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雨骤然而至,林风怔怔望着窗外。弧形的车玻璃上挂满了淋漓的雨珠。天幕像是蒙上了一层灰,天地暗沉了下来,大雨漫灌,这使得本就拥堵的街道,变得更加拥堵。
孟阳单手握着方向盘,歪三斜扭的窝在驾驶座里。前方路口红灯亮起,他轻轻踩下刹车。大雨倾盆,老旧的雨刷吱呀吱呀的将如瀑流一般的雨水刮走。
“来,老板,抽根烟,解解乏。”
林风回过神来,接过孟阳抛来的那根香烟。他并不着急将它点燃,而是将它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尼古丁浓烈而又刺激的气味从他鼻孔窜上他的大脑。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林风竟然觉得自己变得清醒多了。
“这什么烟?”林风甩甩脑袋,一边说,一边将那根烟叼在嘴里。然后他又从兜里摸出打火机,把这烟给点着了,深深抽了一口。
“十块钱一包,我托朋友买来的,没挂牌子,假烟。”说完孟阳扭过头来,连忙在话尾补充道:“我这可不是不舍得给你抽好烟,如来佛可以作证,这是我兜里最好的烟了。”
“我又没嫌弃你烟次。”林风瞥了一眼前视窗,柔和的绿光在氤氲的雨雾中晕染开来,绿灯,亮了。他轻轻拍了拍驾驶座,“快走吧,我们去傅家大宅。”
听了这话,孟阳赶忙扭过头来。这时,他才注意到,前方绿灯已经亮了。他一边起步,一边摇下车窗,猛抽两口就把那半支烟给弹出窗外。
林风仰靠在椅背上,脸上露出陷入沉思的神情。过了会儿,他解开衣服扣子,从礼服内兜里掏出一张黑色封皮的请柬。请柬中央有两个用烫金书写的大字:傅家。
最近过的晕头转向的,直至昨天,这张请柬送到他手上,他才意识到,原来时间过得这么快,转眼间就到了今天,他傅伯父的寿辰。
他那傅伯父的全名叫做傅永琪,谈起他,在东海市这一亩三分地上,那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二十年前,就是这个男人,领着全市人民,摆脱贫困这个大高帽,促使东海市转变成现如今这般国际大都市。
这才过去二十年,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人,每每翻开老照片,再看看现如今的东海市,都感觉自己就像在做梦一样。
对于东海市人民来说,傅永琪是丰碑,是人民的救星,可是对于林风来说,傅永琪就是他的盖世大英雄。
他之所以会这么想,这事,还得从他八岁那年开始说起。
在林风的记忆里,他的叛逆期,好似比任何人来的都要早。那年,他年仅八岁,却已经试着离家出走,不过,多数情况下,他都以失败告终。王叔总有办法找到他,无论他躲在那里,过几天,王叔就会率领一个车队过来,恭身站在他一旁,一句话也不说。他想要什么,王叔都能考虑得到,所以每次,他的离家出走,最后都是以尴尬收场。
不过有一次,他成功了。
那一次,他找了个地头蛇,那个地头蛇颇有些手段,竟然真的就在王叔层层监控下,把他给带出来了。他们一路向东,在东海市的一个码头,那个地头蛇把他放了下来。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地头蛇,竟然将他转手就把他卖给了一个人贩子。
这么回想起来,他小时候,可没少被那些歹徒绑架。他的童年概括起来,不是被绑架,就是等着家人拿钱过来赎。因此,被绑架的时候,他也没表现的太过激,甚至说,还很配合绑匪行动,就好比是一个牵线木偶。
在那群绑匪的大本营里,他看到了很多和他年龄相仿的孩子。当他眼神在那些孩子脸上扫过,他有一种强烈的直觉,那些孩子应该也和他一般,家里非富即贵。
那些孩子被照顾的很好,后来他了解到,绑匪把每个孩子编成了组,两人一组,每组都配备专业的厨师还有保姆。那些孩子在这个大本营里能享受到什么待遇,完全取决于外面他家里的财力。
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在这里那些孩子花费的,迟早,这些绑匪都会从他们父母那里抠出来。
他被压进去的,那些孩子正被绑匪组织起来锻炼。他们都穿一样的衣服,头发都被剃光,你在他们面前走过,你甚至觉得,那里站着的,无论男女,都长了同一张面孔。
他只在那个大厅里待了不到三分钟,那种飘荡在大厅里,挥之不去的诡异的气氛就差点将他心理防线击溃。
他最后几乎是逃也似的跑进自己的牢房里。
大概是考虑到他的当时的体格比较羸弱,怕是还没等他们要到赎金,他就坚挺不住,所以,那些绑匪安排他和一个患有自闭症的小女孩住在一起。
那个小女孩姓傅,比他年长几岁。女孩都发育比较早嘛,当时那个小女孩个头还比他高了不少。但是在那个绑匪的大本营里,却都是他,一直在照顾她。
至于后来······
林风把掌心垫在自己的后脑勺上,懒懒的抻了个腰。
后来,他在绑匪的大本营里待了近一个月,不是家里人拿钱把他赎出来的,而是傅永琪联合多方力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掉了那个绑匪的大本营。至今回想起来,林风还觉得不可思议。
算上那些厨师,保姆,那个犯罪团伙差不多有近五十人。就连厨师保姆都配备手枪,更别说,那些主力人员里。然而那一晚,一切都悄无声息。第二天起床,他们就看到近五十具尸体叠压成了一座小山。
七八个荷枪实弹的特战队队员相互依靠在一起,坐在那座尸山不远处的一个台阶上,等着迎接他们这些小孩子回家。
平日里紧闭的厚重的大铁门,现在轰然中开。明净的光,从门外涌了进来。
傅永琪,也就是他的傅伯父,就是这样,如天神降临一般,踏着光向他们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