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墨汁怎么涂得我脸上痒得慌。”
时间倒回至张士轩在国公夫人那儿用膳的时候。两个打扮成黑白无常的人躲在偏房隔壁的厢房里,乌漆麻黑地站在镜子边,伸手挪着嘴上贴的红纸舌头。
大力说着抬手想去挠脸上,被风儿急忙阻止了:“唉你别动呀,一会蹭掉了还得补,世子都要回来了。”
风儿脸上糊了面粉,咳了两下也呛得不行。
偏房床后的墙壁和隔壁厢房的镜子之间有条暗道通了有两年了,张士轩偷偷叫人打的。防的是国公夫人派这么些通房丫鬟过来时,故意吓跑的。
“我挺纳闷,”大力捋着糊到嘴边的头发:“少爷为什么就是不肯碰她们…收个通房丫鬟又不是什么事儿。”
风儿抬起手指嘘声,小声说:“不知道…”
风儿记得以前某天侍奉少爷读书的时候,他自个念着哪位诗人的篇子时忽然感叹起女子不易,从此她便觉得少爷这样的哥儿得是天上的仙女才配得上。
农生私底下老说少爷的菩萨心肠都是做给外头那些人看的,可风儿觉得就是骨子里透出来的。
“哟邹婆婆…”
外头张士轩的声音忽然扬了起来,两人立马警惕起来,听着隔壁的动静…
这头偏房张士轩一进门,农生就从外边将门关上了。他手背身后打量了屋里一眼,四边的蜡烛倒是打的不吝啬,亮堂得很。
昏黄的灯光下檀香缭绕,床边那丫鬟正端坐着,一袭绿柳纱裙,娇羞地低着下巴,细眉媚眼朱唇微启,确实是美人。
“世子殿下。”
低头见着张士轩的靴子近了些,那丫鬟慌忙站起身来,细声行了个礼,看也不敢看他的脸。
“嗯,”张士轩坐在木桌边,喝了口桌上的茶,冷淡地应了声:“你叫什么名字?”
“回世子殿下的话,奴婢叫春儿。”
春儿乖巧地回话,眼睛悄悄地抬起来看了他的侧颜一眼,又满心欢喜地低下。
“听说你读过两年书?”
“家道没落前曾在自家学堂读过,不敢献丑。”
春儿边细声说边不安地抚着手上的绣花帕子。
张士轩只冷淡地说了声“哦”,坐了这么一会,心下不知为什么有些烦躁起来。
“世子殿下是要歇着了吗?不如…”
那春儿见他迟迟不肯动弹,便欲站起身来,忽而屋里一下黑了起来,四处的烛光都灭了,吓得她轻叫了一声。
“哎呀,这…怎么…”
春儿不知所措地站了起来,想借着外边微弱的月光去寻张士轩,一见他竟也不在桌边了:“世子殿下?”
“吱呀”一声,忽然有什么黑压压的东西从床帘后爬了出来,春儿细看,黑白无常竟从后面跳了出来,低低地哀声嚎叫着,长长的舌头垂到了地上,张牙舞爪朝她扑来。
“啊!”
春儿花容失色地跌坐在地,惊声尖叫着。
“晋春儿,我要你的命~”
风儿和大力躲在衣服底下掐着嗓子喊着魂,听着春儿的叫声越来越嘶哑,强忍住笑意。
“啊!救命!”
春儿狼狈地爬向门口想开门,结果门外锁得紧紧的,怎么也打不开,那白无常还冲过来揪着她的袖子,吓得她又是一阵又爬又叫,披头散发的。
陈里仁被雨儿拉着跑进了隔壁的厢房,乌漆麻黑地竟见墙上有个洞。
两人爬进偏房,躲在床帘后偷看,只见那丫鬟坐在地上鬼哭狼嚎的,两边还有黑白无常扮相的人围着,陈里仁一下懵了。
“晕了,晕了。”
春儿叫了会忽然躺在地上没了声,白无常立马将手指探向她的鼻息,就是吓晕过去了。
雨儿去将蜡烛重新点上,黑白无常忙将那丫鬟抬上床,又将床后墙上的洞用画盖上。
见大力和雨儿擦着脸上的东西,五官看清后,陈里仁疑惑地看着他们,又看了看那丫鬟。挺会玩啊…这张士轩又上哪儿去了?
“世子呢?”
几个人面面相觑,都没看着张士轩的影子。雨儿便开了门去问在门口站岗的农生:“少爷怎么不见了?”
农生挠挠头说不知道,刚刚张士轩忽然疾步往后山的方向走了,还凶巴巴地叫他别跟过去。
“邹婆婆又来怎么办?这姑娘才刚晕呢。”
风儿急得直跺脚,她和大力还得换衣服呢。雨儿便说她看着门,让他们赶紧去换衣服,农生带着陈里仁去亭子那把世子找回来。
“你们吓唬那姑娘干嘛?”
陈里仁跟在农生后面往后山走,纳闷地问道。
“少爷不想收通房呗,就把她们都逼跑了。”
农生剐了她眼:“如果来人问,你可不许招。”
陈里仁干笑了两声,心想着这群人实在幼稚。
躲着府上的人穿了两三条走廊,好一会才到后山,地上有两条鹅卵石铺成的路通往亭子,一条大路一条小路。
“你滚去小路吧,少爷平日不爱走小路。”
农生指了指右边那条,不耐烦地差使她去,自己则小脚步麻溜地走了左边那条路。
陈里仁嘴里嘀嘀咕咕着张士轩这书童为什么对她说话老这么不客气,好像跟自己有仇似的。难道是因为她进府里第一天咬了他?
眼见天渐渐黑起来,路过荷花池,只有几盏灯稀稀落落地亮着,她有些害怕。这儿晚上大概很少有人过来,十分寂静。
“这个破世子躲到这种地方到底想干嘛…”
想到张士轩,她就情不自禁口吐芬芳地骂着。路过荷花池边的假山时,眼睛警惕直盯着脚边,生怕掉了下去。
忽然,有什么将她扯进了假山的洞里边,吓得她差点叫出来,却被温热的手掌一捂。
陈里仁支支吾吾地瞪大眼睛一看,张士轩将她围在假山壁上,喘着粗气炽热地盯着她,眼里像极致幽深的黑潭。
“你…”
刚吃力地扒拉开他的手想说话,嘴上却有什么东西重重地压了下来。
陈里仁脑袋一嗡,唇上触电的感觉遍及全身,张士轩带着檀香的热息浓烈地将她包裹着,修长的手牵制住她的身体。
“你疯了!”
她恼怒地挣脱扇了张士轩一耳光,推开他的身子,两人在假山洞口拉扯间,“噗通”掉进了荷花池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