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差点从嘴里蹿出来,但外表还要维持着不胜虚弱的模样,就连动作也不能太快。
毕竟走太快,他刚刚能站起来的身体肯定会毫不留情地给他一记暴击。
“药呢?”扶着他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沈瑾走到厨房将水槽下面许久没人用的净水机启动,烧开小半壶再把装有热水的马克杯放到冰块里降温。
陆天麟半倚在沙发上,外套扔在地下,绒毯下的身体轻轻晃动。
闻言哑着嗓子:“卧室的斗柜里有。”
沈瑾没多想,将马克杯随手放在茶几上转身去拿药。
刚一转身就听到一声脆响和强忍痛苦的闷哼,转身就看到他薄唇抿成一线,左手握着右手痛苦不已的表情,马克杯翻到在地,他右手连手腕一起被烫得通红。
沈瑾忙跑过去扶起他到厨房里冲凉水,半弯着腰仔细检查他的伤处,手腕那里因为有衬衫隔着伤得不重,但食指中指和手掌心烫得很厉害,短短几分钟就肿了起来。
“不行,我得送你去医院!”
沈瑾从书房抓了两条毯子过来要把男人围上,手伤成那样肯定没法穿外套了,冬天才过了一半他这枪伤才好别又着凉弄成肺炎。
“我不去,一点小伤不碍事。”
谁知男人却固执地后退,同时挣扎着要从毯子里出来,一不留神碰到手又疼得脸色发青。
“红肿只是刚开始,明天一早起水泡怎么办?万一碰破了感染怎么办?你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这么任性!”不知不觉间,气势上的对调让她将他当成了不听话的小孩。
“是你没控制好水温就把杯拿过来,要是感染了手烂掉,你得负责!”
埋怨的词语配上亲昵的语气,有什么东西在悄悄变化。
男人往厨房里一坐,修长的腿舒服得向前伸开:“看在我是个伤员的份上温柔点行吗?”
沈瑾咬着下唇,此时才后知后觉刚刚说出要照顾他的话,类似于送上门。
“我病着,又受伤了,”举起肿成狗爪的右手,摆出哀怨脸:“而且我昨天中午到现在什么也没吃,反正你已经留下来了,做碗阳春面就当可怜我,行吗?”
当头一击,沈瑾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落下了这种毛病,最见不得他放软的神情。
默默无语地转身回去,拿药、温水、看他吃下,随即埋头和面做面条、切葱花、煮蛋,又从冰箱翻出一块鸡胸肉片出七八片薄到透明的肉,用烧滚的汤汁焯了一下,放到一旁备用。
房间里只有锅碗瓢盆的响声,两个人默契地不说话。
趁着面条在锅里沉沦,沈瑾翻出急救箱给他抹了烫伤药,然后用细纱布轻轻地裹了一层。
半小时后热气腾腾的面条上桌,翠绿配鹅黄色香味俱全。
陆天麟挑眉:“怎么只有一碗?”
沈瑾面无表情:“中午吃多了。”
其实是面粉只有这么点,只够他一个人吃,但她觉得没有说得必要。
反正天一亮她就离开,他想吃什么穿什么自有皇甫壬他们会负责。
陆天麟伸出左手握住筷子,勉强试了一下又放回原地,有些为难但也没看向她。
只是五脏庙唱空城计唱得越发百转千回,男人的侧脸微微泛红。
沈瑾犹豫了一会儿,在他身旁坐下,拿起筷子夹起面条放到嘴边吹凉了再送到他面前。
一个喂一个吃依旧不说话,吃了几口,沈瑾放下碗筷,起身倒了一小碟酱油回来,刻意忽略了男人发红的眼圈,将鸡蛋夹碎沾了一点酱油喂给他。
吃了半碗面后,陆天麟咀嚼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沈瑾轻声问道:“还吃吗?”
男人摇头,她便扶着他去主卧休息。
脱掉板脚的皮鞋,换上软底家居鞋,沈瑾在衣柜里拿了真丝睡袍给他换上。
陆天麟看着低头系腰带的小女人,突然发现她红了的耳根,顿时心底一软。
她的表现太平静,让他提心吊胆了大半夜怀疑她对他真的一点感觉也不复存在。
他永远不会让她知道,当他在监控里看到她抱住别人时脑海里涌动的黑暗想法。
“陪我。”
握住她的手,只片刻就被挣脱了。
他是不是操之过急了?陆天麟下意识攥拳,顿时又疼得死去活来。
如果苦肉计能让她在身边多留一天,手烫得露骨头也不要紧!
这才是他最真实的想法。
“你先睡吧,我把厨房收拾一下。”逃也似的跑了,他的味道有种让她心跳加速的怪异感,说不清楚其中滋味但她清醒地认识到那不是恨。
她有足够的理由将他碎尸万段,但她做不到。
就连他用过的碗筷在她眼里也是那样的不同寻常,一阵眩晕将她从自暴自弃中唤醒,可是醒过来沈瑾却觉得自己还在梦中——她竟然吃光了剩下的半碗面!
幽魂般走回主卧,终于放弃了挣扎,将碍事的外衣扔下,闭着眼睛钻进被子里。
温热的淡香扑面而来,靠在杀死她孩子的刽子手胸前却异样的安心。
沈瑾紧紧地闭上眼睛,不想让眼泪滑落。
微凉的唇贴上她的肩膀,轻吻了一下。
沈瑾突然转过身去,瞪大眼睛怒道:“你有本事偷亲我,有胆量你就当面来!”
第二天一早天没亮,沈瑾借着翻身的动作偷溜下床,还没走到毛衫跟前,只听身后低沉的男声响起:“起这么早,要一起去看日出吗?”
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咬紧牙关,沈瑾头也不回:“梦游!”
男人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片刻撑起身体左臂将她带回原地:“你梦里有我,是我的荣幸。”
胸前的伤口,边缘向外翻起,如此近距离的面对让沈瑾无法再逃避。
“我们都是成年人,你情我愿的事一定要闹得这么难看吗?”
男人笑容尽失,脸上刚睡醒的微红温热褪得干净:“你昨晚只是挑了一个合眼缘的对象?”
呼吸为止一滞,沈瑾强迫自己不要侧头躲避,梗着脖子强硬道:“不然你以为呢?”
原本是一条,可现在横在他们之间的是三条无辜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