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考完后,娆俤便静等着放榜。
梦国先生阅卷较缓,没有半月是出不了什么榜的。
前几日她便在家里闲来无事翻翻闲书,再在院内和丫鬟们闹嗑,到了夜晚便在妆台前试着前些日子送往暖云阁的衣物。
暖云阁做衣物甚慢,可每样成品都精细得不行,不管什么样的样貌,什么样的身材,都能衬得着衣女子美若天仙。
娆俤站在妆台前左转一圈,又转一圈,她身着一身浅紫云裙,裙上的细坠轻轻吊着,转起来仿佛层层瀑布洒落,极具灵魂之美。
妆台边放置着各种颜色,样式的流裙,皆是上等品里的上等,布料也都是经过层层染制的,在灯烛下显得分外鲜亮。
妆台上稀稀拉拉放置着梳妆盒,盒里的首饰也皆是上品,随便抱起一个已然足金。
娆俤一脸平静地试着衣物,再随意地向发上插了些首饰,整个在在镜前轻微一站,整个屋子再亮,也登时暗淡无光,唯有她那一处瞬入人眼。
檬檬在一旁看得有些痴傻,她以前一直觉得自己小姐样貌倾城,就算在美名远扬的八公主面前也丝毫不会逊色的,可现如今她才发现从前的自己有多么地荒谬。
那八公主怎么能和自家的小姐相提并论,她自幼看着长大的姑娘若是舍得打扮起来,就算是曾经年轻的皇后娘娘来了,也不一定和她比得上。
“小姐……小姐。”檬檬有些语无伦次。
“有什么问题吗?”
娆俤轻轻转身,眼波流转间发簪也随着摇荡,看着檬檬眼神迷离起来。
“也太好看了吧!”
檬檬惊叫道。
“小声点,我好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可不要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娆俤轻轻一笑,仿佛颠倒了万物一般,让人沉迷不知归路。
末考完后的日子,她整日也是无所事事,便整理出了熏香,衣物,首饰等,为日后入战王府时做准备。
毕竟她知道,有些时候,仅仅凭着自己那些小聪明和算不得多高明的远见,战王是不会对她有什么心思的。
“终究,不过是以色事人。”
娆俤站在妆台前笑了笑。
离发榜还剩几日,流云也没闲着,整日整日地往相府送东西,送得也都是些料子首饰,娆俤的院子本就不大,房间也只有几个阁子,流云的东西一来,整个储阁被堆满了不说,连着娆俤的房内也被堆了一半。
檬檬登时成了整个院子最忙的人,天天不是清点衣物首饰,就是忙着整理,整个人活脱脱瘦了一圈。
翌日,娆俤正在院外闲暇地喝茶,见着檬檬疾步来去的模样不禁笑出了声。
“有这么忙吗?”
娆俤不禁笑着问。
“小姐以前的院子都是空荡荡的,下人们也来去自如,可现下。”檬檬扫了眼满院的堆叠:“八公主的东西快把我们这个小院子塞满了。”
檬檬仰天闭了闭眼,又使命地在院内忙了起来。
娆俤笑着叹了叹气,自从她告诉流云爱慕战王的事,流云整个人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天天往她院子送东西,她这次是非要将目的达成才肯罢休。
她正低头轻笑时,院门口突然多出了一个稚嫩的身影。
娆俤抬眼定了定神。
康灵芝?
她心里默默。
这康灵芝,虽然是自己小了几岁的妹妹,可对自己从来都没有做妹妹的样子,在娆俤面前从来都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恨不得将整个相府说成她们家的一样。
康灵芝十二岁的年纪,穿着锦衣,上面镶满了白玉珠,头上的吊坠冗长,发着烫眼的亮光。
她就站在那里,偏着头,细长的吊坠在头一侧,整个人仿佛往一边偏了些,精细的脸庞里透出些许稚嫩,一双有神的凤眼里透着光,静静地凝神着躺在椅子品茶的娆俤。
康灵芝还未曾长开,可在她这一辈的官眷小姐里也算是样貌出众,外加康母亲多年悉心培养,康灵芝整个人都显得极其圆润可爱,皮肤也微微散发出光亮。
可再怎么可爱,那一双狠戾的凤眼加上一副极度自傲的神情,她整个人不论人前人后再怎么得体,也在娆俤面前可爱不起来。
娆俤撇了一眼康灵芝,也不打算做什么,只是静静地躺在椅上,一副被打扰到的神情:“干什么?”
康灵芝与她只是表面,不连表面上的亲姐妹也算不上,两人素日见了也不曾打个招呼,可此时,她却站在了娆俤的院门口。
“随便看看。”
康灵芝笑了笑,歪着的身子也随着她的笑意正了过来,她径直往院内走,丝毫没有陌生和不好意思,甚至还一身趾高气扬的模样。
她手里吊着一个细帕,随着头上的发饰轻轻晃着,步伐里带着些少女的俏皮,可眼里却有着不符合她这个年纪的善妒。
“我原以为,你这样的破院子,是装不了什么名贵的东西的。”
康灵芝冷哼了一声,笑意逐渐消失,淡淡扫了一眼娆俤,又继续在院子里晃着,看着院内的各个檀木箱子,又将它们挨个打开,边开边冷哼着。
娆俤依旧一脸沉着地坐在院内,丝毫没有看她的意思,静静地享受着暖阳。
檬檬正从房内收拾了衣物出来,看着院内的康灵芝不禁微微一怔。
“二小姐。”
檬檬瞬间将头低下,轻声喊到。
“你们院内最近入了这么多好物,想来是把檬檬累坏了吧,毕竟这样的事情,你们院儿,还是头一回。”
康灵芝又看着檬檬冷嘲道。
说完,康灵芝漫步走上房外的阶梯,正准备一脚踏入房内时,一个轻声响起。
“妹妹干什么?”
娆俤轻轻坐起,转过头,眼神温和地看着康灵芝。
娆俤的肤色白皙通透,在光色下显得分外细腻光洁,仿佛如光滑的玉一般。
康灵芝怔了怔,转头看向娆俤。
她平日也会来娆俤的院内踩踩,再随意冷嘲几句,每每来都会将整个院子和屋子走个遍才肯罢休,每每来也必须将话说个尽,人讽刺地够狠才肯罢休。
可今日……从她得知娆俤的房内入了那样好的东西时,再到她站在院子口时,她都感觉到今日与往日的极大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