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有四季,安华只有两季—冬季和夏季。如果你坚持认为有春季和秋季,那也是婚后男人对待妻子的耐心,少到可以忽略不计。
时间一晃,半个月流逝。唐子君往返学校与家两点一线,忙碌着论文答辩,同时也不断投递着简历。其实在她的心底,警察是首选,但她必须做好自己的Plan B,前者是自己的梦想,后者是照顾母亲的责任。唐子君比其同期毕业的同学们,是成熟和谨慎的,谁叫她年纪轻轻就历经人情冷暖、世事沧桑。
六月匆匆而过,七月迎面扑来。和过往的岁月一副嘴脸,七月并未给唐子君和她的妈妈带来好运,反而再次让她领略了什么叫祸不单行。
“唐子君,我是沈老师——”沈老师在七月的第二个早晨打来了电话。
“沈老师好,是招聘的结果出来了吧?”唐子君对厄运的敏感像来精准,只是没有嘴上说出来。
“其实,机会多的是,现在社会这么发达,职业分工也不胜枚举,没有什么一个萝卜一个坑的——”沈老师绕起了弯子。本意是弱化待会宣布不幸消息给对方造成的打击。
“您请直说吧,我是没选上吧?”唐子君已经对沈老师的内心保留洞若观火。
“呃——嗯,会有办法的。”沈老师是善良的,不忍心正面告知。
“好,嗯嗯,对的,那是肯定的!哈哈”唐子君低下了头,做了深呼吸,故作坚强,语气。她知道电波只能传递语言,却可以隐藏泪水。你可以拥抱一个痛苦流涕的人,你也可以陪着欢笑的人欢笑,而你回天乏术的是安慰一个给你笑脸却暗自流泪的人。
唐子君知道沈老师嘴里所谓的“办法”是什么,那可是遥不可及的。她不能当警察完全是受到未曾谋面的父亲的牵连,当年他凭空蒸发,留了两份礼物给母女俩,一是一百多万的债务,二是杀人犯家属的头衔。唐子君知道外界传闻的他父亲的罪行还未得到法庭的审判,这就是说父亲还存在无罪的可能性。这个可能性就是沈老师嘴里的不是办法的“办法”了。怎样才能印证这个办法可行呢?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找到父亲,让他接受法庭公正的审判。如果父亲真的犯了恶心,那唐子君无话可说;但如果父亲是无罪的,那就必须沉冤昭雪,还这一家人清白。可是,唐子君怨恨和期盼的,恰恰是父亲的不告而别,一走了之是一个男人,一个丈夫,一个父亲不负责任的表现。“爸爸啊爸爸,您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留下留下妈妈和我?为什么一走就是二十三年,连信都没有一封?您到底是怎样的人,是真的大恶人还是另有苦衷?”这些问题久久盘绕在唐子君的脑海,难以平静。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唐子君刚刚和沈老师通完电话,电话的铃声再次响起。
“子君,快,快,出事啦!”电话那头传来小区楼下小卖铺尹大爷急促的声音。
“怎么了,尹大爷,您慢慢说!”唐子君还未完全从报考警察失败的沉思中摆脱。
“是你妈妈,你妈妈她,她被救护车拉走啦!安华市第一人民医院!你快来吧!”尹大爷断断续续说着,像是一口气爬了十层楼那么艰难!
唐子君逃出图书馆,飞奔到校门口,拦下一辆出租,恨不得飞到妈妈的身边!到了医院,唐子君被医生拦在抢救室的外面。听着抢救室里医生、护士忙碌的声音,唐子君第一次感觉到真正的恐惧,如果妈妈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她的世界可真的就塌了!尹大爷将默默流泪的唐子君轻轻地拥在怀里,唐子君瞬间溃不成军,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嚎啕大哭,像个与妈妈走丢的孩子。
抢救一直持续到深夜十一点五十,尹大爷一直轻拍唐子君,他的肩头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妈妈被推出来时,脸上罩着氧气罩,手臂上连着输液软管,头上戴着蓝色的医用帽。医生告诉她,经过检查发现妈妈的一根漫步血管严重阻塞,医生进行了第一场手术,进行脑部血管疏通。在疏通手术完成后却发生了意外,由于被阻塞的血液长期干涸而变得十分脆弱,在被疏通后血液突然涌入,血管干涸的壁膜承受不了陡然增加压力,突然破裂。医生们迫不得已进行了第二场手术,脑补血管的修复和脑部溢血的清除。医生补充说,妈妈现在还处在危险期,能不能挺过当晚,只能看妈妈的身体素质了。
尹大爷本来要留下来陪着,和唐子君轮流守夜。唐子君平复后,谢绝了尹大爷的好意。临走时,尹大爷好像想到什么似的,告诉唐子君一件事。
“哦,对了,今天下午你们家来了位客人。”尹大爷说。
“什么客人?”唐子君触电般,母子俩相依为命已久,从未有什么客人来访,心中疑惑,是什么人,会不会和妈妈的突然住院有关?
“那个,呃,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尹大爷吞吞吐吐。
“您就直说吧!”唐子君迫切需要知道真相。
“我没有看很清楚,但是远远的看见那人下车后侧脸,很像一个人——”
“谁?”
“你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