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门,娆俤便脱下外袍挂在门边,静坐着等饭。
昨日小厮来时只是恭敬地将饭盒反正门外,她只需要等在房内应允一句,待他走后便出去拿。
“今日来得到晚了些。”
娆俤喃喃。
“罢了,等流云回来自己带进来好了。”
娆俤想着,起身从一旁的柜里拿出了一件单薄的锦衣,轻轻抖了抖,便进了右侧的浴房。
房里的热水是伺候流云的丫鬟早早备好的,此时桶里的热水冒着热气,上面漂浮着数片花瓣。
流云一走,丫鬟自然也是紧跟着主子一路,这热腾腾的热水自然落在了娆俤头上。
两人一同长大,本就亲密不可分,昨日的沐浴,两人便一同在房里嘻哈打闹了好久,今日流云这一走,房便显得格外寂静。
娆俤整去衣衫,静泡在桶里,热气缓缓地向上冒着,微醺着她白皙的脸颊,显得格外红润,长睫在雾里一上一下,与这白雾紧紧融合。
今日的琴考,她想想就觉着丢脸,好歹自己也是个大门大户的官眷之女,琴艺竟然如此拙劣,这显然有些说不过去。
可她父亲警醒过她,人前不得过于显露……
娆俤闭了闭眼,神情有些无奈。
房内没有伺候的丫鬟,桶里的热气才一会便要消散,娆俤今日本就没有什么精神,也不打算在里面耽误太久。
起身,单裹上一件锦衣,再用干帕简单地揉了揉细发,娆俤边揉边往房外走,颈间还有些许白皙。
走出浴房,她闷闷地将湿帕扔在了一旁的妆台上,抬眼准备倒一杯热茶。
冬日本就干燥,再加上适才在浴房被熏了水分,素日不爱喝茶的她也无奈的伸手准备倒茶。
手快要碰到茶盏时,她恍然发现,桌旁还有一个人。
“恍然间不知天地混沌为何物。”
这是云先生斥责她们这些学子打盹时说的。
他每每这样骂,娆俤都觉得有些过了。
什么不知天地为何物,这句话是用来斥责人打盹的吗?
那时的她对这句话充满歧义。
可现下……
那句话派上了用场。
战王此刻静站在桌旁,一身暗黑袍,未曾带官帽,漆黑的发丝伴着黑袍,沉寂暗黑的双眸就那样有条不紊地看着她。
而她,她只穿了一件单薄得不能再单薄的锦衣,颈间还露着淡淡的红印,和她白皙的肤色印在一起。
而再往里面,什么都没有……都没有。
娆俤紧紧瞪着浑圆的眼睛看着他,一瞬间仿佛停止了呼吸,整个脑子都随着天地混沌了起来。
她的细长黑发还带着湿气,此刻发尖正缓缓冒着露珠,滴落在她的后背,肩头,和前面……对,前面。
后面滴下去是什么也看不见,可前面滴下了,那或许就是什么光乍现了。
她就静静地楞在那里,楞在那里。手此刻也一动不动,想将前面挡住,又不想挡。
不挡万一看见了什么,挡了又好奇怪……
战王此刻站在她的面前,素日里淡漠的双眸今日显得分外漆黑,他的面前站着的毕竟是一位身量纤细,花容月貌的女子,而他也是一位血气方刚的男子。
一个身材姣好的女子在他面前只穿了一件锦衣,这样的情况,像他这样身份的王爷,不知在外面见了多少。
可现下这个女人,青涩里带着些许娇羞,白皙里又带着几分红润,往日清澈的双眸今日还带着雾气,明明清澈却又浑然。
怕得就是气氛突然冷到了极致。
“你……”
娆俤刚开口,又瞬发现自己言语组织得不对。
“殿……殿下怎么会在这里。”
她语气里带着几分慌乱,眼神飘忽不定,极力地稳住心神问道。
战王眸色更深了深:“路过,顺便送个饭。”
语气依旧那样随意淡泊,可墨黑眼神却往娆俤的颈下一扫。
娆俤感受到那漠然的眼神,立马转过身,轻拍了自己的心口。
娆俤适才颈下的那一抹光,他是见着了的,再加上她那慌然的模样,不经意间,战王的呼吸有些加重。
开始是前面,现在是后面。
后背比起前面也好不了多少,衣物的贴合让面前的人目色一沉。
战王气息有些不稳,可语气里依旧带着些许调侃:“穿好衣服出来。”
说完便淡漠的扫了一眼面前的人儿,转身搭上了门。
“死了,死了。”
娆俤认命地闭上了眼睛,跺了跺脚,这可是女学子的考堂,就算素日里再怎么随意,权势再怎么通天,可他怎么能说进来就进来。
娆俤的脸色通红,表情显得分外狰狞,可一想到战王方才的话,身体又不免活动起来,迅速地从柜里找出几件衣物。
衣物在身上叠加着,娆俤边穿边开始冷静下来。
她原本就是打着战王的主意去的,现下这样的场景让他见了,说不定……也是一件好事?
关系这个东西,本就是越扯越乱,越看得多……越近的。
虽然她这里是损失了那么一点点,可收获的可能是战王的以身相许?
想到这里,适才慌乱的娆俤不禁笑了笑,他以身相许?倘若真有这么一天,整个梦国都不得被掀翻了。
穿好衣物,再稳了稳心神,娆俤站在妆台上又轻瞟了一眼。
“嗯,倾国倾城,花容月貌。”
她安慰自己道,再理了理微干的发,轻轻走向门口。
门外站着的是那手握皇权,兵力半天下的战王,是那个不可一世视若无睹的梦国嫡子,她每每和他交集一次,都是徘徊在生死之间。
推开门,娆俤脸色带着些红润,将脸颊前的发轻轻向后一理,顿时露出带着婴儿肥的圆弧形精致面容。
战王站在面前,剑眉星目,微散的发丝披落在肩头,挺拔的背影在月色下显得分外孤冷。
“殿下。”
娆俤轻声。
战王缓缓别过头,见她衣冠楚楚,适才孤寂的面色里慢慢变得自若。
“大晚上倒难为你穿得这样隆重。”
语气还是一副满不在意的模样。
“殿下在门口候着,臣女不敢怠慢。”
明知道战王在调侃她适才只穿一件锦衣,可她依然只有忍着装孙子,还要恭敬地回应他,娆俤低头扯了扯嘴角。
“叫你出来是想问问你。”战王冷了冷眼,看着月光下女子稚嫩的面容道:“榕王妃的事情,决定好了吗。”
他的语气冰冷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让人不禁微微一怔。
“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