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
字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就是沈瑾自己写的。
但那张纸早已被她亲自烧成黑灰,她不知道他是从哪儿弄到了这张照片。
等等……!
沈瑾苦笑,突然想起她找到沈宅密室的那天是和他一起,换句话说他早就知道密室所在,在里面按照一个单独的摄像头不是难事。
可笑她当初觉得自己做得特别隐蔽,绝对不会被任何人发现。
“我得谢谢你,从来没对我说过一句假话,不然我真的发现不了你在计划一场谋杀,沈瑾,我的确不够了解你。”
一件事经不住反复推敲,两人的不够坦诚如出一辙,打着救孩子的名义接近他,算准了他不会置之不理,掩盖她的真正目的。
要不是他每一次向她求婚时,她的态度都迟疑得令人心寒,他觉得怪异早早做了准备,绝对无法发现她的计划,她的缜密设计比起陶逸然漏洞百出的诡计更可怕。
因为陶逸然一心想让别人死,而她却是不停地将她自己往绝路上逼。
沈瑾噙着唇一语不发。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陆天麟只要抓住一个小小的线头就能将整座大厦摧毁,她已经无路可逃,下意识环顾四周,他应该不会把她流放到荒岛上吧?
“现在呢,你是怎么想的?”
沈瑾闻言抬头,他已经知道了她的计划还问她怎么想,这是不是说他也不那么确定要和她共度一生?
可是下一秒,她就打消了自己的念头,男人嘴边的笑意和眼神中的警告表里不一。
她要是说想一个人一辆赛车出去浪里个浪,绝对能感受一下12级的陆氏台风。
“说真的,我一直有种出戏的感觉,我记忆里那个陆天麟是个标准的霸道总裁,他的行为模式就是‘你说我不听’、‘我不要你说’两种状态来回切换。所以在我一开始知道自己怀上他的孩子时,恐惧多于激动。
可是跟你在一起的一年多,你真的和他很不一样——他才不会为了我放弃陆氏呢!”
沈瑾笑着眼泪被海风吹散,她爱上的那一个未必有多爱她,爱上她的这一个,她却未必配得上。
命运作弄,在她最好的年纪里没有遇到对的人。
沈瑾决定把话说开:“图画本是你按照记忆补的吧?就像我唬弄顾乐菱的那件婚纱一样,仿冒品罢了。知道破绽在哪吗?”
陆天麟笑着摇头,被她发现了他一点也不惊讶。
沈瑾垂眸:“页数不对,在我小时候爸爸总是念叨一句话‘满招损,谦受益’,圆月易残,早慧易夭,世上从来没有真正完美的状态。
我那个时候画功很差,但我是跨界女皇的女儿嘛,万一以后像妈妈一样誉满全球,怎么能让别人考古出黑历史一样的习作呢?所以,我会在画满整本后将不满意的作品撕下去烧掉,所以每一个本子都只剩下不到二十页。”
沈瑾自嘲地笑笑:“很蠢对吧?明明是用苦功磨练出来的技巧,却偏要标榜成天赋。”
陆天麟摇头:“并不,勤奋也是一种天赋,事实证明你已经打败了她。”
沈瑾不以为意,这种安慰她听过很多次。他看得到她的努力,却不知道她放弃了多少完全不擅长的领域,就比如黑客技术,她和曲盈学了将近一年,却连最基本的防火墙也拆不掉,陆麒宇却能轻易地超过曲盈。
“我打算去会会陶家家主,六十年前他就执掌了陶家,他的名字就连楼老夫人也不敢提起,我很好奇他究竟是……”
沈瑾蓦地开口打断他:“你不能去!”
陆天麟似笑非笑:“你不想骗我,但也说不出口那句话,不如我替你说——沈瑾不爱陆天麟了。”
沈瑾紧紧地闭上嘴。
“重活一次,别让自己为难。当不成夫妻,我们至少还能做朋友。”
沈瑾越听越别扭,终于忍不住皱眉:“……你人设崩了你知道吗陆总?”
陆天麟踢着一枚被海鸟吃光的贝壳,紧抿的神情压抑着痛苦。
“……我没说不爱你。”
沈瑾转过身去,一步步向快艇走去,陆天麟愣怔半晌,突然拔脚飞跑追上她。
一把扯住她的手腕,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眼睛:“你说什么?!”
沈瑾狼狈地甩开他的手:“在我还怀着你的女儿时谈分手不太合适吧陆总?”
陆天麟觉得她话里有话,她在叫他的名字和职位时完全是两种感觉。
沈瑾捂住眼睛:“是你的女儿不是他的,你这个笨蛋!”
感情可以一分为二吗?
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她太久,陆麒宇是过去的那个她,她曾经以为陶逸然是未来的那个她向往的模样,可是现在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别人的时间是一天天前行永不倒退,而她转到第三圈还是回到了原点。
其实她很早之前就发现陆天麟不是之前的那个人,却还是和他纠缠不清,贪恋他的好,放任自己怀上了他的孩子,试图用这种手段将他永远留在身边。
可是现在,她又不那么确定了。
她不够纯粹的感情配得上他以命相搏的保护吗?
因为她对那个他的怀念,而将这个他困在身边,这样做对他公平吗?
但沈瑾没发现,她已经在替他考虑,她对他的感情远比她察觉到的要深。
“他或许是某一个我,但我绝不会成为他。”
陆天麟向她缓缓伸出手:“他做错的由我来补偿,他没能给你的幸福我来给也不晚。沈瑾,给我一个机会,我会向你证明你从来都没有爱错人。”
阳光从他身后落下明亮温暖,沈瑾犹豫片刻还是紧紧地抓住了那只手。
“不许替我赴死,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随着那句保证,快艇再次沉入幽暗的海面下。
快艇在欧洲的著名水城外停靠,途中陆天麟给沈瑾看了帝华那边无人机拍下的画面,在快艇驶出地下通道的五分钟后玉楼轰然倾塌,将出卖他们的熊琦等人瞬间掩埋。
沈瑾咬着唇:“熊棣知道这件事吗?他打算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