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故事曾全作笑谈说,如今讲起,却别有一番滋味。
南郡县志有载————
“南郡名妓徐婉卒于永和七年,时年二十有五。傍晚自妆楼跃下,血染青石,粉身碎骨。路人掩面不忍视。同年,南郡才子宁子世赴京殿选,高中状元,留京任职。
徐婉虽负艳名,然一生入幕之宾仅一人,却未得从良婚配。相传徐婉同宁子世多年相交甚密,究其如何,不得知。”
宁子世并不是那高庭门候的少爷。
徐婉也不是金枝玉叶的富家小姐。
宁子世出身贫寒。
徐婉是楚馆女子。
宁子世,翩翩少年郎,谦温如训,十六岁名誉全郡,是南郡有名的才子。
徐婉玉骨冰肌,腻玉圆搓素颈,脚下蹑丝履,指若削必葱根,细柳腰肢袅。一句话概括————“倾国倾城貌,惊为天下人”
不仅如此,虽说徐婉是风尘女子,却弹的一手好琴,每每出场,定是人满为患,说是招财树也不过。
无数纨绔子弟散尽家财也赢不得她的倾心一眸。
中秋灯宴,楚馆内人影绰绰。
徐婉的琴声音如展翅欲飞的蝴蝶,扑闪着灵动的翅膀,清亮亮的流淌着,又好象塞外悠远的天空,沉淀着清澄的光,高山流水优美动听以臻化境引人入胜。
他与徐婉一见便私定终身。
徐婉自小在楚馆长大,风尘女子,就如一叶浮萍,漂泊大海,而宁子世的出现,就像平静的湖泊,安得终老。
也是自那日起,他们经常在秦楼中偷偷相见,颠鸾倒凤,时而舟上对词,琴心相伴,细数也有九年。
楚馆窗外春光煦煦温和,窗内女子坐在镜前,芙蓉对镜簪三两朵,淡匀双脸浅匀眉,双颦相媚必弯如翦,宁子世手中的青螺轻轻在她眉梢勾勒,一旁的温酒已在炉中微热。
徐婉哼着不知名的短歌,心想此时情景,也可成个百年说。
宁子世打破了这片安静祥和。
宁子世即将去进京赶考。
徐婉梳着发髻的手微微一滞,眼中的喜悦也尽数藏于眼底。
“你等着我。”宁子世轻握住徐婉的手。
“待我考取功名....那时我便要....我要十里红妆,娶你...娶你为妻。”
徐婉没有回应,心里缺是乐开了花,她已经,等待多年了,作为她的妻子的等待。
徐婉虽然不舍,但为了他的前程,还是下定了决心。
“你一路上肯定要花费不少盘缠,这是我这些年留下了的,你先拿着,我....我在这....等你!”
“婉婉!”
目光灼灼,情至深处,难以自拔。
“婉婉,我定不负你!”
……
那日,他走时,徐婉在渡口站了很久,一袭红衣,立在风中,她抚下琴音洒落,随舟远去,直到看不见船的踪迹。
“我等着你。”
婉娘站在渡口,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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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又一年,花开又花落。
流霞之下,温酒纸上,他有关于明朝新词的笔墨,已经看不出大抵样子,想来,他也是忘了曾经的承诺。
她时而在梦中哭着呢喃着,梦中,那回忆尽头似白纸染墨。
宁子世走后,灯花减弱,漫天的流星陨落,她将韶光流年都束之高阁,徐婉每每一边痴笑着一边数着寒夜细数的更漏,凭栏远眺。
可谁又会记得自己欠下的诺言,所见到的不过是天际一只伶仃寒鸦,那回忆的尽头。
宁子世赴京殿选,高中状元,留京任职,皇上亲姻,丞相之女为妻。”
徐婉在当日傍晚,凭栏独坐,望着楼下的飞散的海棠,碧眼如波的眸子,溢出满满的绝望。
她浓妆淡抹,自妆从秦楼一跃而下。
行人都在传,那天,漫天泛出桃花色。
怕是几度流年终究是不肯放手洒脱,想来,只是为了诠释那半生的执着罢了。
南郡县志————后记:
所谓初见是惊鸿一瞥,南柯一梦是你。等待是山重水复,怦然心动是你。相遇是柳暗花明,如梦初醒是你。重逢是始料未及,别来无恙是你,也不过如此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