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娄山关上树木苍翠,野花摇曳,早春已悄然降临。花树丛中,红军的战旗如火焰般鲜红。
李德躺在担架上,和王稼祥的担架靠在一起行进在大部队中。这时,毛泽东和周恩来、朱德策马而来。
毛泽东仰望娄山关,豪迈地吟道:“西风烈,长空雁叫霜晨月。霜晨月,马蹄声碎,喇叭声咽。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从头越,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李德听着不无嫉妒地说:“毛泽东好神气啊!”
“是啊,经历了半年多的苦难,中国共产党终于神气起来了,中国工农红军终于神气起来了!”王稼祥看了看他,说道。
娄山关下,红军队伍战旗飘飘,铁流滚滚向前。
山路上,毛泽东、周恩来并肩策马而行,不知不觉部队再次来到了黔西北。毛泽东看了看周围环境后说:“部队原地休整,咱们把前敌司令部移至苟坝。”
周恩来说道:“到了苟坝,我们召开政治局扩大会议,商讨下一步的行动。昨天林彪、聂荣臻来电,建议打打鼓新场。”
毛泽东听后若有所思。
政治局扩大会议在苟坝一个叫“四合组”的地主庄园召开。
张闻天首先发言:“一军团的林彪、聂荣臻建议,野战军向打鼓新场和三重堰方向前进,消灭驻守在那里的黔军。下面,请同志们各抒己见,最后由中央政治局做出决定。”
“我同意发起打鼓新场战斗,最近我们基本都是在跑路,部队快被拖垮了。”朱德对此表示赞同,“打鼓新场既是黔北的战略要地,也是物资集散地,打下它,既可扫清西进的道路,振奋部队士气,也可补充给养。”
周恩来也说:“根据敌情通报,打鼓新场只有黔军一个师防守,一军团挟遵义大捷之雄风,杀鸡用了牛刀,应该有把握。”
博古、凯丰等也都表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希望政治局应该当机立断,立即发起战役,主动出击打一两个漂亮仗。
这时候毛泽东突然起身,决然地否定了这个提议:“不行!这仗不能打!”
他的声音很高,立即引起了众人的侧目。
王稼祥满是疑惑地问:“为什么?”
毛泽东有理有据地说道:“打鼓新场是黔北四大乡场之首,筑有城墙,黔军早已在此设防,易守难攻,而且交通便利,附近不仅有周浑元、吴奇伟两个纵队的中央军,还有滇军孙渡的四个旅。战事一开,国民党中央军能迅速从旁策应,滇军也很快能赶来与黔军会合,我们将面临被敌人合围的危险。”
“如果我军能迅速拿下打鼓新场呢?”王稼祥提出了假设。
“打鼓新场城高墙厚,我军没有重武器,很难摧毁。”毛泽东不住摇头。
凯丰见此插言道:“那只是你的推论,如果说城高墙厚,难不成打鼓新场比遵义还难攻?”
“泽东同志的担心有道理。可拿下打鼓新场,向西的通道就打开了,对战略全局有好处。”朱德思索了一下,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毛泽东对此还是摇头:“如果能顺利拿下,最好。可打鼓新场是固守之敌,黔军吃了遵义的亏,一定会严加守备,我军强攻肯定要付出极大代价。现在,蒋介石就是希望川滇黔三省的部队与我红军决战,以达到一石二鸟的目的。所以我们还是不要去啃这块硬骨头,应该坚持红军作战的特点,在运动中寻找战机消灭敌人。”
“我三万红军不惧蒋介石四十万正规军,怎么还怕了一个师的双枪兵?老毛,这不是你的风格啊!我认为打鼓新场可以打!”王稼祥不解地看着毛泽东。
毛泽东坚持道:“不能打!”气氛顿时僵住。
张闻天见局面僵持,只得说道:“这样吧,我们举手表决,同意发起打鼓新场战役的,请举手!”
除了毛泽东,所有人都举起了手。
毛泽东见状一拍桌子,生气地说:“既然大家坚持要打打鼓新场,那这个前敌总政委我不干了!”
“党的原则是少数服从多数,你要不干就不干吧。”张闻天也生气了,却没想到毛泽东真的拂袖而去,把大家晒在了那儿。
回到住处,毛泽东恼火地坐在桌前,大口地抽着烟。贺子珍端着一杯茶水走过来劝道:“润之,喝杯茶,消消气。”
“不喝!这气我消不了!”
贺子珍脸色一下子僵住了,将杯子顿在桌子上,语气生硬地说:“你拿我撒什么气啊!我得说说你,你再火大,也不能拿辞职来要挟大家啊!”
毛泽东高声道:“我就是要借此改变他们的错误主张!”
“你威胁谁呢?”贺子珍口气稍缓,“你可以跟大家好好说,不能拿辞职要挟啊。这不,弄巧成拙了吧,刚刚上任的总政委,一袋烟工夫,没了。”
毛泽东不住地摇头,反问贺子珍:“我真想当这个官吗?我是担心党和红军的命运!有时候让人接受真理,真的是很难很难啊。”
“打鼓新场真的不能打?”贺子珍小心地追问。
毛泽东焦躁地解释道:“红军几次拿黔军开刀,蒋介石难道看不出来?我担心打鼓新场就是个陷阱,一块烂膏药,粘上就揭不下来,红军真的赔不起啊。”
说完毛泽东思索了一下,提起马灯,开门往外走去。
贺子珍吓了一跳,忙招呼道:“哎……你去哪?外面天黑路又不好走,不能等明天?”
“去找恩来!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我等不得了!”
“你……披上大衣!”贺子珍急忙追了上去。
毛泽东站定,贺子珍边为他披大衣边叮嘱:“去了心平气和地说啊,恩来最明事理,也最支持你。只要他想清楚了打鼓新场打不得,他会说服大家支持你的。”
毛泽东看着妻子,动情地说:“子珍,你身子沉重,一定要保重。”
“我没事,又不是第一次怀孩子,放心吧。”
毛泽东转身提着马灯走出去,身后是贺子珍满怀希望和柔情的目光。
黔北暗夜下的乡村小道满是泥泞,毛泽东跟着一盏孤灯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周恩来的住处。脚下又黑又滑,急迫的毛泽东几次摔倒在沟深路窄的小路上,弄得满身泥水,冰冷又疲惫,但他仍然顽强地一步步向前走去。
屋子里,周恩来正和邓颖超说着白天的事儿。邓颖超觉得既然中央把指挥权交到了泽东同志手中,像打鼓新场这样的战役,是否还需要政治局开会讨论、举手表决。
周恩来解释道:“虽然有了二次遵义大捷,但由于土城之败,大家的担心仍然没有消除,同时也怕重犯三人团独断专行的错误。”
正说着,门外传来敲门声。周恩来打开门,猛然见到一身泥水,冻得浑身哆嗦的毛泽东站在面前,忙说:“泽东同志,快进来!怎么弄成这样?这么晚了还没休息?”
毛泽东边跨进门边说:“心里急,睡不着啊,恩来,命令下达了没有。”
周恩来答道:“已经拟好,明早发。”
“那就好,我感觉打鼓新场是个陷阱,这仗,不能打……”毛泽东长吁了口气。
刚说到这儿,门外响起一声报告,军委二局王诤拿着报告走进来说:“主席,周副主席,刚刚破译敌人电报,蒋介石给周浑元下令,如果红军进攻打鼓新场,要他立即夹击,同时给滇军孙渡下令,如打鼓新场打响,命他急速驰援,他将飞贵阳亲自指挥。”
周恩来闻言大惊。“泽东同志真是神算,蒋介石不笨啊,他也学会了诱敌之策。”
毛泽东从容道:“老蒋不笨,我们更应该聪明,让他在打鼓新场傻等吧,我们可以南渡乌江,直逼贵阳。我们就此可以摆脱困境,从容选择战机。”
“好棋。这样,蒋介石必将首尾难顾。”
这时,朱德急急推门进来,看到毛泽东,说道:“哦,润之也在呀,二局的情报你们看了吗?”
“刚刚看了,打鼓新场看来是不能打了。”周恩来回答。
朱德感叹地说:“是啊,还是润之看得远啊。”
“恩来,战机稍纵即逝,必须当机立断,七嘴八舌是不行的。我建议成立一个精干的新的三人指挥小组!”毛泽东思索了一下,向周恩来提出建议。
“有道理,人选呢?”
毛泽东看了看大家,笑着说:“这不是现成的嘛。”
朱德摆手:“我是军委主席,又是总司令,事儿够多了。”
“那就请稼祥同志参加吧。”毛泽东想了想,补充道,“一般性的决定,由我们来做,如果发生了分歧,就请洛甫同志裁决。”
“这得洛甫同志同意,我去找他谈。”周恩来说着与朱德、毛泽东一起走出屋子,向张闻天的住处走去。
张闻天与王稼祥正在屋内讨论敌情,听闻周恩来带来的情报,脸色都很凝重。
“毛泽东还是比我们都看得远啊。”王稼祥很是感慨。
张闻天听完周恩来的来意后,慎重地看着周恩来,说道:“恩来,成立三人小组,我完全赞成。只是这个总负责,我希望由你担任。”
“我认为,应该由泽东同志担任。”周恩来闻言摇摇头。
张闻天坦言道:“泽东同志的本土游击战术有灵活、机动的优势,很适用于现阶段率领中央红军突破敌人的包围。不过,放眼大局,恩来,党内同志都对你寄有莫大的希望啊。”
王稼祥也跟着说:“是啊,泽东同志胆略过人,但是个性太强,身上缺乏一种稳健的风度。就拿今天开会这件事讲,两句话不合,就撂挑子走人了,这要是……”
周恩来打断王稼祥的话:“洛甫、稼祥,我感谢同志们的信任。但是,对泽东同志的看法,我不能苟同。俗话说,金无足赤,人无完人。从党的八七会议他提出‘枪杆子里面出政权’以来,无论是井冈山建军还是根据地反‘围剿’,中央红军用血与火的经历证明,听了泽东同志的话,按照他的意见办,红军就能打胜仗,反之,红军就失败。无数事实证明,毛泽东同志确实具有雄才大略的领袖气质,也具有率领红军冲破蒋介石围追堵截的能力。古往今来,凡奇才之人,也都是有着自己鲜明个性的。高瞻远瞩才可扭转乾坤啊。”
张闻天与王稼祥默默对视一眼。
周恩来眼神发亮地继续说:“……决定党与红军的前途命运,仅有稳健还不够,更重要的是胆识与远见。得跟着真理走,而现在真理掌握在泽东同志的手里。我有预感,泽东同志一定会引领中国工农红军走上一条光明之路!”
听完周恩来的观点,张闻天沉默了片刻,说道:“既然你如此谦让,又如此力推毛泽东,那咱们还是按照党的原则,会上定吧。”
第二天清晨,政治局会议再次召开。经过大家举手表决,决定放弃进攻打鼓新场,成立以毛泽东为总负责,毛泽东、周恩来、王稼祥组成的三人指挥小组。这一天一夜的历史性转变,是党和红军生死攸关的正确选择。
2
重庆的蒋介石仍在等待打鼓新场的动静。他们动用飞机等各种侦察手段,探知共军一直在鸭溪休整,蒋介石不禁疑惑:他们为什么按兵不动?毛泽东向来用兵狡诈,他是不是在唱一出空城计?是否故意将一部分共军留在鸭溪有意暴露目标给自己看,而主力部队却是日伏夜行,向另外方向运动?
想到此处,蒋介石忙命令身边的陈诚:“毛泽东善用奇招,要谨防赤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必须加紧在乌江以西设防!”
蒋介石的一举一动都通过军委二局快速传到了毛泽东等人的耳朵里。得知蒋介石已经下令在乌江以西赤水河以东增设四道封锁线,加紧赶修碉堡,周恩来有些嘲讽地说:“他这是又把第五次反‘围剿’时对付苏区的方法搬到黔北来了。”
“要说这蒋介石的兵也真够辛苦的,”朱德笑道,“前几天还下令三军向黔西挺进,这会儿又下令杀回乌江西岸,来回折腾得够呛啊!”
毛泽东抽着烟,笑着说:“我们来做一篇大文章!趁着敌人奉命折回赤水河以东、乌江以西的部署还没有完成,我们突然西进,跳出敌人埋伏好的包围圈,调动立足未稳的敌人,从四面八方尾随红军往西走!”
“敌人以为我们声西击东,他们肯定想不到我们是声西击西。”周恩来闻言若有所思。
朱德也补充道:“我们只有攻打周浑元的部队,才能让蒋介石相信我们是在往西去。”
毛泽东说:“我们可转战滇北,从金沙江渡江北上!这是当年太平天国石达开兵败的路,但我们要把它变成红军走出困境的路!”边说边指着地图,“我们要把云南的滇军调出来,调出滇军,就是胜利!”
“这可是个很有传奇色彩的军事战略啊。”张闻天叹道。
毛泽东看着地图,缓缓地说:“三渡赤水就选在茅台镇。”
“茅台出美酒啊,茅台酒不仅味香色纯,还可以消毒疗伤。”周恩来的语气意味深长
大家互相看了看,都不禁微笑着点了点头。
蒋介石忽然得到共军又渡赤水河再入川南的消息很费思量,想到红军很可能是要北渡长江,于是马上下令急电各部,在滇、黔、川边境一带,赶修碉堡工事,构筑封锁线。同时向川南进击,准备在赤水河以西的古蔺、叙水地区与红军决战。
办公室里,蒋介石信心满满,以如此优势兵力将共军包围在那个狭小地区,此乃聚歼共军之良机啊!成功在此一举。
然而此时临时指挥所里的毛泽东等人却正在计划四渡赤水。
正在俯身查看地图的毛泽东听到匆匆走过来的刘伯承说道:“主席,我们修的浮桥都还在!多亏当地老百姓的保护!”
“遵义的老百姓太好了,将来,要给他们立碑啊。”毛泽东闻言喜悦地抬头。
朱德看看时间,说:“该下达四渡赤水的命令了!”
“好!命令各部秘密、迅速、坚决出敌不备折西向东,限21日夜由二郎滩地段四渡赤水;命第五军团迟滞并吸引追击红军至川南的敌人向古蔺前进,以争取大部队渡河时间,随后即速往鱼洞沟转移到太平渡,于22日上午渡河;命令前卫团向逼近古蔺方向之敌游击,伪装成我主力西进,迷惑川、滇敌人,完成此任务后即行渡河……”毛泽东下达完命令,不由笑了起来,“恩来你说,这蒋委员长要是知道红军四渡赤水的消息,会是什么感想呢?”
“我看他一定会大发雷霆!”
“我看不一定,他一定会到贵阳坐镇,要和我们唱一出空城计!可他不是诸葛亮,我们也不是司马懿!”
四人都笑了。
办公室里的蒋介石听到参谋报告共军第四次渡过了赤水河,他的古蔺作战计划落空时顿时愣住了,他猛地站起,快步走到地图前,但过了一会儿,却自鸣得意地笑了:即使红军到达黔北,也仍在我军封锁线地区,并未逃出包围圈!红军是在‘声北击西’啊!这正是红军走投无路的表现,他们很有可能向西南方向逃窜!
想到这里,蒋介石对一旁的晏道刚下令:“立即准备飞机,我马上飞贵阳,就近指挥督战。”
黔北的一个山洞里,大家聚在一起商讨敌情。刘伯承介绍当前情况:“据二局确切情报,敌人误以为九军团是主力部队,并声称与薛岳的一纵二纵在鸭溪潭厂以北地区对峙。”
毛泽东询问:“蒋介石什么反应?”
周恩来答道:“为了防止我在鸭溪一线偷袭,已经给孙渡下达了命令,要赶到指定地点进行防堵!”
“这说明,老蒋到现在还不清楚我们的位置!”朱德紧接着说。
毛泽东声音沉稳的命令道:“立即电令一、三军团,明天继续南下,争取控制乌江,执行新的机动!同时,电令五军团,明天中午12点在兴隆场钳制枫香坝的敌人,以掩护大军南下!”
“为了进一步迷惑敌人,要让九军团在路上贴标语,放烟火,并散布消息说红军就要北渡长江了,进一步策应红军主力南下!”周恩来做了补充。
毛泽东面带微笑地说:“好啊。不过,当我军主力到达乌江的时候,我们就要收起这套迷魂阵的把戏,集中部队,迅速南渡乌江!”
一个雷电交加的雨夜,蒋介石在贵阳的临时住所里,电话突然响起。
蒋介石接起电话,却听到薛岳报告说红军主力乘着风雨之夜渡过了乌江。蒋介石顿时又惊又怒:“你们干什么去了?!”
薛岳小心翼翼道:“卑职也是刚刚接到的报告……”
蒋介石立即看向地图,对电话疾问:“他们什么时候过的乌江?”
薛岳回答:“大约两个小时前。”
蒋介石眉头紧皱:“有没有可能是冲着贵阳来的?”
薛岳斟酌着:“如果他们不是沿着原路去湘西,就一定是冲着贵阳这座空城来的!”
蒋介石挂了电话,不由有些慌乱。这时宋美龄听见动静走进来,见状忙问:“达令,发生什么事了?”
蒋介石忙安慰宋美龄:“没事!你不用担心,什么事也没有!你先休息吧!”
3
红军临时指挥所里,大家听到错过渡江的九军团一举消灭黔军魏金镰部,并俘敌一千八,毙、伤敌人一千余人,还缴获了大量的武器装备的消息都非常高兴。
毛泽东满面笑容地说道:“好!九军团是一支当之无愧的战略奇军!恩来,要随时与九军团保持联系,乌江北岸声势搞得越大,越会给蒋介石一种南北夹击的错觉,届时他就不敢轻易调动东线、北线的追剿兵力。”
周恩来向大家道:“据二局的可靠情报,滇军主力孙渡纵队正星夜兼程向打鼓新场行进,距离我们这里还有两三百里的路程!”
刘伯承担心地问:“这个龙云视军如命,他会按照我们的意图远调滇军到贵阳来吗?”
毛泽东充满自信:“我们可以让蒋介石来调。分两步走。第一步,利用贵阳无重兵防守,挥兵直指贵阳,给蒋介石造成兵临城下的危局。第二步,还是老办法,声东击西,所不同的是,我们这次采取的是两个连续的声东击西!只要调出滇军,就是胜利!”
张闻天、王稼祥、博古等人听了都连连称赞并表示支持。
对局势失去把握的蒋介石心里慌慌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这时,晏道刚敲门进来报告:“委座,赤匪的先头部队出现在贵阳东南几十公里的地方,离这里不远了!”
蒋介石闻讯更是慌了神,他翻身起床立刻命令道:“让贵阳城内官阶最高的警察局长王天赐来见我……任命他为警备司令,让他搬到司令部与我一起同住。对了,王天赐有多少兵力?”
“薛总说过,有两个团。”
蒋介石气急败坏地大骂:“娘希匹!命令龙云,不,直接给孙渡发电,令他速来,越快越好!”
红军临时指挥部里,得到蒋介石狼狈调军消息的毛泽东等人哈哈大笑。
朱德不禁揶揄道:“老毛,我们的真实意图只是想调动滇军,如果蒋介石清楚你的意图,就大可不必那么狼狈,只要乖乖地将滇军调出来,便可保自身安然无恙了。”
毛泽东笑道:“是啊,我们实现了借蒋介石的手,将滇军调出云南的战略意图。”
“主席、老总啊,蒋介石既然下令调孙渡所部东进龙里了,我们是不是该大踏步西进云南了呢?”周恩来微笑着说。
朱德道:“我看可以!”
毛泽东思索了一下却说:“为了给我们多争取点时间,我想再利用一下老蒋多疑的心理!我还想把滇军调得再远一点,我们可以兵分三路:一路直指贵阳,虚张声势;一路以最快速度东进,造成直取瓮安、贵定,向湖南发展态势;一路在桐梓一带牵制南下之敌,摆出与敌决战姿态!待滇军东调,我们就急转向南,兵分两路,从贵阳、龙里之间以每天一百二十里的速度,向敌人兵力空虚的云南疾进,从金沙江北渡。”
大家望着心思缜密、深谋远虑的毛泽东,心里都充满了敬佩。
国民党这边,龙云将兵力调到预定地点设防时,却发现红军早已越过预设防线,到达昆明了,并在昆明城里闹得沸沸扬扬,喊着要活捉龙云。薛岳、陈诚忙将情况汇报给蒋介石。
蒋介石方才如梦初醒,惊道:“毛泽东这是佯攻!……我明白了,红军必渡金沙江无疑。滇北防御力量空虚,赶快调整兵力部署,尾随追击!”
薛岳、陈诚领命刚要转身出去,蒋介石又吩咐说:“赶紧给我备专机,我要亲自去昆明督剿!”说完又恨恨道,“石达开兵败大渡河,他毛泽东看来是想当第二个石达开!”
4
经过万千艰难,贺子珍终于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女儿,但是她却早就打算好,为了不拖累革命、不拖累毛泽东,孩子一生下来就找个可靠的人家送走。
修养连里,贺子珍抱着刚出生不久的孩子亲吻着:“好女儿,妈妈再亲一个!你到这个世界上来得不是时候,妈妈不得不把你送人……”
钟立志在旁边抹着泪水:“贺大姐,我不让你把娃娃送人,就不让……我去找邓大姐和康大姐去!”说着就要出门。
贺子珍厉声叫道:“立志,你站住!”见钟立志停下脚步,贺子珍缓和了语气,“立志,咱们不是早就说好的吗,这件事不要告诉别人,这是我自己的决定。”
钟立志哽咽着:“那毛主席知道吗?孩子是你生的,可也是毛主席的孩子呀……”
贺子珍坚强地说道:“毛主席那么忙,部队随时在转移,在打仗,战士们随时在牺牲,在付出生命,这种时候,我们怎么能影响毛主席指挥部队呢?立志,你也是十八岁的大姑娘了,参加红军也快六年了,怎么就不懂这些革命的道理呢?毛主席早就说过,要奋斗就会有牺牲,何况是刚出生的孩子?”
钟立志流着眼泪不吭声。
贺子珍声音柔和,继续说着:“立志,我们红军队伍中有多少刚出生的孩子,就送给老乡去抚养,你知道吗?行军打仗带着孩子是不行的,大人操心,孩子也受罪,把孩子送人,这也是为了孩子好,等将来我们胜利了,再回来接他们……”
这时,钟立仁匆匆进来:“贺大姐,你让我们找的老乡找到了,人已经到门外了。”
贺子珍不由紧紧抱住孩子,自言自语道:“孩子就叫王秀花吧……”
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两块大洋放到孩子的襁褓里,向外走了一步,又停下来:“钟营长,还是你去吧。”
钟立仁一愣:“贺大姐,我……”
贺子珍又亲吻了一下孩子的小脸,一狠心,将孩子交给钟立仁,已是泪流满面:“钟营长,你快去吧……”
钟立仁抱着孩子要往外走,钟立志拦在前面:“哥,你不能……”
贺子珍强忍悲伤:“立志同志,你要服从命令!”
钟立志放下手臂,强忍着不哭出声来,钟立仁叹息一声,抱着孩子走出门去。
掉了一会儿眼泪,钟立志悄悄出门向金沙江渡口跑去。
毛泽东、周恩来、朱德等正站在河边。钟立志气喘吁吁跑到近前,抽泣着将事情经过告诉了毛泽东。
周恩来急了:“怎么能送人呢!”
毛泽东也着急地问:“送给什么人了?”
钟立志红着眼眶:“是当地的老乡,夫妇两个来的,我让贺大姐和毛主席商量,她不听我的,还说是她的命令……”
朱德道:“润之呀,你得去看看子珍呀!”
毛泽东叹息一声:“子珍啊子珍,她是怕影响我的工作啊!”
部队沿着河道边上继续行进,虚弱的贺子珍躺在担架上跟着修养连转移。忽然天空飞过来几架敌机,炮弹一颗接一颗落下,红军战士的尸体和鲜血染红了一大片水面。
躺在担架上的贺子珍奋力从担架上挣起身指挥休养连的战士:“快隐蔽,大家快隐蔽,注意敌机。”
敌机低空飞过来。硝烟弥漫中钟立志穿过拿着机枪、步枪向敌机射击的战士和倒在血泊中的战士,跌跌撞撞到处寻找贺子珍,她忽然发现了前面的贺子珍,立即飞身扑过去,大喊着:“大姐小心!”
这时一颗炮弹在贺子珍身后的树上爆炸。硝烟散开,贺子珍和钟立志被埋在土里,贺子珍挣扎着抬起身,摇晃着钟立志:“立志,立志!”
钟立志缓缓地睁开眼:“大姐,我没事,我没事。”
敌机再次飞来,不远处一个伤员一瘸一拐不知所措,贺子珍挣扎着站起来扑过去,把伤员按到身下。
炸弹落地掀起巨浪。清醒过来的钟立志摇晃着起身,从土里拉起贺子珍,昏迷不醒的贺子珍满身是伤,血缓缓地从脸上流下。
钟立志惊恐地大声哭喊着:“大姐,大姐!”却怎么都叫不醒身受重伤的贺子珍。
经过及时救治,贺子珍总算醒了过来,但刚刚失去孩子再加上重伤,身体非常虚弱,钟立志看在眼里急在心头,眼泪不住地往下掉。她想了想走到另一间屋子。
正在埋头看地图的毛泽东听见有人进来,抬起头,看着痛哭不止的钟立志安慰道:“你这个娃娃啊,你难受我知道,但咱们干革命就会有流血,有牺牲,你想想,过湘江,打土城……多少同志牺牲了,多少战友负伤,你大姐这次虽然伤得重,但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
钟立志摇头:“不是,不是为了这个……”
毛泽东一怔,看着钟立志:“那你为什么哭呀?”
钟立志哽咽着:“贺大姐刚生下来的孩子就送人了,现在又负了伤,她得多难受啊……”
毛泽东沉吟片刻,叹了口气,说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啊!小钟同志,你去告诉你贺大姐,叫她别太难过,一会我忙完再去看她。”
钟立志抬起头,坚定地说:“毛主席,我有个办法能让贺大姐很快好起来。我去把你们的孩子找回来!贺大姐一高兴,自然就好得快!”
毛泽东皱眉:“你这个小鬼,简直乱弹琴!”
这时,朱德和张闻天、博古走进门来。朱德笑问:“老毛,谁又乱弹琴了?”
张闻天抢着说道:“不用猜,肯定是我们休养连的小钢炮钟立志同志!”
博古也笑着点头,屋里的气氛缓和了许多。
钟立志擦干眼泪,说:“首长们要开会了,我就不打搅了。毛主席,你说话可要算数呀!”说完敬了个礼,匆匆跑出门去。
张闻天等关切地询问是不是子珍那边有什么事,毛泽东叹了口气:“不是外伤的事,她想孩子了,其实我也想啊,可又有什么办法呢?子珍是孩子的母亲,她的痛苦是我们这些男人所无法理解的。”
大家唏嘘,却也没有办法。
傍晚,贺子珍双眼紧闭躺在床上,眼角挂着一丝泪水,手里紧紧攥着孩子的肚兜。
贺敏仁匆匆进来:“姐!”
贺子珍一怔,忙挣扎着坐起身:“敏仁,你怎么来了?”
贺敏仁关切地看着姐姐:“部队从这里路过,我听说你受伤了,就赶过来了。姐,你怎么样?好点了没?”
贺子珍摇摇头:“我没事,你放心吧。”
贺敏仁低头看见姐姐手里的肚兜,问道:“听说你和我姐夫又把孩子送人了?”
贺子珍看着手里的肚兜,流着泪:“这是我们的第二个孩子……”
贺敏仁气恼地说:“我姐夫他怎么能同意把孩子送人呢?”
贺子珍低声道:“这不能怨你姐夫,是我同意的……”
贺敏仁心疼地叹了口气,从挎包里取出几个鸡蛋递了过去:“姐,我给你带了几个鸡蛋,你吃了补补身子吧。”
贺子珍惊讶地:“你从哪里弄来的鸡蛋?”
贺敏仁笑笑:“姐,你就别问了,反正我有得是办法。”
这时,钟立志从门外进来,见到贺敏仁惊喜地问:“你怎么来了?”
贺敏仁说道:“我听说我姐受伤了,来看看……姐,我得马上去追部队。钟立志同志,谢谢你照顾我姐姐!”
钟立志伶牙俐齿地回道:“我照顾贺大姐是革命的需要,谁要你谢谢?”
贺敏仁狡黠一笑:“姐,你还说要钟立志给我做老婆呢,这么厉害哪个敢要呀!”边说边做鬼脸跑出屋去。
钟立志又惊又气,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红着脸问:“贺大姐,你真是这么说的?”
贺子珍笑笑:“你别听他瞎说,他才多大一点呀!”说着忍不住又去看手上的肚兜。
“贺大姐,你又想孩子啦……”钟立志脸上黯淡下来。
贺子珍默默地低下头,摸着肚兜,一串眼泪滴到肚兜上:“是啊,我的孩子,他生不逢时啊……”
钟立志默默地看着贺子珍,心里不是滋味,又不知道如何才能帮上忙,只能安慰几句,转身出了屋子。
翌日清晨,憋了一晚上的钟立志找到了周恩来和邓颖超,一口气说道:“贺大姐自从生了孩子身体就不好,孩子一送走,又添了心病,这次负伤后,更加想念孩子,整天掉眼泪……主席工作忙,连着好几天见不着面,大姐也不让我告诉……大姐太难熬了,我……我想回去把孩子找回来!”
周恩来与邓颖超对视一眼。周恩来沉吟道:“小钟同志,回去的路很危险。毛主席知不知道你的想法?”
钟立志摇摇头,激动地说:“主席肯定不会答应的。周副主席、邓大姐,求求你们,让我去吧,我知道,没娘的孩子苦,没孩子的娘更苦啊!”
周恩来邓颖超互望一眼,满是不忍和犹豫,邓颖超难过地说:“孩子是娘亲的命根子,我怕子珍撑不过这关啊。”终于,周恩来叹了一口气:“泽东同志不能没有孩子。小钟同志,我同意你的请求。路上注意安全,注意隐蔽。我再派两个人跟你去。”
钟立志满心欢喜:“是!保证完成任务!”
周恩来严肃地补充了一句:“我给你十天时间,无论找到找不到,都必须归队。”
“是。”钟立志利索地敬礼,转身跑向修养连。
钟立志回到修养连,默默地收拾东西,准备出发。张守江嘴里嚼着饼子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他在钟立志身旁坐下来,斜眼看着她,“你真的要回去找娃娃?”
钟立志没理他。
“当初送走娃娃的是亲娘老子,现在人家亲娘老子都没说去找,你怎么就那么爱多管闲事?我看红军呦,一个个脑壳都有问题,打仗,拼命,不打仗,也要拼命!”张守江自顾自地说着。
钟立志瞪了他一眼:“你这种人,根本就不懂!”
“老子不懂?老子啥都懂!天大的事也比不上活命要紧!我也不劝你喽,吃饱了好上路。”张守江边说边将饼子掰了一半递给钟立志。
钟立志冷淡地说了句“你留着自己吃吧”,扭头就走。
张守江一瘸一拐地跟在后面大声嚷嚷:“你要晓得活着回来,老子的这条伤腿还要靠你给包扎!”
钟立志找到同在队伍中的哥哥道别。钟立仁看着妹妹:“妹子,你要去,我不拦你,哥给你准备了这个,换上,安全。”说着打开手中的包裹,拿出一件蓝色碎花的农家衣服。
钟立志含泪点点头,披上衣服:“哥,我走了,他们等着我呢。”
“去吧,哥也等着你。”钟立仁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对妹妹摆摆手。
钟立志转身走了。钟立仁关切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妹妹的身影远去。
5
战士们在生火做饭,正在摘野菜的二驹远远望见,不远处有一支部队向此方向开进。只见部队打着一杆虽然破旧但依旧迎风飘扬的军旗,上面写着:九军团。二驹激动地扔下手里的筐子,边跑边喊,“九军团来了,九军团来了!”
远处的凯丰、罗炳辉、何长工望着前方驻扎的大部队,脸上露出轻快的笑容。
“回家了!终于回家了。”凯丰感叹道。
河畔——中革军委临时指挥部里,一副地图铺在石头上,毛泽东正弯着腰,手里拿着一支笔,边看边做记号。这时,周恩来和凯丰两人面带欣喜,快步而来。
周恩来笑着说:“泽东同志,九军团赶上来了,凯丰同志来向你汇报情况。”
毛泽东撂下笔,大步迎上前,紧紧握着凯丰的双手:“凯丰同志,一别五十二天,中央红军主力四渡赤水,九军团在外孤军制敌,功不可没啊。”
凯丰热泪盈眶:“总算没有辜负中央的重托。”
“你,炳辉同志、长工同志,辛苦了。”毛泽东边说边仔细端详了凯丰一阵,“不错,原先的白面书生也有几分野战将军的影子了。”
凯丰笑了笑,“泽东同志,五十二天的转战经历,使我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
“哦,什么道理?”毛泽东感兴趣地问道。
“面对在人数、武器上占绝对优势的敌人,能否灵活作战才是红军制胜的关键所在。”凯丰回答得很认真。
毛泽东与周恩来相视一笑,毛泽东继续问道:“你有什么高见?”
凯丰很是郑重:“论起游击战争,我不敢在诸位面前班门弄斧。我是在反思以往,机械的教条主义,确实会给中国革命带来巨大的灾难。所以,我再次声明,收回在遵义会议上的发言。”
毛泽东有意缓和气氛,提高声调赞扬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这位喝惯了洋墨水的大学问家,今天总算是融贯中西了。”
三人大笑。
毛泽东又看向地图:“虽然暂时跳出蒋介石的包围,可这位蒋某人是不会甘心失败的,他肯定在做石达开兵败大渡河的美梦呢。新的‘围剿’很快将开始,咱们必须尽快渡过大渡河。”
这时,朱德走过来说:“好消息,刘伯承顺利通过彝民区到达安顺场,找到了三条小船。”
毛泽东皱眉:“三条小船?三万大军,至少得渡一个月!”
周恩来思索着:“得另外开辟道路了……”
很快,经过考察分析,一个大胆的决策形成了。1935年5月底,英勇的红军战士再次创造了奇迹。
6
重庆蒋介石的行营作战室里,夕阳透过落地窗照映着室内的一个大沙盘,蒋介石背着手站在沙盘前冥思苦想。不约而同的是,国共双方都是用红、蓝色代表红军和国军。沙盘上,几块红色区域显得很小且呈流线状态。
宋美龄端着咖啡款款走到对面的沙发坐下,将咖啡放在桌上,随手拧开茶几上的收音机。登时,一首气势磅礴的《义勇军进行曲》在客厅中回响。
蒋介石一怔,面露不耐之色,走过去啪的关上收音机:“什么人写的歌子?充满扇动暴戾之气。”
宋美龄了然一笑,起身走向条桌倒水:“这是电影《风云儿女》的主题歌,是由著名诗人田汉写的词,由聂耳谱的曲。没想到这首曲子是聂耳在日本写完,由日本人先唱开来的。”
蒋介石火更大了:“贼喊抓贼,这个大和民族真是最莫名其妙的民族。”
宋美龄把水杯递给蒋介石,劝慰道:“达令,火气太大对身体不好,来,喝口水润润嗓子。”
蒋介石喝了口水,放下水杯,极力平复了一下情绪,微微皱眉,用手指按了按太阳穴:“放心吧,我歇一歇就好了。”
宋美龄关切地问:“怎么,头疼又犯了?我最近从张医生那里新学了一招,还蛮管用的,给你试试?”说着转到身后,用指尖点着他的太阳穴。
蒋介石舒了一口气,指了指地图:“放眼天下,狼烟四起。看得见的是红色匪祸,是倭寇横行,看不见的……唉,真是令人寝食难安!我这头疼病一时半会恐怕是好不了了。”
“达令,不要说这种丧气话,统帅中华如此之泱泱大国,总归是会遇到些难解不顺之事的,不如跟我说说消遣消遣。在你看来,如今是这外患更甚于内忧呢?还是内忧更亟于外患呢?”
“现在乳臭未干的学生们天天喊着抗日,连下面一些不懂事的人也明着暗着嚷嚷着抗日抗日,我蒋中正都快要被他们骂成千古罪人了!可这些人也不好好想想,日本人就是那么好对付的么!策略,国与国相交,最重要的就是讲究策略!日本人肚子里盘算些什么我不是不清楚,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渡河不晓得水深浅。我中华民国自建国以来无一天太平之日,党内自己同志心志不齐,各地方大员自立山头不听中央乃至于相互倾轧,有人说国府现在是政令不出紫金山。国家就像一盘散沙,哪里有力量抗日?”
宋美龄注意倾听着,微微点头。
蒋介石手一劈:“所以,统一军令政令,是党国的当务之急,是不可更改的最高国策。所幸各路赤匪在我精心谋划打击下,都被赶出老巢,成流寇四处逃窜流浪,这是荡平赤祸,永绝后患的绝佳时机。在这一发千钧之际,我怎么能轻言抗日,前功尽弃,功亏一篑呢。”这时的蒋介石在宋美龄眼里无比的伟岸。
宋美龄走过去,挽起蒋介石的手:“达令,不管外人怎么说,我懂你。走吧,咱们散步去。”
二人正要往外走,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蒋介石随口说道。
杨永泰手里拿着一份电报走进来,冲蒋介石、宋美龄点头示意:“委员长、夫人。”
蒋介石点头:“永泰来了,请坐。”
宋美龄松开蒋介石:“先生来的真巧,我约了张医生做按摩,正巧时间也快到了。想喝点儿什么?我吩咐他们端上来。”
杨永泰礼貌地说:“不劳夫人费心了,随意即可。夫人慢走。”
宋美龄含笑点头离开。
杨永泰立即一脸凝重地将手里的电报递给蒋介石。蒋介石接过电报,盯了许久,面色不善。
“短短四天多的时间,朱毛赤匪接连渡过大渡河、夺取泸定桥,突破川军几道防线,现已开往泸定县……”杨永泰汇报道。
“他们是怎么过的泸定桥?”蒋介石问道。
“赤匪组织敢死队,攀着铁索,冒着子弹和烈火,冲过了铁索桥。”杨永泰回答。
蒋介石脸色铁青:“为什么不把铁索桥炸了?”
杨永泰看了蒋介石一眼,说:“泸定桥建于康熙年间,坚固而美观,是大渡河上唯一的一座桥,当地人自然舍不得砍。再则,他们没有想到毛泽东会走这条道,更没想到来得那么快。再想砍也来不及了。”
蒋介石一拍桌子:“刘湘误国!刘湘误国!消灭朱毛千载难逢的绝佳时机,石达开第二的战略构想,又毁于一旦。”
这时,一个待卫进来奉茶。
杨永泰接过来又放下:“委员长,风起于萍末之间。我想说的是,天险横于前,重兵追于后,仅凭区区万余的残弱之兵,他毛泽东竟然没有当石达开第二,其中必有缘由。”
蒋介石皱起眉头:“你的意思是?”
杨永泰淡淡一笑:“人事未尽,要破定局也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蒋介石沉默不语,半晌,将电报狠狠甩在桌上,冷笑:“好你个巴壁虎,毛泽东可不是个好惹的主,我看你如何左右逢源?!”
杨永泰趁机道:“等到赤匪、川军两败俱伤……”蒋介石冷冷看了杨永泰一眼。杨永泰忙闭住了嘴。
蒋介石黯然:“看来,重庆也待不住了。”
夜色已浓,川军统帅刘湘一身黑色武服,在自己府邸的后花园天井缓慢地打着太极拳。
这时副官拿着电报进来,看到刘湘背对着自己正在专注地练拳,有些进退两难。
刘湘一个回转,手臂慢慢落下,摆正姿态,深吸一口气,结束。副官见状,忙说:“报告主席,蒋委员长电报。”
刘湘没有接腔,转身进了厅堂。副官忙跟了上去。刘湘拿起毛巾净面:“嗯,知道了,下去吧。”
副官一愣,有些犹豫道:“主席,加急件,您要不要现在过目?”
刘湘缓缓道:“不必看了,蒋氏不过是想追究我川军防守不严之责,看与不看,都是一样。”
“主席,那边一下午打来三通电话,请您务必回复。”副官面露焦急之色。
“他蒋介石可是放不下我这一亩三分地啊。”刘湘叹道。
副官小心地说:“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刘湘坐在太师椅上,喝茶:“说。”
“蒋介石之心,路人皆知。望主席慎重衡量,万不可引狼入室啊。”副官有些激动。
“蒋氏手握财政、军政二权,声势之浩大、实力之雄厚,中国界内无人能与之匹敌,我不交他,难道白白拱手送于我那堂叔么?自古便有天下未乱蜀先乱,天下已治蜀未治之说。蒋介石眼光毒辣,既然将主意打到此处,便再由不得我们了。与蒋相交,福祸相依,他既想趁乱而入,我便也只能虚与相对。恨就恨在赤匪赖在川地不走,赶不得,又不可费力真剿,如今是骑虎难下。”刘湘无可奈何。
“主席,现下我们该怎么办?”
“蒋氏不动,我便不动;蒋氏若动,伺机而动。传令下去,是时候用点儿心围堵赤匪中央了。”
副官忽然想起什么,俯身凑近刘湘的耳朵:“听说,蒋想从重庆移师成都。”
刘湘一愣:“消息确实?”副官点头,刘湘沉思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