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刹那，我的整个人的精神都崩溃了。
“‘麦……麦克斯先生，我的手呢？我的脚呢？’我那个时候已经魔怔了，面对这般，竟然是在痴痴的笑，‘这是梦对吧？一场噩梦……’
“‘孩子……我不想隐瞒你……’麦克斯先生低下了头，‘是刀疤维克多这个混蛋，他在飞刀上涂抹了断骨葵的汁水，若不是截断了你的双手双脚，你会死！’
“我感到脊背发凉。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如果我没有自说自话的将手放在自己的胸前，那现在我也不可能躺在这里和麦克斯先生说话了。
“‘你能捡回一条命，实在是不幸之中的万幸啊……’麦克斯先生扶了扶自己的礼帽，‘好了，不提这个了。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还是来想想今后的对策吧。’
“我眨了眨眼看着团长。这家伙还真是乐观呢，当我还沉浸在痛失四肢的悲痛之中的时候，他却已经开始想今后的日子应该怎么过了。可以说是远见、大局观吗……难道这家伙就不应该真正的在乎我的感受吗？
“但是……但是他毕竟是我唯一的可以被视作亲人的人了啊……我看着他的眼睛，心中百感交集得说不出话来。我想哭泣，但是此时此刻眼眶中已经无法积蓄起泪水。
“‘面对现实吧，瓦尔莱塔……’麦克斯先生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小心思，‘我知道你伤心——我也难过、我也不希望看到这样的情况——但是事情哈市发生了，不是吗？’他顿了顿，‘不过是老天给你的磨砺、你就利用这一点来顽强的抗争、宣泄着命运的不公！’
“我抬起头看着麦克斯先生的眼神，里面闪动着希望的光芒。但是我什么都不想要、我不想要这份磨砺，我只要我的手、我的脚，还有我的父母——真正关心我的父母……
“不过面对这些，我选择了沉默。我不想失去这样一个唯一的亲人、我想要回报他的救命之恩——不然在那样一个夜晚，我早就被饿死在那里了。
“待我康复出院之后，没有欢迎仪式、没有任何一个其他的人来访问过我。只有麦克斯先生，把我接出医院之后，带到了一个离主帐篷不远的小屋之中，关在了一个房间里。
“‘瓦尔莱塔，你的事情，我没有告诉其他人。相信你也不想让他们伤心吧？’麦克斯先生这句话确实说到了我的心坎上。我不想让他们担心我、我也不愿意承受他们更多的照顾了。从小到大，一直是他们带着我玩、将所有的好处全都让给了我，没有半点怨言。在那时候，我确实感受到了温暖——但更多的是距离感，仿佛那些争抢着玩具的孩童打闹从来都应该出现在我的生活中一样——它们也确实一次都没有出现过。我知道，他们在竭力试图给我家的温暖，但是我从来都不觉得我是这个‘家’的一份子。对于上述的事情，我一直将其当做一个人情，我的良心负担很重了，我不想让他们看到我的样子而担心和自责。不过在他们的内心最深处，我也清楚，他们从未将我当成一家人过——这种事情人会有一种本能的预感，仿佛别人在旁边指手画脚。就算如此，我还是选择漠视这一方面的怀疑——仅仅是每天的食物少又不能说明什么。
“一切就这么安顿下来了，麦克斯先生每天也会抽空过来和我玩耍、喂我吃东西——但是这个时候一般是在深夜。几次之后，我逐渐习惯在夜间醒来、白天睡觉。没有了四肢的我每天也不会消耗多大的体能，就算只有这样一顿饭，那也足够了。
“‘我想到好主意了！瓦尔莱塔！’麦克斯先生这天进门的时候这样说，‘属于你的专属表演！’
“‘我的……表演？’我眨了眨眼，表示十分不解。
“‘就叫岸上的鱼，怎么样？’麦克斯先生帮我戴上了一个奇怪的面具，里面散发着臭胶和纸浆的味儿。透过那面具的两个三角形的眼睛部位的孔，我看到了麦克斯先生的眼睛出现在了我的眼前、布满了我的整个视线，‘不错，还挺合适的……’
“‘等等，麦克斯先生，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又能做些什么呢？’我眨了眨眼睛，‘我没有手脚，怎么做马戏团里这些高难度的动作呢？’
“‘不需要做什么，只用在地上动你的四肢就可以了。’麦克斯先生笑了笑，‘所以我称之为，岸上的鱼。’
“‘这样的节目，会有人看吗？’我有些不相信，倒不是担心自己的尊严的问题——有了这个面具、这残缺的身躯，任任何人——除了麦克斯先生之外，都不会认出来的。
“‘你要相信我。’麦克斯先生的嘴角依旧是那样一抹笑意，‘好了，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但明天就是你的时间了哦。’他摸了摸我的脑袋，转身离开了我的房间。
“黎明的阳光比我想象得要来的早一些，还未作好任何准备，‘明天’就到来了。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当麦克斯将我放在手推车冲推上了围栏中央的时候，我感到了紧张、我已经听到了观众们的呼喊声音。
“‘接下来让我们欣赏新奇的物种——能够存活在岸上的鱼！’
“随着红色的布被揭开，我终于重新见到了阳光。但当我细细开始回想麦克斯先生方才说的话语的时候，皱了皱眉头。‘新奇的物种’？亏你想得出来，这样的表演——毫无技术含量且充满了欺骗的意义，真的能卖座吗？
“但是事情和我想象的不一样，观众席竟然是座无虚席，他们纷纷往前凑，试图看清我的样子。
“这些家伙难道就没有发现我是个人吗？这些家伙就这么愚昧和无知吗？他们竟然出了那么大价钱的门票，只为了看我四个肉球一样的肢体在地面上摩擦——他们疯了吗？
“‘动一动，瓦尔莱塔。’麦克斯先生冲我低声提醒道，‘活动一下你的四肢。’”
