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起竿!”秦管事一声爆喝,所有修士的心跟着提了起来。
夏长青举着鱼竿猛然一扬,抡出一道呜呜风声。鱼竿弯成一张圆弓,一股巨力自尖端钓线上传来。
一抹宝石般亮丽的碧蓝自水面跃起,飞上半空。
时间仿若被放缓,众修士清晰的看到:碧波鲤那优美的身形,华丽的鳞片,嘴角几根宝蓝长须飞扬。
它是如此华贵完美,然人不由得心神迷醉。
“嘎嘣”一声清脆细响,是钓线断裂的声音,更是众修士心碎的声音。
巴掌大的碧波鲤似是不屑,在空中轻轻一个摆尾,悠悠然挣断鱼线,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往水里落去。
作为碧水河的宠儿,只要一入水,哪怕是金丹大修也休想再抓住它。
这也是夏长青为什么不用常规钓法,慢慢溜鱼的原因。只要在水里,碧波鲤就有无穷之力。那样别说溜鱼,别自己被鱼溜进水里!
秦管事眼看碧波鲤就要逃走,不由得又气又急,双臂振振,两眼发红。
‘碧波鲤怎么会上了这小子的钩!我辛辛苦苦准备无数,花大价钱定制的法器钓具,请炼丹师特制的丹药鱼饵,竟然还不如这一文不值的穷小子?!’
秦管事实在气急,心思奔流太快,觉得自己的嘴巴不够用,这些话憋在嘴边就是说不出来。
这可是足以抵达金丹的机缘啊!被这小子浪费了!
秦管事撸起袖子,他要狠狠教训这小子一顿!
而此时的夏长青对秦管事的心思自然不知,只见他右手松开鱼竿,向身前一抹。
一道透明的水镜骤然出现在碧波鲤的身下。
碧波鲤再怎么厉害,依然不过是一条鲤鱼。能够在空中挣脱鱼线已是了不得,此时又哪来本事再于半空起飞,只能眼睁睁的落入透明水镜之上。
小鲤鱼一点一点没入水镜,在镜面鼓起一个大包。
夏长青释放的水镜术,虽然借助的周围的水汽灵气,却完全归于自己掌控。碧波鲤纵有控水之能,落入他人掌控的水镜也无能为力。
碧蓝的水面平静无波,离水面不远的低空,一道透明水镜凭空而立。
华美亮丽的碧蓝小鲤鱼,宛若落入琥珀中的昆虫,一动也不能动,只能张着黝黑润泽的小眼睛,惊慌失措的凝望。
这一瞬间,夏长青觉得,碧波鲤不愧是碧水河的精灵。它那黝黑的眼睛里,透出的情绪是那么灵慧。简直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打碎花瓶被发现了,水汪汪的大眼睛冲着你凝望。
“快!快把它弄上岸!”缁衣管事焦急的喊道,飞步跑到夏长青身边,伸出双手准备接住。
夏长青心中一沉,感觉到不妙。
苦恨年年压金线,还要为他人做嫁衣?
“哼!”夏长青暗自冷笑,“你算什么东西?!”
当然,他更不是傻子,眼下众目睽睽,这么多练气后期修士,他一个练气四层,绝对没有本事保住碧波鲤。
于是夏长青面色通红,双手青筋暴露,似乎用尽了全力。
琥珀般包裹着碧波鲤的水镜慢慢往岸边挪动,夏长青也不自觉的往水边靠近一小步。
观望的众修士顿时都紧张起来。刚刚这小修就出了一次岔子,差点放跑碧波鲤。眼下控制着水镜术,一副修为不济的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灵术就失去控制,散作一团水花。
眼看水镜离岸边越来越近,夏长青的脸色也越来越红,缁衣管事忍不住往前靠了一步。
这一步,却轻轻撞到夏长青不知什么时候微躬的后腰上。
“啊!”夏长青惊叫一声,往前面一扑,上半身栽进岸边碧绿的浅水里。与此同时,裹着碧波鲤的水镜刚好到他面前不远,一下子失去控制摇晃落入水面。
夏长青扑倒时溅起的水花,掩盖住一丝为不可查的异常:一道碧蓝亮光自水面下掠过,没入夏长青右手衣袖。
水镜术,的确是个好灵术。
“咕噜噜!”夏长青张嘴呼出一串气泡,掩盖在水里的脸庞,闪现一丝不可抑制的狂喜。
“阿兄!”楚燕惊叫一声,去扶倒在水边的阿兄。
其他人可没这么好心,才不会管你一个练气四层小修士。皆是一副老婆跟人跑了的恶狠狠表情,张嘴就开始唾骂。
“混账!”
“狗东西!”
不过这些骂声对准的,却是最靠前的秦管事。作为主角而且犯错误的夏长青,反而不是他们的目标。
毕竟,谁都看得出来,这个小修士已经尽力了。要不是缁衣管事这一撞,碧波鲤早已上岸!
这可是足以晋级金丹的机缘啊!
金丹修士,五百年寿元!这简直比杀人父母的仇都要大!即使他们明白,这机缘最终也只有一个人能获得。
要不是这里是瀚海宗的灵地,县君也在旁边,这些人恐怕就忍不住动手了。受到惊吓的碧波鲤,再也不会轻易上当了。
眼看这些人面目狰狞的对峙,浑身湿透的夏长青靠着妹妹楚燕,死死捂着自己微微鼓动的衣袖,尽量降低存在感。
‘这宽袍大袖的服饰,虽然日常行动有些障碍,但关键时刻还是很有用的!’夏长青暗自感叹。
宽袍大袖本就是标志自己不同于劳苦平民,不用亲自动手干活的劳心者身份。本身又颇具气度美感,最为修士喜爱。袖手旁观,说的就是将双手插进这大袖。
夏长青的衣服虽然不是那样的富贵奢华,但依然有的大袖子。
“诸位且罢手!”县君打断众修的对峙,“碧波鲤依然逃走,就不要做无谓争斗了。”这里是瀚海宗的灵地,自然得安抚混乱。
本来知道灵地有碧波鲤时,他就有些不愿别人进来。只是碍于形式,不敢面对所有修士的怒火,只得开启灵地。
如今出了岔子,惊了碧波鲤,以后自己还不是有更多的机会。要是他得到碧波鲤,就能够回到屏山宫的洞天去!
“哼!”缁衣管事脸色不豫,阴沉的看了一眼夏长青兄妹。他不敢一个人对抗这么多同级修士,只能将怒火发泄在夏长青身上。
他终于想起来了,眼前这个少女的面相,与当初和自己杀掉的一个练气中期修士,同出一源,格外相似。
当初正是那个姓楚的练气修士,破坏了自己晋级筑基的机缘,导致他于练气后期徘徊至今。现在又是他们,破坏了金丹机缘!
“我必定要你们,和姓楚的一样,付出血的代价!”缁衣管事在心中怒吼。
这样想着,他嘴角竟露出一丝血腥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