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构根本就没有机会,只得在圈外徘徊,徘徊出一道看客的风景。竟一次又一次成为看客。这是怎么了?他约的她,而她却和别人唱歌跳舞。究其因素只有一个,他不会唱歌跳舞。可他胸前却挂着一枚舞林大会的金质奖章,口袋里揣着花鼓戏邀请赛的函。他汗颜的默默无语,低头,不舍的提前退出,一个人走在昏黄的路灯里,时不时会晤一陈凉风,外表感觉很爽。内心呢?有时,外表能掩饰内心的痛,有时,不能。换句话讲,一个能不动声色掩饰内心惶恐的人,非常人也。若偶尔遇到这样的人,最好远离。若有掩饰的兴趣,或许可以碰撞一下。这种碰撞是智慧的较量。虚构坦诚,他自觉远离。
以上述说的那个拐点,在此如胚之入春而生发开去(如忧伤进了门)。
从此,每逢聚会,虚构他总是不自觉地坐在角落里,怀想从前,怀想一个再也不可能忘记的她。长此以往,对他而言,角落是个很不错的地方,可以用第三只眼清醒的看,可以用两只眼伤心的看,还可以恍恍惚惚,用游离的灵魂读与会者每一个瞬间即逝的颤栗,进而饱享自卑的酸楚──登高自卑现。
这个时候,又一件恐怖的穿透心灵的隐事发生了:角落里有一双黑亮亮的眼睛。这双眼睛明亮又闪烁,只在角落里出现,好处是安全而又看得宽。别人是站得高,看得远,他却躲起来,照样能穷千里目。这可能是“灵犀浇百合,隔海听高山”的意境。
他朝自卑的深处挺进,走到自卑的尽头,也訇然洞开桃花源的风光。这是后话,目前的状况是,他喜欢用一管自卑的笔把她镂刻在私慕的天辰。那里刻着她的美丽,刻着他的思念,刻着她的优雅,刻着他的可笑,刻着她的馨香,刻着他的无奈,刻着她的火焰态,刻着他的梦幻样。他明知道她不属于自己,然,他硬要伸长他思念的触须,面朝仙姿,也能春暖花开──妙心著诗,诗曰:你睡了,在我梦里/像荷叶下的沉渔/香。静。怡然。惬意得/似春风吹拂的一朵睡莲/摇曳芳姿/伴着桃花潭滋润的星辰/晶莹剔透//你在我的梦里做着梦/我在你的梦里梦着梦//啄开梦的壳/我左手指天,右手指地/跨上拨节的音符/天马行空地溜进/你的梦的时光//纵横天地回来/心中有她眼无花//
这个时刻,月亮和音乐一齐袭来,慢慢展开一幅小桥流水的画卷,一坡青草凌空铺来,向竹林伸延,延伸到海滩。有一首诗为证:绿色拖着河流/送至入海口/鲨鱼在等/自以为是的那一步//
天空下,闲云点兰姿,野鹤挂音符,游弋在峰间花蕊。一个女子也身着白色连衣裙,走出青藤木屋,于槐树下,铺开红色毯子,捻荷为香,然后,抱琵琶弹奏白居易的《琵琶行》,旋律穿行于千峰翠色,融入大江,奔腾入海而静流。
他的梦中常常飘过这样一位清纯的女子,在江边,在竹林里,在桃花下,在晨曦里,在翠峰掩映的青石板上,牵一片云,面朝千沟万壑,打坐练瑜伽。这是一幅梦的画,这是一首梦的诗。丢下工作就浮现,见着林峰就想往,倒头便入梦,抬头又临境。乘松风游园,驾白云惊梦。素拥着意境,素拥着诗词,飞行在漓江的天空,望着九寨沟的风光,飘游在水里的蓝天。蓝天掉进水里,于是,鱼儿追逐朵朵白云,倏然,咬一口白云,躲藏在棉花垛里消化。而他在千峰间追鱼儿,逐月儿,划出的线条如五线绕青峰。他便在五线上了,如行云于五线谱上的音符,如游弋于五线谱上的鱼群在跃龙门,煞是明净曼妙。有诗为证:面前有一条河/河风吹拂柳条,在水里/荡漾白云的波//一群鱼游向蓝天/咬一口白云/躲藏在棉花垛的空旷里消化//夜晚闪烁迷人的星光/很想跳进去/和星光谈谈诗,谈谈那个女人//面前有一条河/岸边两排垂柳,如钓客/抛长线钓大鱼//一朵云从上游飘来/抱起鱼群/回到银河的潜流里自由自在/太阳送给大地一个清晨/我不打算记挂河里的鱼/也不想用目光在她身上写诗/主动走出晨练的人群/弯腰拾起昨夜的果皮//
虚构从诗境里出来,复又扑回去,想留住那美景。没想到,刹那间,斜刺里,又催生了一首《素雅》之歌,歌曰:你行走在月光里/似昙,轻褢禅意/吐露温泉一样的芬芳/目光的颗粒/轻拍水仙的清雅/随同音乐的旋律/登上莲花山/披霓裳,持芙渠/舞着雪花,潜酿/数点桃红,在椰林里绽放/与蓝天呼应/阳春时节,沿着清丽的小径/轻飘,一朵移动的仙葩/带着古老的激荡/飞越海的浪花//
就这样子,虚构把思念放进美妙的文字里,和着节律,自个儿慢慢欣赏,也不失为一件乐事。“潜伏十年图一鸣。”他打算蜇伏三十余年,为她写一部诗集,然后,展开成一部长篇小说。当然,有可能是先创作长篇小说,再沿山坡而上开梯田,层层码砌水面如镜的勾月田至无限风光的险峰,铺垫自然风光,汇采莲和炊烟之美,集诗之美,女之美,爱之美于一体,再曲弹弦外之音,旁入它意而犹未尽。这就是他的似天梯一般的长篇抒情诗。他私下里称之为长长的诗梯,而故事只能作为诗行的注脚。
比如,他累了的时候,闭一只眼创作,偶尔发现自己的鼻子不在脸中间,于是吟诗,诗曰:闭着左眼看鼻子,鼻子在右边;闭着右眼看鼻子,鼻子在左边。别人的鼻子却坐在水中央。这首诗用他此时此刻一个角度的语言讲是:他比她自己更爱她。但是,她不需要这样的爱。厘头便跃然而出水面。犁头翻耕而去,深浅自定,切不可沾沾自喜。那就为“偶尔”开一瓶香槟吧──庆祝灵动的偶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