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我们一定会结婚的
“哦。”
“我要睡觉了，不要吵我。”章千树闭上眼睛懒懒地说。
“哦。”
“能不能换个词回答我？”
“嗯。”林蜜乐乖乖地换了另外一个词。
“算了。我要睡了。”
“嗯。”
章千树没有睡着倒是林蜜乐先睡着了。她闭着眼睛，脑袋缓缓地歪向章千树的右肩，可每次当章千树的肩膀做好准备迎接那颗糖果般的脑袋时，他在迷糊中挣扎着又将脑袋摆正。章千树的心随着那颗脑袋地来去又是窃喜又是失落。来回几次后，章千树是在受不了了，他把那颗将要抽回的脑袋轻轻地按在了他的肩头，小声说，“不准动。”
林蜜乐像是听到命令似的乖乖地靠在他的肩头。
章千树嘴角带着微笑。
火车哼着甜蜜的节奏穿过阳光和树木、桥梁和隧道，终点站是沿海地带。
下了火车以后，章千树就跟着林蜜乐来到了沿海小镇。
沿海小镇的天空格外晴朗，清凉的海风水一般地在空中流动，黄亮的阳光透过海风打在章千树的脸上。他和林蜜乐站在青色街道的路口。
几分钟后，林蜜乐终于抬起步子向前走。
走了一段路后，林蜜乐回过头发现身后章千树不见了，她定眼一看，原来章千树走到了一家便利店里面，出来时手里提着大包小包。
“为什么要买那么多东西？”林蜜乐疑惑地问章千树。
章千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悠然地离开便利店，“走吧。”
第一次见到岳父岳母当然要买些礼物。等一下见到了岳父岳母我应该怎样问候呢？微笑，要甜甜地微笑。章千树寻思着。
林蜜乐感觉到身后一股寒意，转过头看到章千树脸上挂着诡异僵硬的笑容。
“章、章千树、你、你怎么了？”林蜜乐害怕地问。
“小屁……我的笑容甜不甜……”章千树保持着诡异僵硬的笑容，将脸凑近林蜜乐的脸，缓缓地问。
林蜜乐冷汗直冒，点了点头。
章千树手里提着大包小包，保持笑容，满意地往前走。
林蜜乐看到黑气从他身上冒出，心里阵阵疑惑，他怎么了？
终于到了那栋屋子。
林蜜乐停下脚步，呆呆地凝视着屋子。它有白色的墙面和蓝色的屋顶，在湛蓝的天空下愉悦温馨地伫立着，可在林蜜乐的眼中它的周围都覆盖着灰白色的迷雾，悲伤地四处游窜，刺激她的泪腺。
她仿佛看到爸爸妈妈站在门前，妈妈笑着说，“我们的小蜜乐回家了呀。”爸爸则站在她的身旁默默微笑。
妈妈张开双手，“来，小蜜乐，妈妈抱抱你。”
林蜜乐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哭泣着奔向妈妈。可是她才一起步，爸爸妈妈就在阳光下消失了。
她愣望着门口，混沌的脑海渐渐清晰，爸爸妈妈真的不在了。
她缓缓地朝门口走去，手里攥着钥匙。
章千树并没有注意林蜜乐的异常，他正万分地专注于自己的微笑够不够甜，看起来够不够善良。在这之前的他是绝对而又一往无前地相信自己的外表是无可挑剔的。现在却怀疑起了自己的魅力，在心里不安地踌躇着：今天我不该穿这件衣服，应该穿西装，像成熟的男人一样……
“咔嚓”门开了。
章千树回过神，看到林蜜乐走进了屋子，他赶紧跟在她的身后，带着乖乖的，无比香甜的笑容走进了屋子。
因为屋子里窗户都被窗帘紧紧地遮盖着，阳光被阻挡在屋外，客厅里黑漆漆的。林蜜乐打开了灯，章千树在白色的灯光下环顾四周，仔细地观察着她曾经生活的地方。
客厅不太，家具的摆设也很平常。
林蜜乐走到床边，默默地拉开窗帘，打开窗户。
阳光从窗外顺畅地倾泻进来，客厅被阳光晕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温馨。
章千树的微笑也不知不觉舒展开来。
林蜜乐整理好沙发就对章千树说，“你先坐在这里吧……我先整理一下屋子……”
章千树坐在了沙发上。
林蜜乐开始忙碌了起来，默默地打扫屋子。
章千树觉得很奇怪，林蜜乐说要回家看望一下爸爸妈妈，可是并没有见到她的爸爸妈妈，屋子里地板、墙面、家具上都覆盖着一层灰尘，表明这屋子应该很久都没人整理，不像是有人正生活在这里……
一刻钟后……
章千树问，“小屁，你的爸爸妈妈呢？”
正在擦地板的林蜜乐猛地停住手里的动作，没有说话。
“他们还没下班回来吗？”章千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心里不安。
“他们……都不在了……”低着头的林蜜乐眼泪掉在地板上，她使劲地弄手里的抹布把眼泪擦掉，然后像没事一样用力地擦拭地面，手掌摩擦着地板，红通通的好像要渗出血，可是她却像没有知觉一样，依然使劲地、机械地来回反复地用手擦地板。
章千树愕然，心里一阵酸楚。他坐在地板上，靠近林蜜乐，按住她发红的手，把她不安的脑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用自己的心跳疼惜她，安抚她。
她依然哭着，没有声音，瘦削的肩膀在颤抖。她的所有的不安都被他的心跳击溃，渐渐地撤退到心底。
傍晚时分。
林蜜乐从章千树的怀里醒了过来，脸上干干的，泪痕挂在眼角。章千树抱着他，倚在沙发边上也睡着了。
林蜜乐出神地凝望着他的脸，章千树修长的睫毛轻轻抖动，蓝色眼眸缓缓展开，投以林蜜乐一个关切又炽热的凝望。林蜜乐脸一红，扭过头，猛然直直地站起身，低声说，“肚子……肚子好饿……我……我去煮饭了！”然后，逃命般奔进厨房。
章千树看着她，笑了笑，站起身，脚有些发麻。抬起头，看到眼前的墙壁上挂着一幅挂历：那是去年的挂历，页面是淡蓝色的，画面上有大海，蓝天，小船，海鸥，海滩和贝壳。一个日期被红笔划了一个圈，旁边写着备注：小蜜乐的生日。
4月16号不就是今天？今天是林蜜乐的生日！这个傻瓜为什么不告诉我？章千树不知怎的生起了气。
“小屁！”章千树叫道，“出来。”
林蜜乐围着围裙，从厨房里探出头，疑惑地看着章千树。
章千树想要大声呵斥，可是看到她的脸，莫名而起的气猛地烟消云散。
“你出来，本少爷今天想做饭。”他说。
“你要做饭？”林蜜乐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么？不可以吗？不就是做饭嘛！有什么难的。”章千树信心十足地走到林蜜乐的身前，把右手摊开。
“什么？”林蜜乐问。
“把围裙给我。”章千树说。
“呃……”林蜜乐把站直身。
章千树这才看到原来她身上的围裙是粉红色的，上面飞满了粉色的小猪。
粉色……猪……？章千树可不想把这种东西穿在身上。
“没有其他的围裙了吗？”
“还有另外一件，不过跟这一件一模一样……很可爱吧……我妈妈最喜欢这两件围裙了……”林蜜乐不知不觉就说到了她的妈妈，攥紧围裙角，心里痛了起来。
章千树猛地把围裙往她身上扯了下来套在自己的身上。
林蜜乐看着穿着粉色猪围裙的他，想笑却又不敢笑出来。
章千树红着脸窘迫地说，“不准看我。给我乖乖地呆在客厅看电视。”
“快点！”章千树吼了起来。
林蜜乐急忙一路小跑，快速地打开电视，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忍住笑偷偷瞄章千树。章千树红着脸威胁道，“小屁，你再敢看我一眼，就等着吃毒药！”
说完，扭身气冲冲地横进厨房里。
转身一看到摆在眼前的未经处理的食物素材，气焰“咻”地一下子灭了。
要不是今天是林蜜乐的生日，章千树少爷这一辈子都不会碰平底锅一寸。
今天是她的生日，除了弄些饭菜，还要烤一个蛋糕……嗯……就这样……
章千树少爷成竹在胸地挽起袖子，开始了制作蛋糕……一阵阵哐哐当当的声音传到坐在客厅沙发上的林蜜乐竖起的耳朵里……她以为章千树少爷正在厨房里进行生死搏斗……又不敢随便挪动半步违抗他的命令……一颗心恐怖地悬着……
当星星爬上夜空的时候，厨房里发出了几声振颤林蜜乐心肝的巨响，一个脑袋从厨房里探了出来，章千树的脸黑乌乌的，脸上却挂着笑容，“小屁。整理桌子，我们开饭了。”
林蜜乐跳了起来急匆匆地整理桌子。
几分钟后，半张桌子就被摆满了华丽的八菜一汤可是每盘菜都是灰头灰脸甚至焦成了炭。
章千树捉着林蜜乐的肩，把他牢牢地按在了椅子上，像是怕她逃跑似的。
然后，他又风一般地关了灯，屋子瞬间暗了下来，只有从窗外投进的月光在发亮。
林蜜乐坐在椅子上，不知道章千树要做什么。
微微的亮光从厨房里飘出，林蜜乐一开始以为是鬼火，猛地就要往桌子底下钻，定眼一看，才发现那原来是小小的烛光。
章千树捧着一个形状怪异的东西走向她。
林蜜乐睁大着眼睛仔细地端详着章千树手里的捧着的东西，摸不着头脑。
章千树把东西轻轻地放在桌子上，突然唱起了歌说，“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小屁生日快乐……”
林蜜乐愣住了。
“小屁，许个愿吹蜡烛吧。”
那个插着蜡烛奇形怪状的东西就是章千树亲手做的蛋糕。
林蜜乐凝望着蛋糕上飞扑的烛火，眼睛干涩火辣，泪水就浮了上来。
“小屁……你不喜欢这个蛋糕？”章千树也觉得自己蛋糕长得不好看。
“不。”林蜜乐笑着说，她闭上眼睛对着蛋糕许下了愿望。然后，吹灭了蛋糕。
“给你。”章千树把一条项链挂在林蜜乐的眼前。那是林蜜乐遗落了许久的月亮项链，林蜜乐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它了。
“这是你的生日礼物。”章千树说。
林蜜乐摩挲着手中的项链，凝视着章千树，她的目光如月光一样纯亮。他为了她，下厨，做菜，烤蛋糕；他为了她，脸被熏得黑乎乎的；他还送给了她遗失了的曾以为再也找不回来的项链。
林蜜乐含着泪光，笑着用手擦拭章千树的脸，“谢谢你……章千树……”
她动情地说。
章千树楞着，凝视着她的脸，任由她的手在他的脸上游走，感觉自己获得了一份天大的礼物，却不敢表现出内心的狂喜，他怕狂喜会使得握在手里的突然飞走。
月光晾在窗边，幽然纯亮。
沿海小镇的西南方向有一个墓园。
清晨，林蜜乐手里捧着白玫瑰来到了墓园。章千树拿着一束白玫瑰跟在她的身后，默默地看着她的背影。林蜜乐绕过了一排排的白色墓碑，缓步走上了一个山坡一样的地方，那里耸立着两块墓碑。阳光照着墓碑上，漾出白色的光。
“爸爸……妈妈……蜜乐来看你们了……”林蜜乐把花放在妈妈的墓碑旁，凝望着墓碑上的照片。
照片上的妈妈微笑着，温柔地望着林蜜乐。
章千树低着头把花放在林蜜乐爸爸的墓碑旁，抬头的一霎那他呆住了，身体如被雷击。照片上的男人和女人，他曾见过。
“小屁……他们是你的爸爸妈妈吗？”章千树语气微微颤抖。
“嗯。”林蜜乐回答说。
章千树又凝视着墓碑上的两张照片，低声问，“他们……是怎么过世的？”
林蜜乐低着头缓缓地说，“去年，在我生日的时候，爸爸……妈妈……帮我准备生日礼物……在回家的途中……出了车祸……汽车冲进了海里……”林蜜乐哽咽着不再说下去。
一年前的某些画面在他脑海中猛地窜起，然后不受控制地横冲直撞……
章千树站在墓碑前，心里暗暗低语，“对不起……”
晚上。
章千树打开手机，打开视频播放器。手机屏幕里出现了一个男人和女人的影像：那个女人很美，她搂着男人的肩膀走到一辆车前，咧着嘴开心地笑，男人则望着她微笑。
画面一直持续了一分钟，随后，播放就停止了。
屏幕一片黑暗。章千树怔望着黑掉了的屏幕，陷入无望中，他不安地低喃着，“他们都死了……”
第二天……
一大早林蜜乐收拾好东西，提着包包走到大厅，看到章千树像猫咪一样趴在沙发上。
“我们回林家堡吧。”林蜜乐向门口走去。章千树却像没有听到似的，懒懒地翻了个身。
“章千树……我们走吧。”林蜜乐走到他的身边。
“我不想回去。”章千树哼哼说，“我们就待在这里吧。”
“可是……爷爷会生气的……”
“反正以后我们都会搬出来住。”章千树站起身。
“为什么？”
章千树横了林蜜乐一眼，连这都不明白？
“你忘了我们已经订了婚了吗？订婚了就要结婚，结了婚就……”
一听到章千树这么说林蜜乐的脸红了起来，忽忽地冒热气，“结婚……？”
章千树走到她的身边看着她低下的脸，无比肯定地握住了她的手。林蜜乐只觉得手心烫得要命，一松手行李包就掉在了地上。
章千树把她的脑袋塞在胸前，搂着她的肩说，“我们一定会结婚的……这世界上除了你我不会娶别的女人……”
林蜜乐觉得快要窒息，心里充满了突如其来的甜蜜，拥挤却又幸福。
下午的时候。
林蜜乐和章千树出了门。
在林蜜乐的几番劝说下章千树终于同意跟她离开沿海小镇回林家堡。
虽然林蜜乐也想跟章千树一直住在沿海小镇，可是，她怕爷爷生气她不想让爷爷生气。
林蜜乐轻轻地关上了门，上了锁，提着包依依不舍地离开了白墙蓝顶的屋子。
走出院子时，章千树的手轻触她的手背，缓缓地，握住了她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