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予我名字时,恰逢俗事缠身,事情末了,望着我感慨一声,暮了,暮了。
我道,师父遇了什么?
青汁易释,情丝难逝,长曲九转,终会暮了。师父背着手,缓缓地吐出话来。
终是唤了我暮了。我是师父门下的小弟子,上有师父的疼爱,下有众师兄师姐们的厚爱,于山门而论,不可谓生活之不滋润。
我在山门之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却偏偏遇见了那么一个巧人。他叫长曲,说是木讷,却又剔透的很。说是剔透,却又不解风情的紧。倒是好生有趣。
门派大斗时,长曲替袁石青出来比试。袁石青原来是我常瑕派的,后来不知怎的叛出了门派,创了现今的常青派。也是个厉害人物,却不知怎的,门派掌门之斗他却推却说身体不适,死活不肯上场,倒是唤了自个儿的小弟子来。
我派愤愤不已,皆道他袁石青不知天高地厚,狂妄自大。
诺大的比赛场,场中只见长曲一人,我眼珠骨碌骨碌转了几圈,向他道“阁下今已有十六了吧?”
他不答,又有人对我说着“赤子为常青派小弟子,门派最幺,与你同大。”
这般,便是十五了?我轻笑,道,我家师尊亦不便参战,不若我们两个门派最幺来比试比试?眼却望着师父,内心忐忑得紧。师父看了看我,点了点头,却是一声叹息。
我抬头想要听清楚这声叹息,这声叹息却被四下杂乱的起哄声给遮盖了,现下比赛要紧,我心道。
那日,常青派应是想要把我们常瑕派比下去的,出来的长曲,倒是厉害,三两下便把我打趴在地。我伏在地上,冷笑“倒是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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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长曲手明显抖了抖,我看情况有变,下意识拾起地上被打落的剑,直指他心腹。长曲着一身青衫,白白净净,阳光下面庞倒是好生清秀。他见我剑锋凌厉,却连眼都不眨,倒似愣愣地看着我一般。
我心下一惊,手腕一转,剑柄对着他的心腹重重地来了一击。他便如木头一样倒下了,血,在他的心口蔓延,我愣愣地看着他身下的血。四下里炸开了,都以为我使阴招重伤了他,我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师父从高高的看台上飞身下来护住我,我却如未曾看见他一般,喃喃道“师父,我……”
嘈杂,喧哗,四下里肮脏的辱骂声蜂拥而至。我从未伤过人,今日,我虽未伤他,到底他却是在我手中倒下的。我抬眼望了望常青派的袁石青。长曲,莫非,莫非是,袁石青的一颗棋子?
血,血,有血。我伤了他。我该如何?
袁石青见师父飞身下来,便也站在长曲身前,不叫众人瞅见他。袁石青指着我,道“我的好师兄,可还要为你的徒弟辩解?”
师父睥着眼,问他“为何不?”
暮了倒在师父身上,双眼迷离。袁石青看着我笑了,那笑声尖锐地像个女声。
师父幽幽地说了一声“吵死了,走吧。”而后潇潇洒洒地携我挥袖离开。
据师兄师姐们说,袁石青恨得牙痒痒,兰花指一翘,也走了。愣是把长曲忘了,也不知是真忘了还是假忘了,左右也无人救他。师父说人在门派里伤的,怎的也要在门派里养好。
因着是在我手底伤的,我常去看他。他在床上躺了七天,前三天血是汩汩地溜,像是不要钱一般止也止不住。我看不得如此,后四天便不再去看他了。第二天听说他血止住了,我兴高采烈地去看时,才远远地站着就发现他的伤口又裂开了。我便不再去看了。怕人去了太伤感。我又怀疑着是否是我武功太高了,把他伤的如此重。
哪承想,这般模样竟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