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这么都这么说了,娆俤自己没有再低调的理由。
缓缓抬起头。
殿前珠光闪得她睁不开眼,可待到睁眼时,琳琅满目铺天盖地而来。
她一直以为,皇城的大殿,就如同书中所描绘的青阳国的大殿一般。
简素却极具工艺,将文化与建筑融合到了极致。
可梦国的大殿,却奢华到了极致。
金饰装饰的梁柱,珠宝镶嵌的顶板,再加上狸毛铺设的殿毯。娆俤首先想到的便是……
肤浅。
这皇宫的大殿,装饰竟然如此没有内涵……
想归想,娆俤面上却做足了严肃端正的模样。
“宰相,你这女儿,可是让整个梦城百姓叹为观止啊……”
皇上笑了笑,一脸欣慰地看向了宰相。
“权且放着她的文采不说,光说这样貌,也是沉鱼落雁之态。”
皇上语气里带着赞赏。
“圣上过谦。”
宰相面上没有像尚书大人为子女感到自豪的模样,取而代之的确是极其的平静。
“当真是虎父无犬女啊。”
又是一声赞扬。
宰相笑了笑:“圣上说的是。”
朝堂的人也开始纷纷赞扬宰相的教女有佳。
“娆俤,你如今得了这样的名次。”
皇上顿了顿:“皇室的女官,任何官位,随你挑。”
这样的话,无疑是对娆俤极高的殊荣了。
娆俤睫毛轻颤,有些忐忑迟钝。
“怎么,没想好?”
皇上一脸随和:“要不朕给你安置?”
“臣女想好了。”
闻声娆俤急忙应到。
“那你说说看。”
皇上将背稍稍立直,注视着殿前的一抹碧色。
早前皇后已经来找过他,说娆俤是个极具才华的女子,可再怎么极具才华,年纪尚小,为官难免过早。
皇后的建议是,让娆俤去王府或者皇宫内当个女史,在皇室书院或者其他地方当差,磨练磨练。
但皇上不这么想。
这样天资的女子,放去磨炼,他觉得可惜。
战王饶有兴致地注视着殿前。
他依稀记得,娆俤末考时对他说,要去他府里当差,为的是更好地商议怎样将她嫁入榕王府。
如今娆俤中了榜,不知道他那个小庙还容不容得下她这座大佛。
想到这里,战王提起了些许兴趣。
“臣女年纪尚小,还未做好为人师表的准备。”
竟然和皇后的话一样。
皇上心里一笑。
“哦?你的意思是。”
“臣女想趁着年纪历练一番。”
皇上默默看着殿前的女子,陷入了沉思。
娆俤怎么说,也算是末考榜内的才女,这样的人若是放入官员的府邸做女官,他怕大材小用,辱没了人才。
“你可想好去处?”
沉默些许时候,皇上开口。
“战王殿下府邸,臣女甚是向往。”
“战王?”
皇上一惊。
整个梦国城,多年来,就没有几个状元才子是自愿去战王府邸做事的。
即使战王府邸俸禄甚多,优待再好,可文榜之人每每选府之时,必会避开战王府邸。
实在是……过于渗人。
战王的暴脾气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对事要求极高,稍有一点不满便会落得个人去头落的下场。
在战王府办事的,要不极具野心,才学过人,要不就只有等着人头落地。
娆俤这话一出,朝堂上顿时鸦雀无声。
“你确定?”
皇上眉头一紧:“确定是璟深的府邸?”
“女子一言,四马难追。”
娆俤笑了笑:“是战王殿下的府邸。”
就连一旁站得端正的谢林,也忍不住看了一眼娆俤。
面色平静的宰相,脸色也逐渐僵住。
整个朝堂的目光都极具到了娆俤的身上。
“这天资再高,也架不住这样糟蹋啊……”
一旁的小官史默默发声。
“就是啊,再怎么有本事,也不能去战王的府邸啊,要知道,这战王殿下可不是什么好伺候的主儿啊。”
“况且战王殿下,是武考的出身,这娆姑娘可是文考夺榜的啊……”
整个梦国,人人提及战王都是唯恐避之不及的地步,他们还真是活久见了,居然还能见到有人赶着趟子往上送命。
人人都在为娆俤捏汉时,战王却冷笑出了声。
“怎么?本王的府邸关什么柴狼恶犬了?就这样去不得人。”
殿中的一身鲜红发了声,整个大殿更是冷寂到了极致。
“殿下的府邸自然不是什么恶犬之地,而是极好的磨炼之地,只是老臣怕……”
宰相立马转身,毕恭毕敬地向战王进言,想为娆俤适才的话语做些挽救。
他实在没想到,他这个女儿竟然这般胆大,肆意选了战王的府邸。
就算平日里对娆俤的关心再少,宰相也不忍心看着自己的亲生女儿这样糟践自己。
“竟然本王的府邸有宰相说得那样好。”
战王顿了顿,眼里竟是不屑和不耐:“宰相大人又有什么好担忧的。”
宰相的话还没来及说完,就被战王无情打断。
战王的意思,是默认娆俤入府了。
宰相沉了沉气,战王的脾气素来是我行我素至极,自小被宠了个无法无天,就连圣上的脸色,他也是半分不看的。
事到如今,他更是不好去阻拦娆俤了。
“皇儿既然都如此说……”
皇上见战王开口,适才的犹豫立马烟消云散,入战王府的人,每每要经过战王府细查严苛后才能入,而今日战王竟然轻易松了口。
皇上有些意外。
娆俤去战王府磨炼,自然不会被辱没,他更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好!竟然皇儿如此说,朕允了就是。”
皇上缓身而起。
娆俤有想些意外,适才皇上还分外犹豫,丝毫没有松口之意。
而战王简单一句,整个朝堂都无人敢忤逆,就连她素日敬仰的父亲,在战王面前也是不敢有丝毫的脾气。
果然,战王在梦国,可是无人敢近之分毫的啊……
想到这里,娆俤倒吸了一口凉气,她何德何能,日后能在战王府给自己拼出一番天地来啊。
“但朕有一事不明。”
皇上俯视着眼前的女子:“战王是武考榜的出身,术业有专攻,你一个文考榜的女子,为什么会想去战王府呢?”
“武考文考,考得都是能力,战王殿下那样的天资,想来在任何方便的造诣都是极高的。”
这个马屁拍得……
娆俤说完眼睛都不敢抬一下,她竟然在朝堂上公然拍马屁……
“这倒不假。”
皇上笑了笑:“小小年纪,有这样的眼力,朕甚感欣慰。”
“况且。”
娆俤狠了狠,一不做二不休,既然开了口,就要把这话说得漂亮,以免日后多生事端。
“姑姑是南大将军府的人,又是梦国多年来武考榜的唯一女将,臣女自幼长在姑姑身边,对武考也一直很向往。”
娆俤说话时代了半分坚定,眼神逐渐上抬,越说越自信。
反正谎话都说了,编圆一点岂不是更好?
“战王殿下乃武考之骄子,素来有武神的号称,他戍守的边境,就没有蛮夷再敢造次,光是这一点,臣女就万分敬仰,更不要说战王殿下由内而外的种种过人之处了。”
一口气下来,娆俤有些口干舌燥,脸也因话语涨得微红。
“真是肺腑之言啊。”
朝堂边的老官漠然。
“是啊,看来娆姑娘对战王府一直都是心存极高的仰慕啊……”
娆俤身姿极其端正,一副极其严肃的模样,眼神直视殿前,仿佛适才的话,是由衷从心底散发出的良言。
即使是谎话,殿上的人就没有质疑半分的。
“说得好!”
皇上赞叹。
“你入战王府的事就这么定下了。”
皇上缓颜一句。
“可以退下了。”
她一女子,留在朝堂听过多政事,恐有不便。
“臣女告退。”
娆俤急忙应声,一脸正直严肃的模样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