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穿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仿佛无数巨大的蚂蚁在地面上爬过。
猛地想起秦玲珑给她的资料上提到过的陶逸然的毒蛊兵团,沈瑾立刻推门冲了进去。
与此同时,天花板下的小吊灯亮起。
陆天麟不知何时醒了,背对她坐在床边双手不停地搓脸。
“别过来!”
她正要靠近他的声音猛然拔起。
“我叫你不许过来了,你聋了吗?!”
脚步顿了下,但再次迈步沈瑾直接跑了起来。
以往他也曾对她声色俱厉,她想不起具体经过,只是记住了被他叱责时的痛苦。
但很久之后她才明白当时的他有说不出口的苦衷,而他习惯性承担所有后果。
果然,当她来到他面前,看到了他反常的原因——他的身上结了一层类似于血痂的东西!
除了脸上没有,全身上下都被这种东西覆盖了。
“现在感觉怎么样?疼不疼?”
他一直不肯直视她让沈瑾觉得很奇怪,干脆半蹲在他面前轻轻握住他的手。
男人就像被毒蛇咬了一口,立刻甩开她咆哮道:“走开!”
沈瑾用力握住了他没受伤的那只手:“不疼是吧?那你到底是什么感觉?”
陆天麟别过头去呼吸越发急促,可是他越想躲闪她的气息就越是无处不在。
“给……方乾打电话,就说、说我…不舒服。”闭上眼睛也没用,她的身影早就刻在他的骨骼血液中,何况昨晚两人还相拥而眠,他现在只剩下一个念头——得到她。
“好。”沈瑾说着放开他的手,眼睛却一刻也没离开他。
就在她放开的瞬间,他手臂上的血色骤然浓烈好像随时要滴下血来。
她把手放在他身边,那血色便立即淡了几分。
“这是药王蛊的副作用对吗?”似曾相识的画面,隐约回想起自己脸上很久之前也长过什么东西,她当时似乎住在他家庄园里,也是后半夜背着他一个人去看医生。
陆天麟一怔,没想到她联想速度这么快:“是又怎么样,你不是医生。”
沈瑾再度握住他的手,直接拽了起来:“你看,只要我碰到你,东西就褪了。这说明我是你的解药,这么简单道理不用大半夜再折腾方乾来一趟吧?”
男人沉默不语。
沈瑾叹了口气,起身走向门口。
陆天麟猛地闭上眼睛,血管中的躁动被痛苦所取代。
啪嗒,灯关了。
房门被人从里面锁上。
刚想睁开眼睛,眼睛就被领带蒙住。
女人双手微抖,将领带系了个死扣。
与此同时,月海5号。
方乾死死地盯着落地钟每分每秒都是煎熬,前天夜里爷爷才从老宅将方者行带回来,方者行伤得很重,但还是撑着一口气告诉他药王蛊虽然能护住胎儿,但副作用也十分明显。
方天翊离开老宅后,他一直在藏书阁里翻阅典籍,终于弄清楚师父给他的蛊虫根本不是常规的药王蛊,而是药王蛊和情声虫产出的傀儡蛊。
充当药引的一方会被永久标记,成为药王蛊宿主的傀儡。
如果宿主不愿意同傀儡亲近,时间超过一个月傀儡就有神智失常的危险。
但两人亲近产生的问题更大,身为傀儡的一方会产生强烈的独占欲,只要宿主给予的反应稍微慢一些,傀儡就会痛苦不已,久而久之傀儡会积压浓重的怨气。
无法对宿主出手,傀儡会将怨气转移到其他地方,最有可能变成冷血杀手。
而方天翊从哪里得到融合两种蛊的方法,又是怎么培养出绝迹百年的情声虫,就不是方者行能查出来的,君訾亲自审问估计也需要花上不短的时间。
方芸姗被他转得头晕:“哥!你坐下歇会行不行,都这个点了,沈姐姐还没给你打电话,肯定是陆总没发作。”
方乾摇头:“你是没看见下午开会的时候老大就差点控制不住,他今晚要是不发作,我脑袋掰下来给你当球踢。”
方芸姗蹙眉:“那会不会是沈姐姐想到了别的办法?”
方乾苦笑:“解决的方法倒是有,只怕我告诉她,她也未必愿意。何况老大严令任何人不许说,违者斩立决!”
方芸姗咋舌:“什么方法这么天怒人怨?等一下,你让我想想——沈姐姐就是宿主啊?!”
这下不用方乾说她也知道是什么办法了,顿时脸色爆红。
方乾叹气:“其实很简单,只要他们情投意合熬过三年傀儡蛊无处施展就会自行排出体外,但现在的情况是大嫂下定决心远离过去,老大宁可受尽煎熬也不想用令人不齿的手段留住她。”
方芸姗眼圈发红:“……如果沈姐姐知道真相,无论怎样也会帮他解毒!”
方乾觉得自己的心脏承受不了这样沉重的抉择,但他必须承认妹妹说得对。
所以陆天麟才会在得知傀儡蛊的解法时对他说:“没有自由的选择,背离选择的本身。”
为了不左右她,将一切痛苦无声掩埋。
拂晓时分,沈瑾倒在地毯上左腿抽筋,疼得脸色煞白。
一夜奋战男人身上的血痂悉数脱落,床单上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傻瓜。”
陆天麟起身抱起她走向隔壁的客房,沈瑾抿紧薄唇,片刻后惨笑出声:“陆天麟,我们也算过命的交情吧?”
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有此一问,男人用温水打湿了浴巾,一只手极慢地将她身上的热汗擦去。
“是啊,所以你以后能不能将我划入自己人的范围,别总是冷着一张脸?”
沈瑾鼻尖一酸,话到嘴边说不出口。
凌晨时她有一段空白,做梦般的看到了自己和他,易地易时他举枪朝向她面无表情。
陆天麟几乎立刻察觉到她的反常,她的身体正在颤抖:“怎么了?”
“万一以后你我敌对,我落在你手上,希望你能看在昨晚我拼尽全力的份上,赏我一个全尸。”
陶家人的天赋终于苏醒了。
沈瑾猛然意识到那段梦境的真谛。
陆天麟猛然握住她的肩膀,这一刻他甚至没察觉到右手剧痛:“你说什么?!”
沈瑾深吸一口气:“你书房西面的展柜最下层,是不是放着一把勃朗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