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姓薛，小名宝钗，今年七岁了。
去年秋天，父亲慌慌张张回到家，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慌张的父亲。
我本想上去，但妈妈拽住我，抱住我，流着泪。
我不知道妈妈为什么流泪，看着紧闭的门，我不挣扎了，伸手擦了擦妈妈脸上的眼泪。
第二天，那天风很大，很冷。我提前穿上了绣蟠龙纹小袄。靛青色的小袄，父亲从北方带给我的。我很喜欢它，总是舍不得穿。
我穿着小袄，在老愧树下给朱儿读故事。朱儿虽然不识字，但很聪明，很喜欢听故事。我读着，她手拄着下巴认真的听。
秋风瑟瑟，刮起地上的落叶，我感觉手有些冷。朱儿过来捂我的手，“回屋吧姑娘，外面冷了。”
“嗯。”
我站起来，朱儿拾起地上的几本书。正准备往屋里去，门口突然进来几个人。
都穿着大红官服外套锁子甲，腰间挂着刀。
门口的门房小厮都不敢阻拦，任由几人进来。
朱儿拉我的袖口，“姑娘，快进屋。”
我挣脱了她的手，盯着那些人，那些红色的衣服，如同一张张血红的大嘴。我不知道他们是谁，来我家里做什么，但那红色，让我不由自主的联想到灾难。
我看见他们进了父亲的房间，我想过去，朱儿死死的把住我的胳膊。我看见她在哭。
“朱儿，你为什么哭？”我转头问她，“你知道他们是谁？”
朱儿抿着嘴，只拽着我的胳膊。
我看见母亲从后院出来，那么急的步伐，如同昨天的父亲。
她走到父亲房门前，两个红衣服拦住她。
我看见母亲眼睛里，也流着泪。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大家都在哭？
我想问，我想知道，但没人告诉我。
不过那群红衣服人走后，我知道了。
父亲，死了。
他倒在榻上，像睡着了。手边放着一个小盏，盏里还残留着几滴汇在一起的深褐色药液。
父亲的葬礼举行的很草率。平日经常来家做客的人几乎没来几个。母亲遣散了大部分佣人，只留几个贴身的丫鬟嬷嬷，和几个家生的门房小厮。
朱儿也走了。母亲让她身边一个婆子的女儿过来陪我。
她姓黄，小名金鸾。我叫她鸾儿。
从她嘴里，我知道了很多事情，比如忠亲王府被抄家，比如家里一些土地被转让。
我还知道了那些红衣服人的身份，他们有一个统一的称呼——锦衣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