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搬家了，齐妍坐在小面包车上，好奇的张望着窗外。
一座座五层高的楼房整齐排列，楼于楼之间树木草丛掩映着石桌、石凳，石子路交错在草坪上。小区里静谧安逸，偶尔有小鸟的叫声。
单元门门口的楼下，几个老人支着桌子，打着麻将，闲话着家常。
齐妍伸出头张望，她从来没见过麻将，只有以前路过棋牌室，听见过麻将碰撞的哗啦呼啦声。
“做好，别乱动。”杨玉凤皱着眉，把齐妍拉回座位上，心里想着每个月多出来的房租应该从哪里省出来。
齐妍开学就是四年级了，听说学校要开英语课，要不要报个补习班？杨玉凤在心里盘算着，又想到齐妍上个学期惨不忍睹的成绩，脸上得表情愈加严肃。
齐妍看着妈妈的脸色，缩了缩脖子，安分的坐好。
齐大海坐在副驾驶，给司机指着路。
这是齐大海来到这个城市第10个年头，女儿虽然出生在这里，然而在户口上，他们依然是外来流动人口，每一年，都要去派出所办理暂住证。
暂住证这三个字，让老齐一直都觉得，在这个城市，自己是个外人。
十年前，同村的伙伴告诉他，在农村，永远寻不到出路、挣不上钱。
齐大海辗转反侧了好几晚，扰的杨玉凤根本睡不着。终于，杨玉凤忍不住，大声吼道，“明天你就去买火车票去！”
就这样，齐大海和杨玉凤，带着家里所有的存款，一起来到了这个城市，这个距离家乡横跨了几乎大半个祖国的地方。
有了齐妍，他们并没有选择把齐妍送回老家，而是带在身边。
两个只有小学学历的农村人，清楚的知道，在城里上学，比在老家上学，更能有机会考上大学。
在这个城市第十个年头，他们搬了五次家，没有回过老家，依然还再努力在这里站稳脚跟。
车子渐渐驶入小区的最里面，一拐弯，一座两层楼的建筑物映入眼帘。入口处有一棵很大的榆树，几乎要两个成年人才能环抱的住。树长得比房子都要高一些，旁边就是通往二楼的楼梯。
两层的小楼，一层大概有十户人家。门口大约五米宽度的路，坑坑洼洼，车开过去左摇右晃的。
在路的另一边，毫无规律的种着几颗杨树，树下是野蛮生长的野草。再往前，有一块黄土堆积的空地，几个小孩子正在上面疯跑着玩耍。
一楼的有些人家，把野草清了清，自家门口，开辟出一块菜地。
二楼走廊处的栏杆上零零散散的挂着洗干净的衣服，有些正滴着水。
齐妍跳下车，舒展的伸了个懒腰。
杨玉凤打量着四周，虽然比不上楼房，却比之前住的棚户区要好的多了。
“你说这叫啥啥楼来着？”杨玉凤问道。
“鸳鸯楼。”齐大海一边搬东西，一边回答道。
“名字还挺好。”一路皱着眉的杨玉凤，此时终于露出了一抹笑容。
齐妍准备动手帮忙搬东西，齐大海立马阻止，他可舍不得女儿干活的。
“你就看着东西就行。”齐大海可舍不得女儿干活。
“我就搬点小的。”说着话，眼睛却瞟着杨玉凤。
“行了，一边去，别捣乱了。”杨玉凤甩甩手，不耐烦的说道。
齐妍偷笑，不用她搬东西正好，她也乐得轻松自在。她站到一边不碍事的地方，但也不敢跑远。
背后传来开门声，齐妍回头，隔壁的门打开，走出一名老者。
虽然头发已经雪白，但却身材魁梧，腰板挺硬，毫无老态龙钟的样子。
老人看着挡在家门口的车，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头。
“爷爷好，我叫齐妍，我家今天搬家。”
妈妈嘱托过，见到邻居要问好，要叫人，要嘴甜。
齐妍毫不吝啬的，在脸上扯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齐妍自小就长得招人喜欢，白嫩嫩的皮肤，大大的眼睛，谁见了都要在她脸上亲一口、捏一下。
见齐妍甜甜的笑容，老人脸上的不悦少了几分，但依旧是一副严肃的面孔。他点了点头，戴上草帽，便走开了。
白发苍苍的老者，穿着二道背心，带着草帽，步伐矫健的走到路的另一边正对着他家门口的地方。
齐妍很好奇，视线跟着老人望去，这才发现，老人将门口的这块地收拾的极有情调，和自家门前那杂草丛生的景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在地的一角有一棵树，齐妍不认识那是什么树。那树不高，大概和老人的身高差不多，树枝向四周自然下垂着，远看就像是一把大伞一样。
树下放了一张破旧的沙发、几把小板凳，中间放了个四方的木桌，木桌上有一道裂痕。周围绕着花花草草，高低交错，像是个小花园般。
齐妍跟过去，静静地站在一边，看着老人松土、施肥、浇水。
妈妈也很喜欢养花，只是这两年养的少了。上一个租的房子采光不好，屋子里总是暗暗的，养什么花都是一副半死不活、营养不良的样子。
齐妍看看自家门口，突然觉得，这回搬过来，妈妈应该会开心的。
八月的阳光有些毒辣，齐妍没站在阴凉处，感觉头顶被晒得发烫。
老人也时不时直起腰，用毛巾擦擦汗珠。
齐妍忽然发现，老人做什么事都只用左手，右手戴着一个白色的棉手套，僵硬的蜷在腰间。即使只用一只手，老人的动作依然娴熟。
“你站在这儿干嘛！”老人转过身，看到齐妍站在身后，明显的被吓了一下。
“爷爷，这是什么树啊。”齐妍指着那小树，好奇的看着老人，答非所问道。
“枸杞子。”老人皱眉，看着眼前这个小小的人。
齐耳的短发，被晒的红扑扑的小脸，黑白分明的大眼充满了童真。
“枸杞子？是什么？能吃吗？”
齐妍好奇心很重，眼神总是飘到老人的右手。
注意到齐妍的眼神，老人的脸阴沉了几分。
“回去问你妈。”老人语气不善，沉着脸，绕开齐妍，径直走回了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