的头顶：“累了就早点睡吧，明天会有人来看你。”
后天一早两人会在陆家主楼举行婚礼，明天两人约好了要推开所有工作休息。
沈瑾挑眉：“谁啊，这么神秘？陆总能不能先透风？”
陆天麟点点头：“岳母她说服厉景年，现在已经上飞机了……”
“厉老太太能让她回来？她自己回来吗？”
不是她不想让母亲回来，只是白知非回国鉴定便势在必行，沈瑾觉得惊大于喜。
厉家在数十年前位列顾家之下，她能谅解厉老太太想要厉家称雄的心态，但厉家的所作所为她实在无法苟同，用造假贩假的利润发展壮大地面上的产业。
厉家需要一番新景象，不是几天几个月就能改变的。
“厉景年也来了，别担心我不会让他有机会动手。”
陆天麟将人搂进怀里，地下擂台的事就不用她费心了，他和拉斐尔皇兄联手师出有名，又有祁芫暗中相助，那些饱受折磨的病人都被送到孤鹜岛治疗。
沈瑾在忐忑不安中辗转了大半夜都没能入睡，刚睡就听到外面有车声，她立刻翻身下床套上衣服往门外冲，多年没见母亲说不想怎么可能？
但脚步堪堪停在门外，冷风吹过，遍体生寒，她看到了亮着灯的大书房。
陆麒宇和沈亨的声音传出来，两人正在吵架。
“我不同意她回来，当年外祖父娶的是那个冒牌货，这个白知非跟沈家完全没有任何关系，她说她想起来自己是谁了，万一她是和厉家那个合伙骗你呢？”
陆麒宇对于陶逸然深恶痛绝，赝品的种种卑劣手段不提，就是真正的陶逸然他也很不看好，哪怕她有传闻中十分之一的惊才艳艳也不至于沦落到今天这种地步！
“沈家已经这么多年了，我老头子都不在乎，你不能只考虑钱，你也得想想小瑾啊！那是她的生母，哪个孩子不想母亲？”
沈亨已经决定等沈瑾度完蜜月回来，他就打算出国和两个女儿住段时间，这些年风风雨雨他就连两次病危也没告诉女儿，现在孙女长大了，也有人照顾了，他答应儿子的事一一兑现，终于可以卸下重担好好休息一阵子了。
沈瑾放轻脚步，从另一侧佣人走的小楼梯下楼，前一秒还按捺不住的雀跃此时变得索然无味，她的生母——多么陌生的称呼，她竟然不知道真正的陶逸然到底在她的人生中出现过多长时间，一年？或者干脆只有几个月？
她有无数问题必须得到答案，但在见到陶逸然的半小时后那些问题再也没法问出口。
陶逸然给了她一个地址，一座公墓。
她的丈夫长眠于那，伴着清风花香。
复苏的记忆只有微乎其微的那么一点，但全部与他有关。
沈瑾亲自开车送她去，看着她喃喃自语，看着她颠倒狂乱，最后将哭晕过去的妇人扶到车上，但没有立刻开车回去，因为厉景年也在。
“厉先生想和我聊点什么？如果是她的事就免了吧，我对她的了解一定没有你多。”
‘圣者’里记载了跨界女皇的记忆，跨界女皇则继承了陶逸然的痛苦过往。
周诺雅的风趣儒雅和学识渊博的确吸引了陶逸然，但两人真正的交往结束于陶逸然被厉思成暗算的雨夜，之后那个与厉思成往来的便是‘圣者’模拟出的赝品。
陶逸然被沈家所救，之后又辗转到了厉家，她因为不同意给厉老夫人毫无人道的实验提供技术支持，惨遭洗脑成了实验活体。
“她说，我要和她结婚需要你的允许。”
厉景年神色复杂地看向黑色的墓碑，到头来他竟然败给了最意想不到的人。他的爱人不记得他，他的亲生女儿心里想着的都是养父，那人一直说他不懂陶逸然的心，现在看来确实如此。
沈瑾没敢去看父亲的墓碑，她无法对视照片上那双慈祥的眼睛，他的时间永远停留在那个夏天，殊不知一切都是不值得，二十年母亲才记起他。
再恋恋不舍，日子还是得向前看，离开的人只剩下一个空洞的名字。
有的时候沈瑾甚至觉得带厉景年来这，是对父亲的亵渎。
她配不上她父亲。
“我永远不会让这种荒唐的事情发生，你不配做一名丈夫，更不配做父亲。”
沈瑾转向厉景年，如果是四年前的她得知真相，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但现在已经没那个必要了。
就让厉老太太好好活下去，看着她一生筹谋的厉家大厦从内部倾塌。
厉景年压不住满心愤慨：“都是我的错？”
沈瑾十分意外地挑了挑眉：“……到现在你竟然还想这个？谁对谁错有意义吗？人生一世还有多久可活？你就不想想老太太为什么放她回国？你不会认为厉家会这样轻易地放过你们吧？”
“我们？”
沈瑾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是真正的厉家人吗？”
厉景年的脸色终于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